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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苦日子,都過去了

2024-05-15 02:20:40 作者: 上玖殿下

  「如果那東西真的出了意外,那也只能證明天意是這樣。媽,原本這一年,就是我多活的,是玄曄從老天爺的手裡幫我爭來的。

  多活的這一年,我嘗到了愛情的甜味,有了深愛的男人,還和你們相認,感受到了從小到大,從未感受過的父愛母愛……親情、友情、愛情,都在這一年裡,充實了我整個人生。

  

  因為活下來了,所以有了玄曄,認識了大黑,小風,白虎,還和他們擁有了許多快樂的回憶……後來的這些經歷,在我原本的人生軌跡中,都是不存在的。

  假如沒有多活這一年,我的遺憾,會很多很多。一輩子,都被人蒙在鼓裡,當做替死鬼而不知,一生勞碌清貧,從未做過什麼壞事,卻不明不白的就被渣男給害死了。

  窮盡一生都未得到過任何人的坦誠相待,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又在哪裡。死後,或許會連個墳都沒有,靈魂還要被人拿去抵債。

  唯一會為我的死傷心的,大約也就只有姍姍了吧。

  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我這一生,過得了無生趣,太殘忍了些。

  但偏偏這種殘忍的人生,才應是我原本、真正的人生……」

  「孩子……」媽媽從後握住我的肩膀,紅透眼眶地抽泣道:「如果可以,媽多想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

  「媽。」我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認真安慰她:「現在又不是全無希望了,萬一,阿玄真的能把神果取回來呢。凡事,要往好的方向想。」

  媽咬住唇角,含淚點頭:「好,往好的方向想。媽媽和你爸,還盼望著你們能夠為爸媽早點添個小孫子呢……」

  小孫子……

  或許,是時候考慮這些事了。

  萬一……

  有個孩子陪伴他,應該能為他減輕幾分痛苦,至少……算是留個念想在。

  「媽,我也挺想,和玄曄有個小寶寶的。只是我的身體……媽你有沒有什麼生子秘方?或者能增加女生懷孕機率的、妙招?也不知道我現在的體質普通藥物對我有沒有用,但,我想試試!」

  「啊?」媽怔住,半天,才反應過來我都說了些什麼。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道:「這個、媽以前還真沒了解過。當年生下你,媽的身體還沒復原,就被告知你不見了,媽承受不住打擊,就白天哭晚上哭,落下了病根。

  後來調養了好幾年還不見好,去醫院一查,才知道是輸卵管堵塞了,而且,情況嚴重,治癒可能性,只有三成。

  你爸知道這件事後,也考慮到你還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就算我們再有孩子,也都忘不了被弄丟的你,他更怕,有孩子以後,會讓我沉陷進失去你的陰影里。

  所以就和我商量決定,先治病,避免病情給我帶來其他影響,至於孩子,以後不遭罪,不要了。

  這麼多年來,你爸顧慮我的心情,根本不許我接觸這類話題……生子秘方,增加懷孕機率的妙招,我是真的一無所知。

  不過,我可以私下和那些貴太太們打聽一下,我記得尹太的兒媳婦曾經看過一個有名的婦科聖手中醫大夫,只吃了他半個月的中藥就懷上了,等明天,我找個時間約一下她們再仔細問問。」

  我點頭:「麻煩了,媽。」

  「這算什麼麻煩,只要你和女婿兩個人好好的,天天來麻煩爸媽,爸媽都樂意。」

  我疲憊的坐在梳妝鏡前,手裡捏著一朵苗疆首飾小銀花,心裡頭五味雜陳的。

  媽剛替我梳好了頭,玄曄就找了上來,還順道給我帶了根棉花糖。

  媽見他來陪我了,就簡單囑咐了他兩句要多陪我照顧好我,隨後就放下梳子先離開了。

  我拿著那朵被做成玫瑰花形狀的蓬鬆棉花糖,用指尖撕下了一點,塞進嘴裡,「真甜,給你嘗嘗!」

  我又撕開一片,送給他吃。

  但他沒吃我手裡的,竟直接俯身扶住我的腦袋,吻住我的唇,舌尖在我口腔中掃蕩了一圈,才滿意的退出去。

  溫柔的揉了揉我腦袋,他深情注視著我:「棉花糖再甜,也沒有夫人的味道甜……夫人,要一直這樣甜下去,才好。」

  「那就,看你表現咯。你對我好些,我就對你甜,你永遠對我好,我就永遠待你甜。」我欣然轉身,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低聲向他撒嬌:「玄曄,抱我!我睡了三天,渾身骨頭架都快睡散了。」

  「好。」他低聲答應,攔腰打橫抱起我,極致溫情地徵求我意見:「想出去吹吹風麼?我抱你下去。」

  我把頭倚在他肩上,拿著棉花糖回答:「想,我記得爸媽家有一個超大的花園,足有兩畝田那麼大,平時家裡很少有人過去,很清靜,你帶我去那裡吹風吧。」

  他寵溺地低頭吻我眉心:「都依你。」

  之後,就抱著我離開房間,從步梯下樓,在家中做飯打雜阿姨的驚訝目光下,不疾不徐地帶我去花園吹風。

  園子裡的迎春花開了,柳樹綠了,水也清了,蝴蝶也飛來了……

  大黑在河邊追著一隻粉蝴蝶咬,小風拿著棉花糖,蹲在石頭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撥弄池中鯉魚。

  他陪我坐在鞦韆上,鞦韆小幅度地晃著,暖洋洋的春風拂面,一陣心底清爽。

  我覺得靠在他肩上,腰不是特別舒服,就索性躺在了他的腿上,捏著蘭花指把手裡的棉花糖薅禿吃完了。

  解決完棉花糖,還沒心沒肺地把黏糊糊的手指頭往他袖子上抹。

  他見到我這幼稚的行為,拿我沒法子的寵怪道:「仗著生病了,就為所欲為了,嗯?還想再吃點什麼,我讓人給你買。」

  我拍拍手,搖頭:「不吃了,我現在不是很想吃東西。」

  他用手罩住我的腦門子,心疼地哽咽問道:「值得麼?每一次,都這麼為本君不計後果,不要性命。」

  我抓住他的手,笑著反問他:「你不也是麼?」

  他苦笑:「那些事,你都知道了。本君這麼無情無義,狠毒殘暴的人,是不是打碎了你的三觀?怕麼?本君連自己的親師父,都能下手……

  一劍穿心而過,本君至今還記得,師父死的時候,一直在忍著疼,看著我笑……那時候,本君看著她滿含憐愛,欣慰釋然的眼神,就已經開始懷疑,本君是不是殺錯人了……

  但,遲了,全都遲了,本君親手殺了她,害她元神破裂成無數瓣,從本君的眼前消散,焚盡。本君甚至連後悔的機會,都沒給自己留。」

  「你恨她?」我輕輕問。

  「嗯。」他沒有瞞我,如實地告訴了我:「本君當年被當做罪神之子押上九重天,因我父親犯的是謀反大罪,所以,我理應被削首。

  是她將本君從水深火熱的凌霄寶殿帶回鎮魔神宮的,她,待本君,很冷漠。那時她座下已有白榆那個引以為傲的弟子,對我這個罪神,頗為不屑。

  無論本君怎麼討好她,她都不會拿正眼瞧本君。本君有時候,便懷疑她費盡心思將本君從凌霄寶殿帶回去,並非是可憐本君,而是,想換種方法折磨本君這個敵人之子。

  染兒,你一定想不到,當年本君父親謀反,被天界派下凡,領兵平亂的女神,就是她。我父親,便是被她,親手一刀斬斷了頭顱……」

  我驚訝擰眉:「你師父……是你的殺父仇人?」

  他頷首:「嗯,殺父仇人,所以,她才有資格在凌霄寶殿那等唇槍舌戰之地,以一敵百,強行將本君帶回鎮魔殿、教養。」

  「那你,恨她殺了你父親麼?」

  「恨這種感覺,倒並不怎麼強烈。畢竟父君當年為了在戰中取勝,可是親手捨棄了我,不顧我的意願,將我煉化成魔……他在我心中,早已不是父親了,一身魔骨,算是還了他的生育之恩。」

  「那你同你師父的心結,又是從何時起,有的呢?」

  「本君初入鎮魔殿,她便將本君丟棄在太和閣中,不管不問。只派了白榆前去照顧本君。本君,三百年都未曾見過她一面,她收本君為徒,僅僅只是隔三差五地送些天庭典籍來逼我閱覽。

  若無那些堆砌滿殿的天家典籍,我都以為,她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我被押上天界時,情根便已被父親抽走了,所以我,根本感覺不到身邊人對我的任何情。

  而我又偏偏,孤獨的很。

  三百年後的再見,是天樞閣著火,我和白榆都被困在了火海里。是她冒險衝進火海將我們兩個救出來的。她將我們帶回鎮魔殿,不知過了多久,我躺在床上意識模糊的睜開眼,扭頭,就看見她滿頭大汗的拼命用法術給白榆治傷。

  她眼中的關切,像一把把利刃,插進了我的胸口……再後來,她在我面前總是表現得無情無欲,六根清淨,涼薄冷漠,只會一味地數落我的不足,從不曾誇讚過我什麼。

  而對白榆,她卻是溫和柔善,好言好語,做足了一個慈師該有的樣子。我,挺羨慕白榆的,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嫉妒。

  數萬年的冷待,讓我萌生出了想要討好她的念頭,可她,卻永遠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當然,真正讓我對她產生怨恨情緒的導火索,還是她下令斷我龍骨,抽我龍筋的那次。她親手,剝了我的鱗,毀了我的脊骨,差點害我成為一個廢人,還將我關押在凡間仙山內思過。

  她在我心裡留下了永世難忘的創傷,我還記得,那會子我有多麼卑微地跪在她腳下,祈求她信我一次,可她為了維護自己鎮魔神尊公正嚴明的清名,毫不猶豫,便下手重傷我……

  後來每每回想這些事,我都只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再後來,我刑期已滿得以釋放,被召回了鎮魔殿,無意間,親耳聽她同旁的神仙說,她收我為徒,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戰利品,養在身邊,頗為滿足罷了。

  她身為司戰神,每場戰事大捷,都會從敵軍統帥身上取一樣最重要的東西收藏保存,以作紀念。而我,就是她與父親一戰,大獲全勝後,從父親那,取走的戰利品。

  在她心目中,我是沒資格做她徒弟的,我只是她豢養的一條生性殘暴的獵物,她天生便喜歡馴服野獸的感覺,更享受,將我掌控在手心,看著我被她耍的團團轉卻不自知的滋味。

  彼時我,還沒令她喪失興趣,所以她才不著急處理掉我,若我下次再給她招惹麻煩,她定親手殺掉我,絕不給天帝一門抹黑。

  呵,從那日起,我便暗暗在心底發誓,總有一日,我會讓她為當日的這番話,付出代價。

  但我也清楚,那會子我的功力乃是她親自傳授,我一條被斷了龍骨的廢龍,硬拼是根本鬥不過她那位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天界神尊的。

  所以我只能硬裝著什麼也沒發現,繼續對她虛與委蛇,做小伏低,卑微示弱,私下卻悄悄賣力修煉,故意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在她面前,百依百順,只為能在她手下,多學些本領……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沒過幾千年,我就重新飛升成神了,還通過了天界的考核,得到了天帝的信任,重新回到歸墟之海,奪回了屬於我的龍君之位。

  掌管歸墟的數萬年裡,我兢兢業業,努力想做個庇佑蒼生的好君王,我厭惡父親當年的做派,更痛恨父君那種捨棄全族也要成全自己,眾人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做法。

  看著那時已化為滿目瘡痍,一片廢墟的故鄉歸墟,我下定了決心要讓歸墟重回昔年海晏河清的繁華光景。常年的政務繁忙,令我,漸有了想忘記那人、餘生與那人永不相見,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

  原本,只要她不再出現,我便,徹底忘掉她了,可沒想到,她後來竟狠毒的毀了我母親元神……我一怒之下,起兵反了,走上了父親的老路。

  這一次,奉命平亂的,仍舊是她。

  她穿著一身獵獵紅衣,一改往日清雅打扮,提劍立在雲頭,目光冷漠,還是那麼神聖的不可褻瀆,高高在上一塵不染,不食半縷人間煙火。

  我恨死了她那副天神尊容,之後,即便早就發現了她的反應異常,即便早就察覺到她是在有心收著劍鋒避免傷我,可我,還是在她受了我一掌重傷吐血後退時,毫無猶豫的一劍刺穿她心口……

  我以為,她會躲的。

  以她的本事,她躲得開……」

  他說完這些,青眸已然敷了一層薄薄的氤氳霧水。

  我伸手,撫了撫他泛紅的眼角,心疼道:「這不是你的錯,或許,是她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想活了。」

  他握住我的手,闔目傷懷道:「夫人說得對,那時,我才發現她之所以自請應戰,其實便是為了一心求死……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有人告訴我,她這是在對我用攻心之計,企圖用自己的死,令我愧疚終生,令我遭三界唾罵,我,覺得有道理,信了,也更恨她了。」

  「那事情的真相,果真是這樣嗎?」

  「她元神消散時,本君看見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朵三生花,是歸墟神海,彼岸淵內的三生花。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可就是想不起來,三生花,我,她,三者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

  直到,幾個月前,本君再次在蛇姬的手中見到三生花,才記起來一段往事——

  那是本君幼年時期發生的事情,本君父親過壽,歸墟神海請了她,本君幼年,格外崇拜她,因為她是我龍族最厲害的司戰之神。

  彼時她應邀前往歸墟神海赴宴,還小住了一段時日,期間,我死纏爛打的求她收我為徒,她待我極好,不但教我劍法,還勸誡我小小年紀少飲酒。

  我被人設計墜入禁地,是她不顧自身安危,果斷進入禁地,僅憑一己之力,斬殺了禁地內的那頭上古凶獸,救出了我,還在父親動大刑懲罰我時,闖了行刑之地,強行帶走我,耗損自己的靈力,為我療傷。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

  而我,卻在被父親抽去情根後,把這些全忘記了。

  後來只隱約記得,曾經見過她,與她說過幾句話。

  細枝末節,全都記不清了。」

  「你師父,她應該曾經疼過你吧……」我撫著他的臉,小聲試探。

  他擰著眉,深吸一口氣:「小染,我或許,真的誤會她了。」

  「嗯?」

  「自從白榆出現後,我才發現,當年有許多事的另一面,我根本一無所知。連月梓都知道的事情,我卻不清楚。

  似乎,整個天界都曉得那所謂的真相,唯獨只有我,被蒙在鼓中。

  小染,我這樣欺師滅祖,親手弒師的畜生,留在我身邊,你會覺得,身上發寒嗎?」

  我抿了抿乾澀的唇,搖頭,認真說:「阿玄,從前,你受苦了。」

  他眼底一紅,唇瓣發抖:「染兒……」

  我悶頭埋在他懷中,傷心道:「在天宮寄人籬下的日子,一定很苦,斷龍脊剝龍鱗,你怎麼能受得住。阿玄,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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