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14 19:35:17 作者: 時京京

  一早。

  沈婧起床,去前院吃飯,正好看到周向群回家,身後跟著小張,拎他的公文包。

  好像,他沒那麼愛和她開玩笑了。

  見面保持正常親人的關係,時而微笑,時而禮貌周到的提醒,「二奶奶在等你吃早餐。」

  擦肩而過時,沈婧扭頭,「大哥不吃嗎。」

  周向群點點頭,淡淡沖她一笑,「胡同巷吃牛肉麵才回來。」

  沈婧長長一聲『哦』。

  「哪一家,我明天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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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三十六年纖塵不染的背影,又問。

  周向群停下腳步,回應,「胡記。」

  沈婧的身影已經穿過長廊,下台階,去客廳吃早餐。

  餐桌前只有老太太,聽芳姐說,老先生早上都在外面散步打拳。

  聽到老太太輕聲問芳姐,「他不過來?」

  芳姐看出窗外,「他說吃過,想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待會兒去上班。」

  老太太淡淡抬手,「那我們吃。」

  老太太問過沈婧,要不要住在四合院,這裡總比泰和中院熱鬧。

  泰和中院就她和保姆。

  芳姐也跟著說,「沉哥兒不在京,你搬過來方便照顧。」

  沈婧沒答應,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那天的午後是陰天。

  老太太今日早早約了方丈去寺廟祈福燒香,邁步出門檻,回頭看沈婧。

  她看起來挺無聊,檢查約的明天,有了身子,工作只好放一邊。

  老太太只好帶上她同坐一輛車。

  司機開車極慢。

  後排座位,老太太正閉目凝神,「你悠著點。」

  話是對沈婧說,她低聲,「沒事的二奶奶,我還年輕。」

  老太太抿唇不語。

  坐在前排的芳姐回話,「那邊距離飯店遠,餓了記得告訴我。」

  沈婧點頭。

  芳姐跟著點頭,這丫頭挺會哄人開心的,老太太今天看著沒那麼冷冰冰了。

  西山的古寺,據方丈介紹,清乾年間復建的大永安禪,屬於那時候的皇家三山五園。

  進寺廟,並沒有人,路過蒼松樹下的紅柱藍花雕棟的儀門,老太太被方丈約去大雄寶殿。

  她只好跟芳姐瞎逛。

  「老太太今日是來還願的,您要求平安嗎。」

  沈婧環顧四周,「那很靈吧。」

  芳姐,「我不敢胡說,就是求個心理寄託,世上哪裡有萬事絕對呢。」

  正好走到觀音殿,沈婧就進去了。

  老和尚彎下腰,雙手呈上一串酸枝木的佛珠,「老太太給您求的,您收好。」

  也不知道什麼意義,沈婧收好,套在手腕間。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霍希停在古寺山下。

  周律沉推門下車,從容步上台階。

  聽司機說,「都在裡面,老太太說就當帶她來散散時間。」

  周律沉沒應聲,跟在寺里僧侶的身後進廟。

  柴門內,高堂上是觀音坐蓮。

  沈婧一身略寬鬆的玉色旗袍,依舊修得那把腰纖薄輕盈,長發用一根簪子挽起,極簡極素。

  正跪在一方高藤蒲團,虔誠地雙手合十,低頭朝菩薩跪拜。

  雙手撐在蒲團之外,繼續合十徐徐捻轉佛珠,繼續跪拜。

  閉上眼睛念念有詞,話是對腹中的骨肉講。

  「你要老實一點,醫生昨天說好多會發生的意外,不過沒關係,我能照顧好你,乖一點,平平安安地長大。」

  「他還不能回京,飛機徹夜來回奔波,身體都要累壞,不一定能第一時間看到你,你別跟他計較知道嗎,他戒了好久的菸酒專門等你來了。」

  窗外。

  周律沉彎臂里是面料精貴的黑色西服,連夜的車塵勞頓,眉眼間的疲倦在那一刻消弭。

  他抬了抬眼皮,看向那尊彌勒菩薩,鍍鉻金身,莊嚴清靜。

  跪在菩薩面前的玉色旗袍女子,如此溫婉嫻靜,她抬筆點硃砂在書文里做記號,擱下筆,嘴裡繼續念平安經,旋即手指撥動佛珠一顆。

  她再次念叨,皆是願菩薩佑周律沉航行平安落地。

  撥動第二顆佛珠時,動作倏而頓住,側過腦袋看窗台。

  一張輪廓俊逸優越的臉匿在夕陽餘暉里,同樣,他也在看她。

  沈婧就這麼愣住了。

  菩薩顯靈,有求必應?

  周律沉眯就笑,彎臂里的西服交給莊明,繞過廊柱進觀音殿,跪在她身側。

  不言不語。

  老和尚在周律沉面前放一張小方桌和黃紙關牒。

  周律沉拿起筆,代她抄下平安經,沉默無聲。

  沈婧大拇指撥動佛珠,「是夜裡回來?」

  他嗯。

  沈婧復問,「戒菸的目的?」

  周律沉還是輕『嗯』,帶了點昏倦的鼻音。

  沈婧輕聲,「恭喜了,檢查報告目前一切還好。」

  周律沉抬手臂,筆點硃砂,「福氣全仰仗周太太的垂愛,事後無怨沒碰避孕藥,我很欣喜。」

  真把他一番話聽進去了,沈婧忍不住挽起唇笑,「你這麼喜歡孩子?」

  周律沉淡聲,「想和愛的人安定了。」

  權與利都有,穩住高位,最終,所求皆安定平淡,選他心裡愛的,他這一生真可謂順暢無憂,神明愛眷顧。沈婧閉上眼睛,雙掌合十祈禱,「可我沒原諒你。」

  周律沉抄經的動作頓住,側身看她,嗓音輕輕啞啞地,「周太太,我又做錯了什麼。」

  沈婧不給答覆,17度冷氣啊,他這一生高貴,還能做錯什麼。

  周公子的認知里能知道自己錯什麼嗎?

  可他就是這樣的人了,她毫無辦法。一邊愛一邊生氣。

  可他改了又能怎樣呢,要他改變什麼呢,這就是她心底唯一眷戀的周家二公子。寧願他這一生就這樣吧,守好周家高台,萬事順遂不蹉跎。

  沒意識到,周律沉視量她一眼,腔調語速緩慢,「周太太。」總是會笑著哄她,「連夜回家,給個面子。」

  沈婧靜靜默念經文,一段下來,周律沉還在等答覆,她只好冷著表情回話,「跪著。」

  周律沉視線輕輕落到沈婧的小腹,平坦到無一絲贅肉,恍惚間,他舔了下唇瓣,「成,我跪。」

  沈婧哼氣聲,「手來。」

  擱下毛筆,周律沉順著她的話,將右手放到她面前。

  她將方丈給的佛珠慢慢戴到周律沉手腕,「奶奶給的,願你航行順利,我不當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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