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國王獻祭，契約中止

  上一次祭祀台的火焰升起來，便是裴親王抓著溫黎要進行獻祭的時候。

  如今宮內都是叛軍，這祭祀台的火焰再次點燃，溫黎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這麼一叫，門內的尹颯也帶著人從殿內沖了出來，看到遠處祭祀台上點燃的火焰，他一下子差點沒站穩。

  「你過來明菊殿的時候，祖父在哪兒？」溫黎抓著尹颯開口。

  被這麼一問，尹颯一下子蒼白了臉色，「肯定是父親。」

  如今有資格點燃祭祀台火焰的，除了哈塔斯之外再無其他人，肯定是哈塔斯了。

  「不好！」

  尹颯轉身吩咐了東擎，「安排人將長公主的遺體看護好了，不允許任何人觸碰，等著我回來！」

  隨即一行人急匆匆的從明菊殿殿往祭祀台趕過去，跟在溫黎身後的顧檸溪奇怪的看了眼。

  為什麼溫黎姐姐忽然變得這麼緊張了。

  

  是不是和她從希伯來的腦中讀取到的記憶有關係呢。

  明菊殿內，正廳只剩下了希伯來夫婦的遺體，按照尹颯的吩咐，東擎調度了重兵把守，將整個明菊殿團團圍住。

  四位士兵手捧白布，面色肅穆恭敬的將白布蓋在了夫妻倆的遺體上。

  殿內人鞠躬下跪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原本還神采奕奕的士兵忽然閉眼倒地。

  一股狂風將還未完全蓋上的白布徹底掀開，順著殿門飛出了殿門，落在台階上。

  驟然出現的男人低眉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他指尖微動，珈彤的遺體落在地上。

  希伯來的遺體則騰空飛了起來，看著他胸口的匕首，男人輕笑。

  「這兒的生命還真是脆弱到極致，居然會被這樣簡單的東西給弄死了，還真是無用，不過你現在對我來說還有大用處，可還不能就這麼死了。」

  男人說著抬手，騰空而來的白布將屍體包裹的嚴絲合縫。

  那具屍體慢慢的消失在了空中，男人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一道紫光化成的利刃帶著破空之氣襲來。

  他一個側身躲過了襲擊，抬眸就看看到了站在圍牆上的女人。

  「小丫頭，我現在沒時間陪你玩。」

  姒昭手裡拋著的黑色物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怎麼拿到的！！！」

  姒昭掂著手裡的東西輕笑，「這個就不用你管了。」

  「如今人已經死了，這麼費力的將屍體給帶回去，總不會是你對他還有感情可言吧？」

  「小丫頭，你是哪家的？」男人盯著她。

  這女人，可是不簡單。

  姒昭冷笑著，「你不用知道，也不必知道。」

  明菊殿之內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在空中相撞之後破裂而開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王宮。

  鹿閔按照溫黎的吩咐帶著人馬在宮內肅清叛軍，希伯來畢竟權力擺在那裡。

  哪怕他死了，他所帶來的人也都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聽到響動聲之後帶著人往前趕去，在距離明菊殿十五米的地方看到了空中閃爍交纏的兩道光芒。

  身後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都嚇了一跳，鹿閔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帶著人停下腳步。

  「先別過去。」

  這局面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

  溫黎和尹颯帶著人到了祭祀台面前，卻被擋在門口的雲牧擋住了去路。

  看著被親衛隊團團圍住的祭祀台，更加印證了尹颯心中所想，宮內叛亂這麼長時間都沒見到雲牧。

  原來是被提前安置在了這個地方。

  「雲牧，你這是什麼意思？」尹颯看著面前絲毫不讓的男人。

  國王親衛隊親自鎮守，更加肯定了他們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這裡，尹颯殿下請回吧。」雲牧站在正門口頷首道。

  「你讓開，我現在必須進去。」尹颯往前走了一步。

  雲牧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往前走了一步，「殿下，這是陛下的命令請您遵守。」

  國王親衛隊素來只聽從國王一個人的命令，視為死令，哪怕面前是未來的國王，雲牧也沒有絲毫的害怕和退讓。

  「殿下，您還是先回去吧。」

  尹颯抬手，「東擎！」

  身後跟著的士兵手中的槍口抬高對準了對面的人，氣勢陡然變得緊促起來。

  「住手！」

  突如其來的叫聲讓尹颯停下了準備破門的動作，他抬頭，看到了從門內款款走出來的哈利。

  「哈利叔叔。」

  哈利抬手示意，雲牧帶著人往後退回了門內，站回了門內。

  「你們都回去吧。」哈利看著兩個孩子開口，「你父親，你祖父，是不希望你們過來的。」

  看到哈利出現的時候，多年來充斥在他腦海中的疑惑，茅塞頓開。

  當年父親能夠將樂珈神不知鬼不覺的送走，甚至瞞過了祭祀台的人。

  如果身邊沒有能夠熟悉所有情況，又不會引起懷疑的人的話，不可能做的這麼天衣無縫。

  也因此這件事情，不能夠是身邊親近的人去。

  外界傳聞，哈塔斯和哈利的關係勢力如水火，哈利的生母是被老國王放在心上的人，甚至老國王曾經還想過違背祖訓將王位傳給哈利。

  最終還是在一片反對聲之中放棄，哈塔斯繼位之後，哈利被封親王之位離開王宮去了西部。

  因此在很多人的眼中，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感情的確是不好，甚至能夠說是劍拔弩張。

  所以哪怕是裴親王都不會相信，哈利會幫著哈塔斯將樂珈送走。

  「叔叔，所以您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祭祀的事情，阿姐的事情，還有現在發生的事情。」尹颯滿目震驚。

  哈利叔叔小時候哪怕有從西部回來的日子，對他們也並不是很親近，從來只是拜見過哈塔斯之後也就回去了。

  這樣的叔叔，怎麼會。

  「你父親說這是他的責任，不是你的，好好在這兒等著吧。」哈利開口道。

  尹颯搖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是那麼的能夠接受。

  「怎麼會這樣，明明都說好了，讓我去的……」尹颯忽然有些無力的跌坐在了台階上。

  「明明他都答應了我，以後好好照顧溫黎的……」

  哈利知道他的意思，長嘆一口氣之後到了尹颯的身邊坐下。

  「這是你父親的選擇，他也是為了你們。」

  顧檸溪站在溫黎身邊，小聲的湊到溫黎的耳邊說了句，「溫黎姐姐，用不用我直接帶你進去？」

  整個祭祀台上已經被龐大的能量罩給罩起來了，雖然需要耗費點時間，但也不是完全沖不破。

  「是不是祭祀已經開始了？」溫黎忽然問了句。

  顧檸溪看了眼，老老實實的回答，「這裡面好像真的在進行什麼儀式。」

  雖然她也說不上來，可是整個祭祀台之內匯聚的能量是越來越強大了。

  溫黎盯著祭祀台的方向，看著上面燃燒的熊熊烈火，半響之後開口道。

  「不必了。」

  這是他們的選擇，她已經無權干涉了。

  哈利和尹颯並排坐在台階上，身後是祭祀台燃燒的熊熊烈火。

  他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無論去到哪裡都會帶著他的哥哥，哪怕他走的再慢再遲鈍，哥哥都會轉身等著他。

  轉眼之間，半個世紀都過去了，如今的他們也都到了該是兒孫滿堂的年齡，年少的記憶永遠都留在心底。

  「你父親十六歲的時候，被選定為王儲，下一任國王的人選，也是從那時候他知道了王室祖祖輩輩需要祭祀的事情，國王的至親骨血獻祭，可保百年平安，從那時候他開始疏遠我，在外人的面前表現得十分討厭我，我自然也能夠感覺到。」

  他知道，哥哥是為了護住他，距離國王越遠便能夠越安全。

  尹颯看著叔叔，只是這麼一句話，便已經能夠說明了這麼多年以來所發生的事情。

  「所以當年姐姐走了之後您臥病在床，調養了好長時間才從王宮返回西部，是因為……」

  他知道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叔叔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聽到這裡，哈利笑中帶著些苦澀，「我是真的挺害怕的。」

  他從小膽小，尤其對於鬼神這方面的東西是真的很忌諱，到亂葬崗去的時候，已經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

  哈利看向溫黎，笑意溫暖，「可是在看到她的時候，也治癒了我當年所有的恐懼。」

  這世界上到底感情和血緣到底哪個更重，誰都說不清楚。

  顧檸溪眼睜睜的看著結界褪去，祭祀台的火焰熄滅。

  「溫黎姐姐，好像是結束了。」

  幾人往前走了一步，遠處祭祀台的門被從兩邊打開，哈塔斯背著手走了出來。

  這麼一段路，老人步子輕盈極了。

  裴親王和大祭司一左一右站在門邊，抬眸目送他離開。

  以國王的性命獻祭，能夠再次將封印合上，可是唯一的一點，便是和墮神的契約算是徹底終結。

  五十年之後，封印自然也會失效。

  尹颯迎上去，伸手扶住了父親，卻觸碰到了他手腕上如同蓮花烙印的疤痕。

  「一切都結束了。」哈塔斯看著兒子，手掌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手。

  「我送您回去休息。」尹颯撐著哈塔斯的身體道。

  哈塔斯搖頭，沉靜多年的眸中多了些光亮，「我想去趟竹林，你和溫黎陪著我吧。」

  騰宮後面的蔥鬱竹林，是哈塔斯生日的時候，給溫黎做竹筒飯的地方。

  這竹林也有上百年的歷史，生長的蔥鬱也少不了侍從細心看護的功勞。

  「父親，您這是要做什麼？」尹颯看著蹲在地上開始刨土的哈塔斯疑惑道。

  哈塔斯精神看上去不錯，握著小鏟子一直埋頭刨土，很快從土壤之中挖出了東西。

  是三個用鎖鎖起來的盒子，盒子的大小一樣，可是款式卻不同，並且新舊程度也不一樣。

  「你們倆過來坐下。」哈塔斯坐在長椅上抬手。

  溫黎和尹颯對視了一眼，分別坐在了老人左右兩邊。

  哈塔斯伸手小心翼翼的將盒子上的泥土都清理乾淨了，他先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

  裡面放著的是幾張照片，和三件小東西。

  五張照片，上面都是三個孩子。

  「這個金絲軸，是尹颯小時候最喜歡的，這個小鼓是樂珈的，至於這枚桐花則是珈彤的。」

  尹颯視線再觸及到照片上的三個孩子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當年處置了樂珈之後，宮內總管奉命處理掉了所有樂珈公主的照片和親近的東西，所有宮殿都是被搜刮過的。

  如今尹颯手中也沒有幼時的照片了。

  「這個盒子，交給你保管了。」哈塔斯將盒子關上放到了尹颯的膝蓋上。

  哈塔斯抱緊了手裡的盒子，「這個以後陪著我下葬，留在我身邊。」

  「父親…..」尹颯叫了聲。

  巨大的疼痛襲來，尹颯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從來沒想過，父親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不用擔心我，我很快就要見到你母親了，還有樂珈和珈彤，她們會陪在我身邊的。」

  尹颯聽到珈彤的名字的時候愣住了，「您……您…是怎麼知道的。」

  他明明什麼都還沒說啊。

  「我是父親啊。」

  哈塔斯只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停住了。

  他這一生，最愛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沒能留住最愛的妻子，也保護不了最愛的女兒。

  無論是身為國王還是父親，他都是不合格的。

  「溫黎，你身邊的那個女孩子給了我承諾，她會將兩界封印加固，自此之後，我王室不受祭祀的困擾，這洲際也姑且能夠太平一段時間，但是我知道之後的事情，你卻無法不去插手，你很像你母親，所以祖父希望你，能夠過的更加幸福。」

  哈塔斯手掌握著溫黎的，蒼老滿是褶皺的手卻格外的用力。

  「您放心，我明白。」溫黎低頭手掌反握住他的。

  「好孩子。」他將最後一個盒子遞給了尹颯，「至於這個，幫我交給哈利吧。」

  他這一生所珍視的，都在這裡了，這些盒子將他所有的感情都關了起來，如今，也算是能夠重見天日。

  哈塔斯臉上帶著由衷的笑意，他該做的能做的也都做完了，未來的路怎麼走，便是後人的事情了。

  「我走後，葬禮便不用太過隆重了，從今天開始你要記住，你是K國的王，以後該承擔的擔子不輕，無論你要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要以國家為重，另外便是，好好的保護溫黎和穎然，這國家我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未來的路，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往後走啊。

  哈塔斯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手腕上的烙印忽然亮了起來，發出光芒之後逐漸消散，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父親！！」尹颯跪在地上，伏在哈塔斯的膝蓋上喊出了聲。

  溫黎緊了緊握著老人的手，輕輕的喚了聲，「祖父。」

  聽到動靜的哈利急匆匆的跑進來，卻在看到尹颯和已經垂頭再無意識的老人的時候紅了眼眶。

  「哥哥……」

  洲際K國曆1765年，K國第十一位君主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