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章 我相信你無罪!保釋法庭初交鋒
2024-05-14 20:49:37
作者: 凡二狗
看守所內。
張偉正在一字一句的翻看案件記錄。
在其面前,是局促不安的嫌疑人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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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隔壁桌,則是同樣坐立不安,時不時朝張偉處張望的唐春德和唐母二人。
「上周五晚11點,外環西風裡小區發生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租戶陳某在家中被人殘忍殺害,現場有強行闖入痕跡。武協根據現場遺留線索,還有死者陳某身上殘留的DNA比對,在兩天後將嫌疑人唐春風抓捕。」
「本案目擊證人為死者陳某8歲的兒子,在比對嫌疑人照片後,指認唐春風為殺人兇手,東方都地檢總部以殺人搶劫罪起訴嫌疑人唐春風,兩日後開庭審理。」
張偉放下卷宗,看向面前的唐春風。
老實說,他第一眼看到對方時,就覺得眼前這人是絕不可能殺人的。
為什麼?
因為一個人膽子大不大,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唐春風就是大眾眼裡的老實孩子,從小到大都犯過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上學忘了做作業,或者偷偷摸摸在電腦里藏了「學習資料」來看。
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敢殺人,而且還是入室行竊加殺人。
「我想問一句,你缺錢嗎?」張偉看著對方,淡定問道。
唐春風雖然意外,但還是老實回答:「我,我不缺錢啊……」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唐家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條件並不算差。
唐父去世前,給家裡留了一套中環的老房子,一百多個平方,市值700萬以上。
唐春風醫學院畢業後,經營著一家牙科口腔診所,收入穩定。他本人又沒有陋習,抽菸喝酒賭博都不沾,除了三十多歲還沒有娶老婆之外,可以說沒有任何缺點。
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的家庭條件,怎麼可能去做入室行竊的勾當呢。
張偉想了想,又問:「根據你向武協提供的證詞,你晚上10點從自己的診所出門,然後獨自一人返回家中,沒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嗎?」
「是啊。」
「有人看到你回家嗎,比如門衛,比如鄰居?」
唐春風看了眼母親,搖了搖頭道:「我媽睡得早,她一般晚上9點半就要休息了,所以我每次回家都輕手輕腳的,儘量不會吵到她。至於鄰居什麼的,我開車回家,也看不到他們。」
「這麼說,就是沒有不在場證據咯。」
張偉的眉頭緊緊皺起,感覺到了一丟丟棘手。
因為唐春風所住的小區是一個老小區,家門口也沒有安裝監控錄像,要證明唐春風下班後直接返回家中這件事很困難。
同樣的,死者陳某所在的西風裡小區,也同樣是老小區,一樣沒有監控錄像。
但這件案子不需要監控,死者兒子的證詞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唯一目擊證人一口咬定兇手是唐春風,這案子天王老子來了好像也沒辦法。
唐春風好像看出了張偉的為難,立馬說道:「律師,我就沒有去過西風裡小區,更加不可能認識死者,我和他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同樣的檢方一定想知道,甚至於我都想知道了!」
張偉笑了笑,然後看向唐春德和唐母二人:「你們確定要選擇我嗎,我可以幫他做無罪辯護,但這樣也就失去了認罪減刑的機會!」
「這……」唐春德有些猶豫了。
因為他找來張偉,也是打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辦法,沒想張偉真答應了。
「我給你們提個醒,如果選擇做無罪辯護,但最後敗訴的話,那就是無期徒刑了。」
「但如果選擇主動認罪,很可能是30年有期徒刑,一般律師會幫你們爭取到27-28年,有點手段的律師可能談到25年左右,如果是手段再厲害一點的律師,甚至可以談到20年。」
「如果你們讓我去談,去說服死者家屬諒解,並且加上你母親的身體情況,老人家需要贍養照顧,正好起訴的檢察官又擁有一點仁慈之心的話,我最多也許能談到15年。」
說到此,張偉看向唐春風,「你現在三十多歲,15年之後也才50歲,還有30年左右的自由日子呢!」
聽到15年,一旁的唐春德微微動容,但唐母卻搖了搖頭。
唐春風一開始也有些意動,看到唐母的表現後,立馬跟著搖頭:「律師,我想要無罪辯護,我不想認什麼罪,因為我沒有做過,我為什麼要認罪!」
說著,他看向張偉,語氣無比認真:「我現在已經三十多了,我的母親在快30歲時生下了我,等我50歲出來,誰能保證我還能見到我的母親,還能每天陪在她身邊,我不想就這樣留下遺憾!」
「行吧,我知道了,同時我也相信你無罪!」張偉看了眼唐母,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他的話,也讓唐春風微微一愣。
因為這是第一個說相信自己的律師,而其他的律師只想著讓自己認罪,沒有一個人問過他到底有沒有做過那件事。
唐春風感動的差點流淚了。
張偉倒是沒太多感觸,只是開始思考這起案子要怎麼處理了。
唐春風的態度既然這麼堅決,那麼他也只能選擇做無罪辯護。
而且他心中也有點懷疑,如果這件事不是唐春風做的,那麼會是誰?
他要將真正的兇手給揪出來,幫眼前這個無辜之人洗刷冤屈。
「張律師,能不能出來一下下……」
但就在張偉準備繼續詢問時,唐春德卻突然喊了他一聲。
張偉和張春德走出會面室,來到門外走廊。
「張律師,你說的15年,是不是認真的?」
「怎麼,你想要讓你弟弟認罪?」
「我在考慮中……」
唐春德沒有否認,看起來15年真的有些讓他意動了。
張偉見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唐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的委託人不是你,是你的弟弟唐春風,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意見呢?」
此言一出,唐春德才反應過來,張偉是替他弟弟打官司的,不是替他。
「可是,是我把你叫來的……」
「但我是公設辯護律師,又不收律師費,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張偉再次拍了拍唐春德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唐,我不收錢,所以沒有人可以命令我,我只為事實說話,你可明白了?」
接著,他就再次回到會面時,獨留下一臉錯愕的唐春德。
會面室內。
「張律師,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很簡單,先想辦法把你們保釋出來唄,你在拘留所也幫不了我什麼忙。」
「保釋,是不是要很多錢啊?」
「那我問問,你們能付多少錢?」
「這……」
唐春風和唐母,同時看向門口的唐春德,顯然現在有錢的是這位。
……
同一時間。
東方都地檢總部,重罪科。
相比於擁擠的輕罪科,重罪科的辦公室空間大了起碼兩倍,而辦公室內的人數都差不多,所以每一個人的空間都很寬敞。
甚至於當新人晉升助理檢察官後,每一位都有獨立的辦公室。
這也是很多輕罪科檢察官奮鬥的目標,他們做夢都想著進入重罪科,可以換到更加舒服的辦公空間。
「百合姐,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譚瑩瑩從輕罪科辦公室,一路小跑著來到重罪科。
「什麼事,這麼慌張!」肖百合原本正在文件堆里埋頭工作,聽到聲音後像是鴕鳥一般抬起頭來。
「百合姐,大事不好了,張偉又接案子了!」
譚瑩瑩喊了一聲,但發現四周傳來一道道銳利目光後,連忙將身體埋下,湊到肖百合身邊:「我按照你說的,一直盯著張偉,結果發現他又接了一個案子。」
「瑩瑩,他現在是公設辯護律師,接案子不是很正常嗎?」
肖百合覺得自己當初說錯了話,她只讓譚瑩瑩對張偉盯緊點,沒說要大事小事都一點不放過吧?
「不是,這次不是一般的案子。」譚瑩瑩卻連忙搖頭,抬起頭指了指隔壁桌,說道:「這一次張偉接的是那件案子,你們辦公室王檢察官偵辦的入室殺人案!」
「那件案子?!」聽到譚瑩瑩的提示,肖百合也反應了過來。
「這張偉不是找虐嗎,這件案子他都敢接,他難道是要申請減刑?」
「不是,聽說是想要做無罪辯護,現在他們正在為嫌疑人申請保釋呢!」
「保釋,他們是人傻錢多嗎?」
肖百合詫異了,這案子都想著無罪辯護,這張偉是瘋了吧。
這案子要是能翻,我肖百合當場將面前的電腦屏幕吃掉!
「瑩瑩姐,我們怎麼辦啊?」譚瑩瑩看著肖百合,不知道剛才某人立了個Flag。
「走,去和王燦打聲招呼,提醒他小心一點!」
王燦和肖百合在一個辦公室,二人的辦公桌就隔著幾米。
王燦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檢察官,戴著副金框眼鏡,一雙眼睛向狐狸一樣狹長,給人一種有點奸猾的感覺。
「喲,這不是我們的王牌檢察官,來我這裡做什麼呀,指導我工作嗎?」
雖然王燦和肖百合是鄰桌,但肖百合在整個辦公室的人緣不太好,所以王燦打招呼時有些陰陽怪氣。
這也難怪,肖百合進入地檢總部才一年,就偵辦過十幾起重案,業績和定罪率都是辦公室第一,更是刷新了歷屆新人記錄。
鋒芒太露,壓得同辦公室其他人抬不起頭來,所以也被其他人孤立。
這也是肖百合與譚瑩瑩聊得來的原因,因為二人一是同鄉,二則來自不同辦公室。
肖百合面對陰陽怪氣的招呼,面帶寒霜,但還是忍住了沒發作。
她只是冷冷提醒:「你那件案子的嫌疑人請了一個公設辯護律師,你要小心點了?」
「公設辯護律師?」但王燦卻不以為然,嗤笑道:「我這件案子,鐵證如山,誰來都沒用,何況是公設辯護律師,他們又不收律師費,心裡頭只會想讓嫌疑人早點認罪!」
「那個律師叫張偉!」
「張偉又如何,我又不認識他……等等,你說張偉!」
王燦的表情變了數變,從一開始的絲毫不在意,到後面有些反應過來,最後更是變得有些激動。
他猛然起身,看了一眼譚瑩瑩,然後大笑道:「哈哈哈,你確定,那個張偉要接我經手的這件案子?」
他的聲音很大,以至於整個重罪科辦公室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張偉」這個名字,可以說這段時間都是縈繞在地檢總部頭上的一層陰影。
很多檢察官都想要和張偉交手,以此來洗刷地檢總部受到的恥辱。
而現在,張偉又再次行動了起來,並且還挑選了一件必輸無疑的案子。
「張偉,果真是他?」
「王燦的案子,難道是那件入室殺人案?」
「不得了啊,必輸的案子還選,他不是想要還給我們面子吧?」
其他重罪科的檢察官都忍不住議論了起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王燦吼完一嗓子後,朝肖百合說道:「肖百合,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該怎麼辦。如果那張偉真的接了這個案子,看我將他打的體無完膚!」
說完之後,他還嫌不過癮,看著譚瑩瑩,意有所指:「本來新人就代表不了我們地檢總部,要說我們總部,還得看我們重罪科!」
「王燦,保釋法庭有申請過來了!」
「哼,果然出手了嗎!」
聽到同事的通知,王燦冷笑一聲,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走。
對於肖百合的提醒,他顯然是沒有放在心上。
「百合姐,我們……」
「走,我們也跟上去,看看張偉到底打算怎麼辦!」
譚瑩瑩想要說些什麼,但肖百合卻拉起譚瑩瑩,跟著王燦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
保釋法庭。
當作為檢方的王燦來到保釋法庭時,張偉已經等候多時了。
不過二人見了面,誰都沒有給對方打招呼。
「嗯?」同一時間,張偉也看到了隨同王燦一起來的肖百合和譚瑩瑩二人。
對於這二人,張偉朝對方笑了笑。
不過他的笑容,在譚瑩瑩眼中卻猶如地獄惡鬼,是嚇得後者打起了哆嗦。
顯然,當初的庭審對峙,張偉給新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肖百合察覺到譚瑩瑩的害怕,連忙安慰了起來,同時惡狠狠的回敬了張偉一眼。
但此刻的張偉,已經開始準備保釋,沒有搭理她。
保釋法庭很忙,前面也排了很多人,一直到30分鐘後,才輪到張偉他們。
「法官大人,檢方認為被告唐春風不得保釋,他犯了故意殺人罪,情節極其嚴重,一旦保釋的話,存在極大可能的潛逃風險!」
王燦作為檢察官,指著唐春風嚴苛說道。
「法官大人,我認為檢方這樣的判斷是極其荒謬的!」張偉卻不認同,並且看著王燦,緩緩道:
「我的委託人唐春風先生,只是一個普通的嫌疑人而已,他雖然受到刑事追訴,但法院還沒有對其提起公訴判決。犯罪嫌疑人和大眾所知的罪犯不同,依無罪推定的原則,除非經審判證明有罪,理論上犯罪嫌疑人都是無罪的,檢方為何要一口咬定我方委託人是有罪的,這顯然是極其不道德的指控。」
法官大有深意的看了王燦一眼,也下意識的為張偉的話點了點頭。
「說的不錯,那本庭決定,唐春風允許保釋。」
後方,肖百合暗道一聲果然。
王燦在第一次交鋒中就出現了破綻,還被張偉直接點了出來。
「檢方,你們認為保釋額度是多少?」法官再次提問。
王燦見自己第一次被張偉壓制,想了想後說道:「被告唐春風受到的是謀殺指控,他有潛在風險,我方認為保釋金應該為500萬!」
500萬金額一出,無論是唐春風,還是身邊的唐春德和唐母,全都被嚇了一跳。
不是說他們拿不出這麼多錢,但卻需要賣掉家裡的房子。
「法官大人,我不贊同檢方的說法!」
張偉也知道這個保釋金額離譜,立馬開口:「法官大人,我的被告唐春風先生是一位牙科醫生,從小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就連一張交通罰單都沒有收過,他的道德品行絕對能評到良好。」
「而且保釋金是為了防止嫌疑人逃避偵查的手段,為了確保嫌疑人能夠在接下來的庭審中配合法庭傳喚。我的委託人從小就生活在東方都,家庭和社會關係也都在這個城市,他沒有任何潛逃風險。」
張偉說著,詢問唐春風:「請問,你會潛逃嗎?」
「我不會!」唐春風立馬回答。
張偉點頭,隨後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法官。
「法官大人,我的委託人一直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唐母的身體一直不好,這是她最近的醫療診斷記錄,記錄上寫著她就在三個月前還做過一起手術。如你所見,我的委託人需要在家照顧年邁的母親,所以請你准許我的委託人以合理的金額接受保釋。」
法官抬頭,看了一眼被唐春德攙扶的唐母,又低頭看了一眼文件。
「法庭批准,保釋金額定為50萬。」
隨著法官敲錐,保釋金額也從500萬減到了50萬額度。
王燦的臉色很難看,因為他居然在一場小小的保釋法庭中,連續被張偉壓制了兩次。
他甚至都沒有去看張偉,沒有去看被告和對方是怎麼離開保釋法庭的。
當他走到下方時,肖百合走了過來。
「王燦,我提醒過你了,不要小瞧了他,這個張偉不簡單!」
說完這句話後,肖百合也帶著譚瑩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