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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鋼叉與猹1

2024-05-14 22:45:39 作者: 辛夷塢

  「我來這兒之前看見你潛在大客戶又在找你呢,忙完了趕緊陪酒去。」陳樨說完,不忘友善地補充道:「喝不死你!」

  「我沒喝酒。」興許衛嘉對這個「酒」字比較敏感,他衝著準備要「滾開」的陳樨又說了一句。

  陳樨從鼻子裡哼笑一聲。當她是瞎子?她指著還在圍欄樁子上放著的紙杯問:「那是什麼?」

  「營養快線。」

  「……」

  陳樨幾步衝過去拿起杯子嗅了嗅,還真是一股乳品、果酸和食品添加劑的味道。

  她快哭出來了,杯子裡還有殘餘,扔出去會弄髒衣服……和馬,她抓起杯子旁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

  「喝什麼營養快線,你很缺營養嗎?你不是酒精里泡大的?」

  「輕點。」那東西正中衛嘉懷中,他將它一把撈住,眉頭也皺了起來。那是他白天拿在手裡的馬鞭。

  陳樨衝動過後有點後悔。她沒有砸東西的習慣,也沒有經驗,以為弄痛了他,吶吶道:「我明明沒有用力,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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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當心,別把馬鞭扔壞了。」

  「來來來,我再也不扔了。我拿它抽你好不好?」

  陳樨恨恨地說。她不確定衛嘉是不是笑了一下,這時身後傳來了漸近的腳步聲。

  「樨樨,我到處找你。」孫見川走路有點晃。「衛嘉你也在,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在聊他的馬鞭。」陳樨答得很順口。

  孫見川的臉上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

  陳樨扶額,艱難地解釋道:「不是你剛才吃的那個烤……那是豬的。我說的是馬鞭,但也不是馬的那個……是手裡拿著的!」

  她揮了揮手,看見孫見川睜得更大的眼睛,不由一陣絕望,只好扭頭看向衛嘉。衛嘉默默舉高了手裡的東西。

  「你喜歡這個?他的馬鞭很特別嗎?」孫見川終於看清楚了,他鬆了口氣。

  「呃……是吧,它小小的,很可愛。」

  衛嘉試圖減輕自己的存在感,走到角落去喝他那杯不知放了多久的營養快線,聞言忽然嗆了一口。

  陳樨斜了他一眼,他只留下個快要跟草垛融為一體的背影。

  好在孫見川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

  「是不是篝火那邊不好玩?我也覺得沒什麼意思。」

  「不是的。我吃撐了,出來走走消消食。」

  「要不我們騎馬去溜溜?」

  陳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個提議。儘管今晚月色皎潔,將四下照得明晃晃地,但夜間騎馬變數太多,地形路況生疏的問題且不說,馬兒也很容易被出來覓食的小動物驚嚇失蹄。

  可越是孫見川這樣的新手越無所畏懼,他現在放眼望去,開闊的草場像他家的羊毛地毯一樣柔軟服帖。

  「馬的眼睛有夜視功能,衛嘉說的。我不放開跑,我們騎在馬背上溜達溜達就回來。」

  「衛嘉說的,你跟衛嘉溜達去。」

  「去吧,樨樨,求你了,就一會!」

  孫見川喝了一點酒,連撒嬌耍賴的伎倆都使了出來。陳樨不明白,他一個長得比他爸還高的大小伙子,是怎麼輕易把「求」字說出口的。上一次用這種口吻求她的是親戚家七歲的小孩。

  無論她怎麼強調「危險」,孫見川只是把「求你了」那句話顛來倒去地說。陳樨脫不了身,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她只得再度將求助地目光投向衛嘉。

  這一次她轉身,不禁倒吸口涼氣。衛嘉連馬都給他們備好了,兩匹。

  「你想死嗎?」陳樨能想到的還是這句話。不對,他是想讓她死!

  衛嘉將馬牽出來,指著遠處一團黑乎乎的暗影說:「看到那小房子了?那是射箭場的庫房。你們朝著它的方向走,不要往東北邊跑太遠就行。慢慢騎,到了庫房就回來。」

  「你看,衛嘉都說沒問題。」孫見川喜滋滋地接過韁繩,騎到了馬背上。

  陳樨黑著臉打量衛嘉,她在想,是不是他的「金主表哥」要騎到月亮上他都會說:「慢慢騎,可以的。」

  「要騎可以,你跟著一起。」

  「放好墊料我得馬上回去。已經很晚了,我妹妹還一個人在家。」

  「我摔死了你負責?」

  「快去快回。看不見月亮了馬上折返。」衛嘉低聲囑咐道:「你沒問題。別讓他騎太快。」

  陳樨聽到了自己後槽牙的摩擦聲,她還變成他「金主表哥」的保鏢了。

  「樨樨,馬有什麼問題嗎?」孫見川勒著韁繩想要調轉馬頭回來找她。她也分辨不出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腦子一熱,拍開衛嘉假惺惺伸過來扶一把的手,利落上了小花騮的馬背。

  「我要是摔死了,你必須天天睡在我用命換來的墊料上!」

  衛嘉回家前去服務點櫃檯拿自己的書包,楊哥跟了上來,問:「我剛才瞧著兩匹馬出去了,看背影是陳樨和那小子。我眼花了?」

  「他們出去轉轉就回來。」衛嘉低頭收拾東西。

  「哎呀!這烏漆嘛黑的,出事了咋辦?」楊哥有些擔心,心道孩子就是孩子,再老道也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樨樨可是女孩子,你也不跟著!」

  衛嘉說:「她是行家,調韁控馬的姿勢你看不出來?她騎得不比你差!那兩匹馬也熟路,不會有事的。」

  楊哥還有點猶豫。衛嘉想的卻是今晚早一些時候的事,也是在這櫃檯後頭,當時他在給那兩個女客人拿啤酒。孫見川進來取他的吉他,他已經喝了一點酒,臉紅撲撲的,用肩膀撞了撞衛嘉,說:「嘉嘉,還記得我上次來跟你提過的那女孩嗎。我沒吹牛吧,她是不是特好看?」

  孫見川一共就來過馬場兩回。上次是跟他爸一起來的,兩年前的事了。也許他是說過這樣的話,可那時衛嘉剛剛喪母,在鄉親的幫助下操持喪事,連傷心都顧不上。孫見川一直替他哄著哭鬧的衛樂,因此他對這齣了五服的「表哥」存了幾分感激,至今也念著這份善意。可孫見川上次說過什么女孩,衛嘉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在孫見川反覆的強調下贊同陳樨是好看的,表哥眼光好得很。孫見川樂呵呵地說:「我說有人長得比樂樂更好看,這下你相信了?陳樨不但好看,她腦子也好,學什麼都特別快。她還會跳舞,不過誰要是讓她跳一個,她準會翻臉。馬騎得也特別棒,還拿過獎……。」

  「她是你女朋友?」

  「遲早會是的。今晚氣氛好,她心情也好,我待會就跟她挑明了。你等著吧,我這把你未來『表嫂』帶回來!」

  楊哥還是不放心 。「早知道他們要騎馬,我就不哄那小子喝酒了。你趕緊回家陪樂樂吧,我跟上去看看!」

  衛嘉收拾好最後一件東西,把包甩上肩膀,同時攔住了要往馬廄走的楊哥。

  「別去。」他說。

  陳樨的小花騮和孫見川的黑栗馬一前一後朝衛嘉指路的黑房子而去。馬的漫步看似簡單,其實也考驗騎手的基本功,孫見川的馬就總是忽快忽慢,這導致他不得不時常控韁改變馬的步法來與陳樨並肩齊行。換了往常,他是要讓馬跑起來才痛快的,可今天這亦步亦趨的樣子,讓陳樨懷疑他有話要說。偏偏他又遲疑不開口,陳樨被他的馬凌亂的步調也攪得有些不安寧。

  「騎不了就回去!」陳樨並沒有感受到騎行在月夜的美好。每次孫見川在她面前流露出思考的跡象,她就心裡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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