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未來

  『嗷嗷嗚——』

  巨大的銀狼王仰頭髮出低呼，九階大妖的氣息以神機一族為中心，無聲的往四周震盪開。

  銀狼王的嚎嘯夾雜著大妖威壓傳來的時候，數個武道研究院的神武士感應到了那股氣息，面色不由齊齊一變。

  一股顫慄從他們心底升起，令得幾人勃然變色：

  「這是……大妖的氣息……」

  此時的星空之海還未封印，妖獸在星域之中四散。

  但多年以來，從未聽說過有如此恐怖的大妖存在，否則天外天的世族早就已經坐不住。

  「好像是從神機一族的方向傳揚出來的。」

  從氣息看來，八階的妖獸遠遠不可能令幾名神武士心生不安。

  唯有九階以上的大妖，才可以散發出這種輾壓級的氣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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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

  「混沌珠！」幾個神武士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同一個念頭，臉上露出駭然之色，相互對視了一眼。

  「必須將這個消息告知議會。」

  議會有打算，原本準備今晚掃蕩神機一族，清除天外天的『禍患』。

  但此時大妖的現世，打亂了武道研究院的安排。

  議會對混沌珠勢在必得，不過既然有大妖在，議會並不願在這個時候出面。

  「計劃有變，神機一族負隅頑抗，以混沌珠製造出大妖，為免無謂的損傷，建議將清剿計劃延後。」

  幾名神武士的身影像幽靈一樣的離開，等他們將消息帶回去後，武道研究院會派遣修為更強的高手過來。

  剿滅神機一族之事，只是暫緩兩天。

  而另一邊神機一族的洞窟之下——

  幾個本來半信半疑老頭子此時打消了心中的懷疑，露出興奮之色。

  「真的是九階……」

  二長老的目光落到了宋青小的身上，她帶著一頭九階的巨狼，從銀狼對她的態度看，她的實力無疑更壓這頭巨狼。

  如此一來，她的修為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大家各行其事，只是稍有意外，不必驚慌。」

  大長老衝著底下發出一聲大吼，接著看了宋青小一眼。

  她仰頭招呼了一聲，銀狼的體形再度縮小，將外放的氣息又慢慢的收斂了起來，變成跟先前一樣大小的妖獸，站在她的身邊。

  隨著銀狼氣息一收，那圍繞著焰心而建的堡壘之下的神機族人逐漸又將緊繃的狀態收了起來。

  仿佛大長老的話極大的安慰了他們，令他們重新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面。

  這會兒沒有人敢再懷疑銀狼的實力，大長老的表情也顯得嚴肅了起來，目光落到了銀狼的上面，變得有些激動，有些好奇，又隱隱夾雜著一種不安。

  「宋姑娘，你應該知道混沌珠的隱患吧？」

  他看了半晌，突然主動的開口提起了混沌珠的特性來。

  其餘幾個跟在他身邊的老頭兒聽他說起這事兒，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先前的激動也跟著化為忐忑，氣氛頓時又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我知道。」宋青小點了一下頭。

  大長老接著又道：

  「你前往神機一族，莫非是想要找出解決隱患的方法？」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接著淡淡的道：

  「若是如此，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混沌珠最初製造出來時，除了神機一族對此份外重視之外，天外天的人並不以為然。

  直到有人拿到一粒珠子，並借珠子之力，吞噬了血親之靈，藉此將自己強行突破至入聖境，最後死於武道研究院的手裡。

  「此珠不僅是會吞噬人、獸之靈，同時會吞噬戾氣，一旦服食此珠，可能會遭到此珠力量反噬。」

  他當著眾人的面，將神機一族的『秘密』全都說了出來。

  「大哥——」

  幾個長老聽聞這話，面露急色。

  宋青小力量非凡，光是她身邊這頭銀狼，就已經達到了九階之巔。

  目前混沌珠曝露出來的隱患只是能吞噬血肉、靈力，戾氣的反噬以及會滋生心魔，導致心境破裂一事只是神機一族的猜想，並沒有曝露出來。

  可偏偏大長老此時直言不諱，極有可能惹怒宋青小，為神機一族招惹來天大的麻煩。

  大老長聽到了幾個弟弟的驚呼，卻比了個手勢，令他們稍安：

  「若你是為了想要解決反噬的問題而來，可能我們無法幫助你。」

  神機一族號稱機關巧手，可製造傀儡、法寶胚胎，卻無法掌控生命，掌控法則。

  修行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半點兒邪祟的捷徑也不能走，若是力量來之不正，必定會遭報應——這是天地之間自有的法則。

  「我知道。」

  宋青小聽他老實承認，不由又是一笑，伸手摸了摸銀狼的腦袋：

  「我也不是為此而來。」

  她多解釋了一句：

  「大長老放心，我的狼已經不再受混沌珠力量的反噬。」

  「什麼？」

  她這話一說完，不止是大長老面色大變，其餘幾位長老的眼中也露出驚駭之色。

  「混沌珠的反噬之力，無非就是所吸收的力量充滿戾氣、不甘，所以最終會導致反叛。」

  宋青小將當日星空之海被八階獸王吞噬，最終獸群反叛、混沌珠自行擇主一事簡略的說了一點：

  「但它們是心甘情願認我家小銀為主，且最後獸群的魂息並沒有消散。」

  也就是說，混沌珠雖裝載了星空之海，但銀狼只吞噬了其中一部分的力量用以晉階，而大部分獸靈得以保存，相當於星空之海只是從帝國之中，轉移到了銀狼的身體之內安頓了下來。

  所以得到安撫的獸群並沒有反叛，自然也不存在於銀狼受其反噬。

  不過它的力量來之不正，雖晉升了九階，卻遲遲沒有迎來雷劫。

  沒有經歷雷劫，銀狼的力量始終會受限。

  但這是屬於天地法則的平衡，需要時間去歷練，使它真正晉升至九階。

  「……」

  神機一族幾個長老聞聽此言，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久久無法言語。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大長老才悠悠的吐出一口氣：

  「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嗎？」

  他的眼中露出憧憬、嚮往以及遺憾，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牙望著宋青小：

  「宋姑娘，你到底從何而來？」

  大長老的眼睛牢牢盯著宋青小看，幾個弟弟不明就裡，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的轉。

  他好像已經猜出了一些端倪：

  「不瞞你說，混沌珠總共十一顆，除了流出的七顆之外，其餘的四顆都在我們的手裡面！」

  說到這裡，其餘幾個長老身體一顫，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老二，混沌珠收藏的地方由你掌管，你有沒有失責？」

  二長老渾身一抖，迅速的反應過來，急忙發誓：

  「大哥，我以命起誓，混沌珠交到我的手上時共有幾顆，現在就有幾顆，絕不可能失散！」

  家族的人一向齊心協力，絕不可能出現偷賣混沌珠的叛徒。

  在知道混沌珠的危害之後，外面不乏有野心之徒試圖想要付出代價取得混沌珠，但神機一族根本不敢賣。

  他們製造出了這樣的『邪物』，家族商討著要將其摧毀，族裡看得很嚴。

  正是因為不肯販售此珠，又不肯和武道研究院分享研究成果，所以才惹來了殺身之禍，使得武道研究院的議會將他們除名，並下達了清剿令。

  「十枚混沌珠就在我們的手上，宋姑娘，你手中的混沌珠究竟從何而來？」

  大長老得到了弟弟的回應，接著看向宋青小：

  「你到底是誰，從何而來，前往神機一族，有何貴幹？」

  隨著他一連拋出數個問題，神機一族的眾長老神色一變。

  幾個老頭兒一臉警惕，不著痕跡的退到了大長老的身後，擺出了一副防備的姿態來。

  他們擔憂宋青小是食髓知味，知道混沌珠的好處，才前往神機一族，想要強索此珠。

  相比起武道研究院，來歷不明且又修為境界難以捉摸的宋青小顯然要更加的危險。

  「大長老恐怕已經猜了出來。」

  面對神機一族的警惕，宋青小卻並不在意，笑著回應了他一句。

  「不錯！」

  大長老也不打啞迷，直言不諱：

  「混沌珠共有十一枚，除了外流的七枚，其餘都在我們的手裡面。」

  而這七枚之中，一顆珠子已經使用，其餘六枚珠子，神機一族一直都在追蹤其下落，早在事發之後，相繼落入了世族之手，他們可以肯定絕對不在宋青小手中。

  且她身邊的巨狼王已經吞噬了珠子的力量，而天外天之中，近來並沒有再聽到血案的發生。

  更何況吸收珠子的力量，需要時間去消化，這頭銀狼顯然並不具備這個時機。

  若不是流傳在外的珠子，神機一族的珠子又至今未丟，宋青小所用的混沌珠從何而來？

  若這枚珠子出自神機一族之手，也是這十一顆混沌珠其中之一，那麼宋青小擁有的珠子，絕對不是從神機一族手中得到——

  至少不是此時從他們手裡拿到的。

  「你不屬於我們這個時代！」

  他大膽的猜測，吐出驚天之言。

  神機一族的修行、發明，使得他們的言行、想法極為大膽，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讓大長老說出了一般人根本難以想到的可能來。

  其餘幾位長老愣了一愣，還未從大長老的話中回悟過神，就見宋青小稍猶豫了片刻之後，點了下頭，平靜的應道：

  「是，我來自於一千多年之後。」

  她的話無異於在眾人的心中掀起了驚天的波瀾。

  先前還一臉警惕的大長老，在聽到她的話後，眼中的防備卻逐漸的散去，目光之中迸發出璀璨的光澤：

  「未來……」

  他激動的臉頰微微抽搐，嘴唇顫了顫：

  「未來竟然已經想出了解決混沌珠隱患的方法了嗎？」

  「不。」

  宋青小搖了搖頭，看著大長老眼裡希望的光芒湮熄了下去，卻仍是老實的道：

  「只有我的狼而已。」

  大長老臉上的笑意微滯，正欲說話時，卻有族人來報，說是宴會已經準備妥當。

  他很快將眼裡的失望收拾得一乾二淨，面色平靜的請宋青小入席。

  神機一族準備的宴客之地在地心之內，一大片空地上燃起了篝火，上面架著數頭烤得『滋滋』流油的妖獸，散發著陣陣香氣。

  周圍擺了不少的酒水，趕來的族人此時圍在火堆旁，正相互談笑著，半點兒感覺不到大戰將至的危機。

  眾人過來的時候，一堆人圍了上來，先向幾位長老問好。

  一群孩子圍在大長老的身邊，先前還無比兇悍的老頭兒此時彎腰抱起一個孩子，向眾人介紹宋青小客人的身份。

  大家熱情的向她問好，氣氛格外的熱烈。

  酒香混雜著食物的香味，還有眾人交頭接耳的說話聲、孩子嘻戲打鬧的聲音，形成溫馨至極的場景。

  宋青小也端了一碗酒，望著面前的一幕出神。

  對於她來說，這樣的時刻份外的稀少，也顯得格外的珍貴。

  她年幼的時候，生活在混亂的西街，擔憂的是危險與自己的生命，記憶中是母親酗酒的樣子，幾乎沒有清醒之時。

  等到進入神獄之後，迎接她的是血腥的競爭，還有無數的危機，她一直忙於提升實力，根本來不及放緩腳步，卻感受一下這樣的人生。

  她望著酒碗內的漣漪出神。

  那酒散發著淡淡的氣息，她曾經以為這樣的味道是她最厭惡的，卻沒想到換個環境之後，她卻覺得在酒香的刺激下，生出一種微熏之感。

  「宋姑娘。」

  二長老端了一碗酒過來，他已經喝得鼻尖泛紅，露出大大的笑意：

  「一千多年後的神機一族，是什麼樣子的？」

  他話音一落，遠處正與族人喝酒的大長老動作一頓，雖然沒有轉頭，卻似是在側耳傾聽。

  幾個長老都轉過了頭來，一些原本笑鬧的族人雖不明就裡，卻也笑嘻嘻的看向了這裡。

  宋青小端著碗，望著面前目光真誠、坦率的老頭兒，不知該如何出聲。

  她只是途經此地，因為銀狼所吞噬混沌珠的緣故，想要看看曾經存在過的傳奇的神機一族，想要了解他們。

  因差陽錯之下受他們所邀，參與了這一場宴會。

  歷史已經註定，她無法改變，也不能改變。

  東秦務觀的話言猶在耳。

  她端著酒碗，久久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