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懷疑

  這個答應阿七的事，有可能是回到過去，逆天改命，令他反轉曾受折磨的人生，不再化為陰魂，被封印在天道寺。

  也有可能是答應恢復自己的力量之後，殺死封印寺廟的人，救他脫困。

  卻因為時間的流逝，八百年過去，他以為自己被拋棄，繼而對她不再信任。

  可宋青小的心中，卻又有疑惑升起：

  「這兩次進入八百年前的世界，究竟是夢境、回憶亦或是真的發生過的事？」

  如果只是夢境的話，為何一切都如此的真實？

  她第一次回到八百年前，接過了張小娘子臨終之前含淚送來的孩子，回到八百年後，身上帶著水跡與殘留的血漬。

  若只是回憶，為什麼她卻並沒有找到自己只是受回憶擺布的端倪。

  兩次的場景，都是受她自己的意識所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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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定要做的每一件事，無論是與張小娘子的親近，還是後來與阿七之間的接觸，都是水到渠成，並非受到場景的安排與擺弄，而是出自她的本心。

  而如果兩次回到過去，都是真實發生的事，那天道寺中的『阿七』，話中的意思卻好像後面和自己還有相遇？

  「三次機會。」

  究竟是因為先有了老劉等人之死而得到的三次機會，所以讓她可以回到八百年前與阿七的不同時段相遇，所以造成了如今這樣一段二人之間的緣份——

  還是先有了這一段緣份，才有了後來他所給予的，想要令自己逆轉一切的三次機會？

  莫非是先有了果，後來才有因？

  亦或是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只是她短暫的遺忘了，直到再一次去親自經歷？

  她想起了阿七說過的話。

  他想要逆轉什麼？

  第三次相遇里，自己又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答應了他什麼承諾，卻又反悔，使他認為自己數次騙他？

  「封印了寺廟的人究竟是誰？」

  老劉三人死了之後，她擁有三次可以回到八百年前的機會。

  如今已經用掉兩次，她還可以回到過去一次。

  也許在最後一次回到過去的時間裡，她可以試著找出這個封印者，並且看能不能找到解決阿七問題的契機。

  「你果然是個無情無義，又會裝模作樣的女人。」

  那聲音冷冷的笑了，帶著怨恨。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保持清明理智，找到他話中的漏洞，令小孩更加憤怒。

  他話音一落，寺廟之內異變陡生。

  『嗞嗞——』

  無數黑氣所化的觸手，從柱子、石階之中鑽了出來。

  帶著怨靈的幽長嘆息，抓向這裡的每一個人。

  「啊……」

  行商隊中的人看到這無比恐怖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慘叫出聲。

  山叔年紀最為老邁，動作也慢，被魔氣卷中，高高提起。

  兩股魔氣鑽入他的肩頭，與村落之中魔化的女屍身上的觸手相似，像是要鑽入他的肺腑，吸乾他的生命。

  「救命！」

  山叔一被吊起，雙足蹬個不停，大聲的呼救。

  大家對於入魔了解極深，一旦魔意失控，除了寺廟之中法力高強的和尚之外，再無其他方法能鎮壓、控制。

  但就連和尚，也並非萬能。

  對於遭受魔氣侵襲的人，最多只能誅殺，無法驅除，以及令他們恢復如初。

  李全一見山叔慘狀，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痛惜、害怕、同情、憐憫以及無可奈何的決定。

  這裡沒有和尚，就算是有，山叔被魔氣抓中，也死定了。

  天道寺不愧是傳聞之中魔力的起源處，這裡的魔氣遠非村鎮之中入魔的女屍身上的魔氣可比。

  「嗚嗚……」

  無數的魔氣之中鑽出一張張怨靈的臉，化為拳頭大小的黑色骷髏鬼頭，像是一條詭異的魔藤上結出的果實。

  「山叔——」

  「山叔！」

  大家見此情景，既感害怕，又感痛惜，卻又沒有膽量去靠近，只得帶著哭音喚了一句山叔的名字。

  被掛吊在半空中的乾瘦老頭兒像是猜到了什麼一般，臉上露出認命的神情。

  他的眼中滾出兩滴昏黃的眼淚，閉了眼睛準備等死。

  就在這時，宋青小一彈手指，兩道氣勁從她指尖飛出，化為凌厲至極的寒意，飛快的斬向那兩道『抓』住了山叔的黑氣。

  以她如今的境界，哪怕就是恢復了六成的力量，也遠非先前可比。

  寒意一碰魔氣，冰系靈力便將魔氣撕裂。

  冰晶順著屋檐蔓延開來，瞬間就將凝結出的骷髏頭等全部凍結。

  隨著魔氣一斷，山叔被高掛的身體直往下落。

  地面的魔氣感應到人的血肉的美味兒，無數黑色的觸手宛如黑焰一般高高燃起。

  宋青小一腳踩上台階，『砰！』

  腳尖落地，寒霜化為白霧彈起，將每一株搖曳的黑色觸手封印。

  她身影閃離原地，出現在山叔的身側，將他落下的身影提起，與眾人一道閃身鑽入了那寺廟大門之內。

  這一次，宋青小再也沒有因為穿越了山門而回到過去，而是順利的和眾人一道進入廟內。

  一入廟門，所有魔氣的異變消失。

  大家驚惶失措的坐倒在地，想起先前的恐怖一幕，還心有餘悸。

  宋青小將手一松，把提在手中的山叔放落地面。

  但老頭兒因剛剛死裡逃生，雙腿發軟，根本無法站立。

  她一鬆手之後，山叔登時『撲通』摔落在地，難以起身。

  「呼——呼——」

  大家發出劫後餘生的喘息，隔了好一會兒，李全才顫巍巍的問：

  「我，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一入廟門之後，外面四溢的魔氣瞬間被阻絕。

  廟內空蕩蕩的，明明在外面的時候聽到裡面不絕於耳的木魚與念經的梵音，可入內之後，卻不見一個僧人，同時也聽不到半點兒雜音。

  就連外面怨靈的嚎哭也被阻絕，靜得落針可聞。

  這間被封印了八百年的神秘古寺大殿，終於展現在一行人的面前。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這間『鬼廟』的內部，既非最初有佛光籠罩的一般巍峨、雄偉，也非封印褪去之後的殘敗、陰森。

  佛廟的主殿很大，中間有不知多少條數人合抱的巨柱支撐。

  廟高至少十丈有餘，頭頂垂落了黃色的布巾。

  這些布巾之上似是以紅色硃砂寫了什麼字，但因時光的流逝，而逐漸褪色。

  地面鋪的是大塊大塊打磨得光鑒可人的青磚，映照出眾人、垂掛的黃巾、巨大的木柱的影子。

  佛堂的正中，是一尊奇大無比的佛像。

  八百年的時間過去，佛像並沒有受到腐蝕，仍是金燦燦的。

  兩列擺放的是不同的菩薩，冷冷的望著這一對意外闖入者。

  佛像的下方，擺放了不少的明黃蒲團，沿著佛像相對，直到沒入黑暗裡。

  這裡又大又靜，恍惚看去，兩側的盡頭與陰影相接，幾乎像是大到摸不清邊際，不知出口在哪裡。

  「咳……咳咳……」

  山叔終於緩過了神，發出震耳欲聾的咳嗽聲。

  在靜謐到極致的佛堂中，這咳嗽聲傳揚開來，與回音相混，形成遠比本身更響十倍的音波，衝擊著眾人的神魂。

  大家被嚇得一個激靈，就連山叔本人，也被嚇得收了聲，強行忍著咳嗽，不敢再發出聲。

  「……」

  他憋得臉漲得通紅泛紫，看了宋青小一眼，既有恐懼，又夾雜著一絲複雜的謝意。

  「我們，我們是進了廟堂嗎？」

  李根怯生生的發聲，轉頭往大家先前進來的方向看去，卻驚駭的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消失，此時壓根兒找不到廟門在哪裡。

  「你們看！」

  一個身穿短打的男人突然手一指，喊了一聲。

  這個時候，眾人都是草木皆兵，聽到了他的喊話，下意識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他手指的方向，不知何時，一個貨櫃突兀的出現在了佛殿之內。

  「那是先前扔出去的王財的貨櫃。」

  有人認了出來，驚喊了一聲。

  當時佛堂出現異變，大家慌不擇路之下選擇了一個方向奔逃。

  但事到臨頭，李全又想要尋求穩妥，因此想要退回原位。

  所以宋青小以靈力削斷了身側一個男人的貨櫃，將其扔了出去。

  當時貨櫃很快被『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想到最終會出現在這裡。

  「也就是說，無論選擇哪個方向的佛廟入口，我們都會在這裡匯聚。」

  宋青小說完這話，其他人是既感害怕，又感好奇。

  「到底為什麼會讓我們進入這裡？」

  李全提心弔膽的問了一句，又看了看四周。

  佛堂內空蕩蕩的，除了金光閃閃的菩薩，一個接一個的蒲團，還有頭頂垂落的黃布條外，仿佛這間殿堂並沒有多餘的東西。

  看不到鬼魂，並不代表暗中無鬼。

  無論是先前那一塊詭異的喚『娘』聲，還是後來魔氣的出現，都令得大家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佛寺克制魔氣的觀念八百多年來早就已經深入了人心，所以入廟之後，沒有聽到陰魂的哀嚎，沒有見到四溢的魔氣，只看到佛像金身，還是令眾人勉強平靜。

  「我們從哪裡出去？」

  李全說到這裡，不由轉頭看了宋青小一眼。

  她的年紀比先前更大些了，從外形看來，已經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在村莊之中看到她時，她明明才十歲出頭，矮小瘦弱，而今才多長時間，就長大到這樣的地步。

  他不敢去細想，也不敢多問，只求趕緊離開此地，回到故里。

  「恐怕暫時是出不去了。」

  宋青小搖了搖頭，回了他一句。

  天道寺中的『阿七』費心盡力將眾人引入寺中，絕不可能輕易放眾人離去。

  她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解封，僅恢復六成的靈力，恐怕難以帶著這些行商隊中的人平安脫身。

  隨著她恢復的力量越多，宋青小越能感應，這座寺廟之中隱藏的恐怖力量也在逐漸甦醒。

  仿佛她的力量與天道寺的魔氣息息相關，她的力量解封的同時，天道寺也在一步一步的恢復八百年前的魔氣起源之時。

  宋青小試圖以神識窺探外面的情景，卻發現神識受到了阻止，根本難以突破這寺廟的封阻。

  若是『阿七』不出現，或是不能將其徹底擊敗，眾人恐怕沒有辦法離去。

  只是要想擊敗魔化之後的『阿七』並不容易，她的力量破解與『阿七』相關，不是他的對手。

  除非，天道寺封印的破解，引起了當時封印寺廟的強者注意——亦或是甦醒。

  她再支撐片刻，爭取到第三次回到過去的機會，使得力量全部解封，與這封印寺廟的人聯手，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宋青小雖說已經有了初步打算，可卻仍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

  『阿七』先前的話引發了她神識之中青冥令的異變，仿佛與之建立了聯繫。

  從她進入這個世界以來，青冥令的表現就格外詭異。

  天道寺出現之時，它最先有所反應，試圖破封而出。

  每一次『阿七』的出現，都能引發它的共鳴。

  她想到了在第二次的場景之中，年幼而傷心的小孩依偎進她懷中，打開心防喚她『娘親』的那一刻。

  其實不止是力量的封印破解，識海中的青冥令也出現了劇烈的反應，仿佛被阿七的聲音所喚醒，並衝破了封印的阻止。

  仔細想來，誅天劍、星辰大陣、銀狼等盡皆都被封印。

  青冥令作為她手中強而有力的法寶，為何偏偏還能存在，並被她感應到氣息？

  阿七與青冥令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自己這一趟詭異的被拉入這個場景中，又是不是與青冥令相關呢？

  她冷靜的分析著種種可能，同時放出神識查探四周，防止意外再度發生。

  「出不去？」李全一聽她這話，頓時大急：

  「姑娘，你明明說過，要帶我們離開此地，我們為了尋找出口，才進廟的。」

  「出不去可怎麼辦？」

  「我不要留在這座寺廟之內——」

  大家一聽不能出去，極度的害怕之下化為憤怒，有人領頭之後，其他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聲。

  「怎麼能說是她讓我們進廟的呢？」山叔的聲音夾雜在眾人之中，弱弱的替宋青小辯解：

  「寺廟出現異變，哪怕她不說，我們也要進廟的……」

  只是山叔的話被眾人的聲音淹沒，李全的理智在聽到宋青小說『出不去』的剎那，就已經崩塌。

  恐懼之下，令他不顧一切的發聲：

  「你到底是誰？」

  他盯著宋青小，防備而又警惕，大聲的問：

  「你來歷不明，與入魔的女屍共處卻又僥倖不死。」仿佛特意在那裡等著眾人，混進隊伍里。

  行商隊伍帶上她後，怪事頻頻。

  先是六子慘死，隨後老劉、王貴兒三人也死於廟中，引得一隊人馬都被困進了這寺廟之內。

  不僅是如此，入廟之前，她極力阻止，入廟之後，她險些昏死在廟門之前。

  進廟之後，轉瞬之間，她一長再長，竟接連成長了七八歲，身高長了許多，那雙眼睛看人時也令人膽顫心驚，不似普通人。

  「這天道寺內，有聲音在喚你『娘』，你是不是與這寺廟中的精鬼相勾結，引我們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