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夢裡的人生

  夜裡的時候，陳瑾睡著睡著忽然覺得身邊有些動靜，他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借著月光看到李瑞睡得很不安穩。雙手雙腳卻在拼命的掙扎著，像是要掙脫什麼一般的樣子。立即點了燈，喊醒了何氏。

  何氏過來看到李瑞的樣子，也是十分焦心，立即就去喊了黃氏起來，讓她幫忙去請黃大夫過來，何氏並不知道黃大夫家住何處。

  黃氏麻溜的穿了衣裳起來，看到李瑞滿臉痛苦，雖然眼睛緊緊的閉著，那眼淚卻一道一道的往下流，雙手雙腳拼命掙扎顯然是十分難受的模樣，立即點了火把，跟陳二柱兩個去請黃大夫。

  陳家的其他人聽到這動靜也醒來了，陳婆子看著李瑞這樣，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作孽哦，真的是作孽哦。」

  李瑞雖說每天該吃吃，該睡睡，但人到底是病著的，不比正常時候的情況，所以人還是慢慢的消瘦了下來，加上她人也慢慢的變白了，這般看著就更加可憐了。

  何氏把李瑞抱在懷裡柔聲哄著：「瑞寶不怕，瑞寶不怕，娘和阿瑾，還有爺爺奶奶，大伯嬸嬸都在，咱們都會保護你的，不讓壞人傷害你的。」

  7988這會兒也是察覺到了李瑞的異樣，它大聲的喊著李瑞的名字，據它的了解，李瑞這是要恢復的前兆，若是過錯了這次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看來白天陳瑾被曹留拎起來的那一幕對李瑞的刺激不是一丁點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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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也不能說是夢。她好像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她三歲差點被凍死的時候，那一年她挺了過來，但她的手因為凍瘡凍得太狠了壞了，李六嬸看不下去了，抱著她去找了村長做主。

  村長看到她的手爛成那樣也是大驚，村裡的娃手上生凍瘡的不少，但生了凍瘡還要天天摸冷水幹活的小娃娃卻沒有，村長就教育李老三和周氏，讓他們不許在讓她幹活了，若是被他發現了，就把他們攆出村子，除族。

  二人明面上是答應了，可還是偷摸著的使喚她幹活兒，但她的手爛得太嚴重了，爛到刀拿不穩，衣服洗不了，掃帚也沒辦法拿，李老三和周氏覺得她是個負擔，就商量著要把她偷偷拿去賣了。

  但她這樣一個年紀小，又沒辦法做事情的，賣都賣不出去，二人就將她一個人扔在了縣城。

  她碰到個老乞丐，老乞丐見她可憐，就帶著她一起要飯。她覺得跟著老乞丐要飯，都比在家裡的時候好。

  但她在縣城要飯的事情被村里人看到了，村里人回去把這是事情跟村長說了，讓村長給她做主，可她並不想再回李家，所以跟老乞丐說了之後，老乞丐帶著她一起逃到了府城。

  她十歲那年，老乞丐死了，她把老乞丐埋了之後繼續在府城乞討，但她是女孩子，又慢慢長大了，她發現破廟裡的乞丐看她的眼神開始變了，她本能的感覺到那些目光的危險，她知道她不能再這麼乞討下去了。

  她把自己拾掇乾淨了，藉口自己是逃荒的，把自己賣到一戶大戶人家去做丫鬟。

  她的手指被凍壞了，後面雖然慢慢的恢復了，卻長得奇形怪狀的，所以只能做粗使丫鬟，每天雖然辛苦一些，身邊是安全的，也慢慢定了下來。

  但李家人仿佛就是她的噩夢一般，她十三歲那年，府中的公子帶回來一個小廝，那小廝竟然是她的哥哥李長貴。

  李長貴擅長鑽營，很得府中公子的喜愛，府中公子知道她是李長貴的妹妹之後就放了她回家，那種非人一般的生活又開始了。

  她回家的時候，周氏已經死了，李老三重新娶了一個女人，李長貴也成親了，家裡所有的活兒又落到了她的身上，且所有人對她都是非打即罵，她有干不完的活兒，和挨不完的大罵，永遠只能吃剩的，誰都可以來踩上她一腳，她這些年存的錢也全部被他們搜刮乾淨了。

  李老三重新娶的那個女人有一個變態的弟弟，她那弟弟看上了她想要非禮她，她拼命的掙扎，她掙扎的時候，看到李老三就在窗外，可他好像聽不見她絕望的呼救聲一樣，家裡的其他人也完全像是聽不到一樣。

  她從小力氣就大，掙扎之間無意將對方打死了。

  李老三的女人拿了菜刀要來跟她拼命，她軟弱了十幾年，突然就不想軟弱了，她一把奪過了李老三後頭娶的女人手中的菜刀，一刀將對方砍死了，然後又扯住了李老三，把李老三也砍死了。

  李長貴夫妻二人見狀要往門外逃，她也追了上去將夫妻二人都砍死了。

  鄰居看到報了官，她並沒有逃，就坐在門檻上等官府的人來抓她。

  她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爛泥里，縱然她竭力的想要爬出爛泥，可那粘在身上的泥土卻怎麼都甩不掉，她想，不如就重生吧！

  若人真的有來世的話。

  她被官差帶去衙門的時候，看到一個牌匾，上面寫著明鏡高懸。

  很奇怪，她分明是不識字的，但她不知道當時為什麼竟然認得了那幾個字。

  牌匾下面，坐著一個穿著官服的大人，那大人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裡見過，大人身邊還有一個小男孩，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小少年。

  少年長得清雋斯文，乾淨美好，跟她這樣泥濘里，又雙手沾滿了血的人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她想，若是來世，她便是做那少年身旁的一朵花，亦或者是他的一隻筆……不，她這樣的人，做筆只怕是都不配的。

  那麼，她便做那少年鞋尖的一粒塵土吧！

  他低頭的時候，或許能看到她。

  她的斷頭飯，是少年送來的。

  她不解為什麼他會來給她送斷頭飯。

  他說：「我們是一個村的，我叫陳瑾。你太笨了，那些人不值得你犧牲了自己的命來尋求一個解脫。」

  他似乎是怒其不爭，跟她說了很多。

  她聽完之後，就發現自己真的很笨，用了一個很蠢的方式來處理問題，可她不後悔。她即便是用什麼方法短暫的甩開了他們，但他們一定又會找上她。

  這是她的命，就好像她都給人當丫鬟了，但都還能倒霉的遇到李長貴。

  她只是有些後悔，後悔她還在村裡的時候，還沒有手染鮮血的時候認識陳瑾，若是她還在村裡的時候認識這麼美好的他，她一定會主動跟他打招呼，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知道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