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中秋斗寶
2024-05-15 01:52:14
作者: 筆生花花
宣和二十二年,八月十五。
中秋,皓月當空,熠熠生輝。
深宮高牆內灑下的月光朦朧一片。
殿內金漆雕龍的寶座上,魏崇顯王者風範睥睨天下。
大殿裡歌舞昇平,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
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輕輕裊裊。
大家的衣著也都比平日裡更加輕盈飄逸,連宮娥婢女們都如仙子般美麗動人。
這是一場宮廷盛宴,參加的除了皇室成員外,還有重臣美眷,這是天家的恩賞,於臣子而言是無上的榮耀,足見天家器重,彰顯身份。
賓客按照位份等級落坐,井然有序,奢靡華貴。
蘇止渝的座位和上回一樣,同兗王在一起,只是這一次不再是他身後,而是他同排身側,如今她也是從三品要員,是吃皇糧的人了。
蘇止渝仍舊對上次宴會的飢腸轆轆記憶猶新,這次長了心眼,低調做人,專心吃飯。
「蘇止渝,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魏景山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
「吃飽不想家。」蘇止渝的口頭禪脫口而出。
今日是中秋家宴,合家團圓的日子,而她,已經沒有家人在身邊了。
她說得自然,他聽得心酸,扭過頭不再看她。
「陛下,快看看他們都準備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吧,」姚氏頗為興奮,整個人笑靨如花,「臣妾都迫不及待了呢。」
魏崇顯看向皇后,本就精緻美艷的一張臉今日打扮得更加隆重奪目,滿身金黃閃耀,那光芒閃的魏崇顯睜不開眼。
既是中秋家宴,那便少不了傳統禮俗,晚輩向長輩送上祝福和禮物,長輩欣然笑納並給予獎賞,討個吉利圖個彩頭。
其實每年都是一樣的流程,毫無新鮮感,頗為乏味。
「那便聽皇后的。」魏崇顯別過臉去看著下面在座的各位,眨了眨眼努力適應一下光線。
「中秋佳節,賀詞祝禮,奉上。」閆清路一聲高喊,大殿內的舞姬退下,樂曲聲漸止。
雍王魏連城必定打頭陣。
只見魏連城一襲湖藍色錦服,墨玉冠束髮,面色蒼白,眉似墨染,眼神凌厲而清冷,雖然面帶笑容卻總是透著一種陰森森的光。
蘇止渝撇撇嘴,一顆心都撲在了面前的美食上。
「兒臣恭賀父皇母后,福壽安康,特奉上外域至寶深海夜明珠一顆。」
只見兩名小廝抬著一個碩大的木箱放在了殿上。
南錦東面沿海,卻海域狹窄,別說是深海夜明珠,連珍珠都是珍貴罕物,如今魏連城送的這顆夜明珠足足有四顆人頭加起來那麼大,看得蘇止渝瞠目結舌。
魏景山嫌棄地睨了一眼旁邊的人,「沒見過嗎?」
「沒見過。」蘇止渝頗為震驚地搖搖頭,「這也太大了吧。」
「這有什麼稀奇的,幾年前攻打沿海小國,比這更大的多的是,只是南錦少見罷了。」
蘇止渝歪著頭看著他,「王爺當真是見多識廣財大氣粗,那為什麼還讓屬下替你送禮?」
「嗯?」魏景山一滯,「不就是讓你準備賀禮嗎?小氣成這樣,說好的本王可以提三次要求,誰叫你自己答應的。」
蘇止渝想起了受傷那晚被人要挾,能不答應嗎?不答應,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嗎。蘇止渝腹誹卻不再出聲。
這顆巨大無比的海底夜明珠著實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長了見識,整個大殿似乎都亮堂了三分,魏連城一臉謙遜卻也掩飾不住的得意。
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人身上,蘇止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柳溪湄。
二人暗送秋波,柳溪湄紅了臉。
「雍王有心了,賞。」魏崇顯面帶笑容。
有了老大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的幾個便也順利過關,齊王風雅,奉上的巨幅畫卷,畫的是千里江山圖,格外討彩頭。
尤其是那用色,沒有鬱鬱蔥蔥蒼翠欲滴,沒有白牆灰瓦,倒是整幅畫卷滿眼的赤紅,簡直紅透了半邊天,奇異大膽,卻壯觀瑰麗,倒是讓魏崇顯多看了兩眼,又是一頓厚賞。
蘇止渝著實驚嘆,這功力,這創意,這心思,當真是摸到陛下的心坎里去了,可是陛下為何看上去沒有那麼高興呢?
「你準備了什麼?」魏景山低頭輕聲問道。
「王爺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有點晚了。」蘇止渝漫不經心,「屬下沒錢,也沒才華,自然搞不好這些個附庸風雅又名貴珍稀的寶貝。」
魏景山睨了她一眼,「你要是也弄這些個東西,我鄙視你。」
二人默契一笑。
「陛下,何不先看看九皇子的驚喜呢?」姚氏有些迫不及待。
「好,先看老九的。」
聞言,魏伽也走上大殿,小手緊緊地在背後捏著拳頭,似乎頗為緊張。
「兒臣近日苦練了一套劍法,請父皇觀賞。」
說著,八歲的小娃娃身子陡然一緊,隨著一記破空之聲,魏伽也耍起了劍法。
伴隨著激昂的樂器聲,這套劍是精準到位,盪氣迴腸。
皇后姚氏時不時地留意著身側天子的表情,魏崇顯始終眯著眼睛,看得專心致志,卻也看不出臉上的變化。
隨後,舞劍完畢,小娃娃跪地作揖送上助詞和一副字。
「這是兒臣書寫的時聞錄,記述了兒臣對於時下之勢的看法,請父皇批評。」
好傢夥一場好好的歡樂家宴變成了考試,真是煞風景,蘇止渝默默地搖搖頭。
文章寫得如何不知道,但是蘇止渝分明看到了魏崇顯眼中的不悅。
「九皇子日日苦練苦學,文韜武略皆有進益。」姚氏在一旁添油加醋,「只是陛下公務繁忙,都不曾親自提點過孩兒的功課,今日有機會,小孩子還想和陛下討教一二呢。」
這是怪陛下忽略了她的兒子嗎?
「賞。」
只一個字,魏崇顯便將那篇文章交給了身後的丁丑,「今日是家宴,不談國事,老九寫的朕回頭慢慢細讀。」
很明顯,皇帝不感興趣。
跪在下面的魏伽也窘迫地看了一眼姚氏,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和恐懼,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姚氏的笑容僵在臉上,示意他退下,但是看兒子的眼神卻滿是抱怨。
「不知兗王可是準備了什麼禮物?」姚氏仿佛想起來什麼似的。
「父皇。」魏景山起身,「兒臣讓蘇侍郎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
猝不及防,眾人的目光落在了蘇止渝的身上。
她緩緩起身,走到大殿上,盈盈一禮。
今日蘇止渝特意穿了一件顏色款式都頗為低調的紗裙。
淡粉色紗衣,袖口繡潔白的花邊,頸前疊兩層乳白色紗領,繁複而精緻,因為太過消瘦而鎖骨分明。
肩處僅用輕紗圍住,白潤如玉的雙肩若隱若現。胸前鉤出幾絲雲彩,裙擺覆一層輕霧般的紗罩,裹月白裹胸,腰系一條純白綾緞。
獨獨羸弱一人,立於大殿之上,頭頂的華光傾瀉而下,照得她周身金光燦璨。
魏景山一瞬間的恍惚,甚至有些後悔讓她拋頭露面。
同樣被這清麗出塵震驚到的還有對面角落裡的鄭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讓他想起了初見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