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帶信

2024-05-14 22:22:46 作者: 聽風講故事的貓

  而且,白羨魚略頓了頓,「大哥,而且我估計,他的聖旨,應該也快到了。就在這一兩日之間。」

  營帳外,透過白色的帳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士兵四下搜尋西夷人。城內此起彼伏的怒罵推搡聲,大部分是氣急敗壞的西夷人,而百姓受了救濟之後,逃走的逃走,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進了城,副將便將皇帝的意思透露了幾分。眾人心寒透徹,卻無法改變故土淪為棄子的結果,只得背井離鄉,盼的有朝一日能再度回來。可也有些人,感念白檀深的恩情,選擇留下參軍。

  城外,不知何時,陷入了一片陰沉的暗色,似有蟄伏的猛獸在暗中逡巡。

  「我是在來之前交給許婉如的,現在已經過了七日,她尋機會也要時間,聖旨應該很快就到了,不在今日,便是明日,後日。」

  「如此,時間便更緊了。」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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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此時不走,白羨魚心想,等到聖旨降下就來不及了。

  白檀深明白她的意思,眉心卻緊緊皺起,「我若是此時離開,那我身後的將士,百姓該如何自處?自古以來,便沒有將軍從戰場上逃走的。」

  「這不是逃走,只是權宜之計。」

  「在我看來,和逃走無異。」

  上輩子大哥就是寧死不降,援軍遲遲不至,最後被裡應外合算計,一城將士被屠殺殆盡。若不是謝行蘊派去了死士,把大哥從屍山血海中救了出來,恐怕大哥的結局也會一樣悲慘。

  白羨魚早就料到了白檀深會這麼說,可眼下四面楚歌,她是絕不可能讓白檀深交出兵權,任人宰割的。

  「大哥,即使你不走,也無法阻止武宣帝不是麼?武宣帝本來在眾人的勸說下,下旨不計較你的抗旨之罪,可最後又改變了主意,這樣朝令夕改,你可知為何?」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沒錯。」少女指尖輕點了點桌面,「這才是,他為何執意要和西夷結盟的真正原因。如果說之前是有意向,那麼現在,和西夷結盟是武宣帝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殺了你的方式。」

  大哥殺了西夷那麼多將士,還殺了西夷皇室之人,早就被他們恨之入骨。即使武宣帝假裝大度放過大哥,其他人也不會錯失機會,定會趁著大哥失勢趁虛而入。畢竟,在牢房中染病死去,或是隨便杜撰個什麼理由,就能要了人的命。

  而這一切,武宣帝可以放任不管,就可坐收漁翁之利。就如同知道白家人染病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派人救治,而是確認他們真的患病之後,就派人看著他們自生自滅。

  在他看來,現在無人可以接替大哥的位置,除了雖說可惜,但也並非無人可用。他的皇位遠比這個重要的多。

  「大哥,我知道對你而言有些東西無法捨棄,譬如隨你出生入死的將士,譬如無辜的百姓,那……」白羨魚停頓了一會兒,一雙杏眸又清又亮,「便一直護著他們吧。」

  白檀深一震。

  一直護著他們,不捨棄,不離開,而是讓他們處於他的庇護之下。

  白羨魚說的委婉,是怕白檀深不會同意,大哥自小跟著父親,受父親的薰陶最多,恐怕不會接受她這麼驚世駭俗的建議,可現在別無他法。

  不管大哥選擇哪一條路,她都會盡力保住他,她帶來的三千死士個個精銳,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並非不可能。

  過了半晌。

  男人緩緩開口,「你說,先帝遺詔現在何處?」

  「謝行蘊手中。」

  白羨魚問,「大哥不信我?」

  白檀深輕笑了聲,目光逐漸堅定,「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只是這東西恐惹來殺身之禍,本想幫你保管,既然不在你手中,我也不需要操這個心。」

  「那我們……」

  「小魚兒,你能幫我一個忙嗎?」他忽然問。

  「什麼忙?」

  白檀深取了筆墨,寫了一封信,「你幫我把這東西送到平南王和南詔王手中,請他們來相助。」

  「平南王忠義,卻不愚忠,從他肯救你就可見一斑。他亦是開國功臣,和先帝情同手足,若他知曉武宣帝非先帝之子,定會起兵。若如你所說,南詔王獨子死於武宣帝之手,他歷來脾氣火爆,尤其護短,若是武宣帝是繼承人便也罷,可他並非正統皇室血脈,以他的脾氣,定是忍不了。」

  「況且……」

  白羨魚正認真聽著,猛不丁對上白檀深探尋的眼神,微微一怔,「況且什麼?」

  「況且,南詔王極其偏愛謝行蘊,如果謝行蘊才是名正言順的大夔太子,他絕不會坐視不理,也絕不可能,讓謝行蘊做殺父仇人的臣子。」

  白羨魚想到謝行蘊之前說的對皇位無意,心頭不免划過一絲擔憂,「哥哥你的意思是,要扶持靜安長公主,或者謝行蘊登基?可要是他們不願意呢?」

  似乎是沒有想到白羨魚會如此發問,白檀深沉頓了幾秒,「那他們也絕不可能相安無事,武宣帝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武宣帝,至於誰登基,誰坐上那個位置,靜安長公主不願意,便傳可給謝行蘊,謝行蘊若不願意,必然也會安排好合適的人,如今皇室當中,並非沒有先帝血脈,從中選個也不是不行。」

  「再說,謝行蘊這麼年輕,大可娶妻自己生一個。」

  白羨魚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在梁州遇到的那個風水大師,說謝行蘊有帝王之相,誰料想,竟有一日,她或許會親眼見證。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全然沒有看到白檀深眼中的深意,「這信事關重大,小魚兒,我只信你。」

  白羨魚回神,鄭重地接過信,「好,我一定帶到,帶回援軍。」

  「嗯。」

  夜色深郁,黯淡的星子垂在天幕一角,岌岌可危。

  不知從哪傳來歌聲,嘹亮悽愴,聞者傷心。

  白羨魚眼睛微酸,「那我現在就走,大哥你一定要等著我回來。」

  「路上多加小心,我派人送你。」

  「好。」

  ……

  大夔京都。

  武宣帝面色鐵青,「一群廢物,幾個天花病人都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

  「陛下息怒!當務之急是找到白大人他們,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可有找到什麼其他的痕跡?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了吧?」

  劉德義大氣不敢出,「臣已經派人加急搜尋,可是還沒有消息……」

  「廢物!一群廢物!」

  茶杯在他身邊炸裂開來,刺耳的聲音划過眾人的心頭,皆是忍不住匍匐顫抖。

  武宣帝怒極,「朕要你們有何用!」

  「陛下消消氣,臣等也覺得古怪的很,白家突然冒出天花,而他們家的下人,臣派人去查了查,並無一人身染天花,現在又消失了,當真是詭異之極。怕不是混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怎麼,現在人不見了,你要抓個鬼來抵罪嗎!」

  「臣不敢,不敢!」

  劉德義急得滿頭大汗,他明明上了鎖,還派人團團圍著,這樣人間蒸發了,簡直是讓他又驚又懼,想要調查也無從下手,根本沒有線索!

  可現在要是不給陛下一個交代,恐怕就要掉腦袋了,過了幾秒,他忽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道:「陛下,國師!赤連國師!這麼古怪的事情,國師非常人,是仙人轉世,一定可以看到微臣看不到的線索的,陛下不如傳召國師來一趟,國師博古爍今,又有預知未來之大能,肯定能指點迷津!臣也不必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了!」

  「赤連。」武宣帝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他皺眉,「上一次傳旨,可宣了國師進宮的時辰?」

  「回陛下,宣是宣了,可國師說有天機降臨,時不我待,又往後推了推進宮的日子。」

  之前赤連國師常有勘探天機的時候,有時在觀星台,有時在某處靈氣聚集之地,武宣帝特許他以天諭為先,其餘沒有重要的事情,皆可遷就。

  故而首領太監也並未在意,今日被武宣帝一問,也如實答了。

  可武宣帝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你,去國師府把國師請回來,若是沒有,就去國師問道的地方去尋,今日之內,朕要看到國師赤連站在我面前。」

  「是。」

  可是過了一日,太監侍衛們依舊沒有找到國師。

  劉德義在御書房中跪了一日,頭昏眼花。

  武宣帝勃然大怒,「豈有此理,竟敢愚弄朕!」

  白家白陌淮,白景淵和白錦言消失,國師消失,這絕不可能是怪力亂神,定是人為!

  好大的膽子!

  一日的功夫,也讓武宣帝想通了,恐怕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生病,而是預感到了什麼,使出了金蟬脫殼!

  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之可惜現在京中眾人皆知將軍府出了天花,堪稱不治之症,他未能在他們「出天花」之前降罪,現在要是降罪,罰幾個「病人」,還是有功之臣的後代,未免太失體面。

  若是如實治罪,豈非天下人皆知他堂堂帝王,被幾個小兒愚弄地昏頭轉向,惹人笑話!

  一時間進退兩難,武宣帝氣得喉嚨中瀰漫起血腥味。

  看來,只能讓人暗中調查他們的去處。

  「白家!可真是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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