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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崢嶸歲月

2024-05-14 14:46:48 作者: 悟空嚼糖

  牙門軍雖都在洛陽郊外,但分布東西南北,各營間隔著距離,絕大多數人連雷火營有「火械令」一職都不知,何況火械令是誰擔任了。不過劉清認識南娘子啊,他頓時欣喜。

  土塵剛落又浮起,司馬韜目送劉清……我們還會相遇的。

  司馬韜永遠記得自己入牢時,對方的決絕與厭惡,也記得幼年落難時,唯有劉清安慰和相助。所以對這個昔日夥伴,司馬韜有怨,更多的是不甘。

  他想和劉清較量,不是和對方作對之意,而是想讓劉清知道,無論他的奮進之心、武功本領,都跟從前一樣,並不落後對方,莫以為跟他交友就是恥辱。

  仲冬月二十三,雷火營。

  今天輪到桓真、杜儁、司馬嶇等新兵觀看試雷、除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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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雷區,隨火械令王葛舉旗,引雷兵壓下吊杆,觸碰另端地面上懸浮的橫繩。觸碰的力度很輕,繩顫動,牽引著相系的所有機栝活動,火石製成的圓珠從機栝板上漏下,順著長引管墜到底下的火藥囊里。火藥囊中間的突起也是火石,二石相砸,火星出現。

  轟轟轟……

  七個埋雷位,有六個炸響。

  劉清快速記錄這次的試雷情況。

  後方,桓真慶幸自己聽新婦的話進了雷火營。他終於知道王葛在遼東郡為何受東夷府重視,為何總遭諜賊刺殺了。原來火輜還可以這樣用!能造成驚天動地的大區域殺傷!剛才的杆之力才多重,若換成敵人、換成騎兵隊伍觸碰到繩索呢?一定能把敵軍炸到人仰馬翻!

  這時除雷兵全副武裝好,手執長杆匍匐前進,接近位置後用長杆掃蕩啞雷位。沒有動靜,此兵按照訓練要求,掉頭返回。

  然後眾兵在雷位兩端橫置長木板,攆著幾頭豬從雷位點踩過去,啞雷仍無動靜。這時除雷兵的膽氣才足,把啞雷挖出。

  除雷任務直面生死考驗,王葛願意給兵士們適應的時間,她鼓勵道:「埋雷是本事,除雷、排查雷也是本事。只埋不挖,雷眠地區會越來越多,遲早傷害到無辜子民、也反噬我們自己。要知道,我們打仗贏來的每寸土地,是用來種糧、植樹、建屋的,不是贏來後就圈起,連我們自己也不敢踏足。」

  她看向這名除雷兵,欽佩道:「所以,你很勇敢。」

  她再面向所有的埋雷兵:「你們很勇敢!荀將軍曾言,雷火營離不開我,但我要向將軍稟明,雷火營最離不開的是諸位勇士,是每個明知前方有險,卻依然敢上前、誓把任務完成的你們!」

  司馬嶇眼睛一斜桓真,大聲問:「我有一問,火械令會一視同仁嗎?會不會因桓真是你夫君,特殊照顧他?不讓他干除雷任務?」

  眾目之下,王葛走近幾名新兵,停在桓真前頭坦言:「我不會講虛言,放大話,我的夫君我當然護、當然偏袒!我若連夫君都冷血對待,將來對你們只會更冷血!誰不服,誰就去找荀將軍理論。再有就是,我這裡不強留人,覺得不公正、或對雷火之力生怯者,可找各自的武官講明。」

  繼續試雷。

  火光交錯的轟鳴中,大晉之崢嶸再翻一頁,到了隆熙七年。

  這一年的燈節,司馬南弟覺得格外冷。洛陽城裡燈紅帛綠,到處都懸掛著流光走影的蟠螭燈。燈彩的數量多,花式較去年炫目,人自然也擁擠。

  她約劉泊在石舫橋相見,是因為她知他喜靜。

  這裡只有下半夜才能看到漂流過來的河燈。

  雪逐漸下密,司馬南弟撐起傘,偶爾從此處過的路人就算看不清她容貌,也被她盈美身姿吸引。

  好冷啊。她哈著白氣給自己壯膽,周身的冷浸到心裡,再往回擴散。劉泊在洛陽有一段時間了,怎能不知石舫橋在哪、怎能不知這裡偏僻?他若有心,肯定提前來這裡等她。

  這麼多年的執著啊,她以為他未娶是終於感動了,沒想到依然跟她無關。

  白衣綠傘,劉泊來了。

  他的身影在司馬南弟眼裡映成一卓然仙鶴,不單她靠近不了,旁人一樣。

  瞬間,她心裡好受多了。

  「劉泊。」她雙腳早凍透,激動中腿挪動、腳挪不動,幸而把緊欄杆才沒摔倒。

  劉泊慢慢走***復著氣喘,看清她狼狽又害羞的神色,趕緊解釋:「路黑,我摔扭了腳,所以來晚。」

  「啊,疼不疼?扭傷厲害麼?怎麼辦,我沒帶醫者。我、我以後不選石舫橋……」她越說聲越低,想到可能沒有以後了,忍不住恐慌、委屈掉淚。

  「我阿父阿母已經應我請求,仲春請媒向貴府提親。無論這次成與不成……」劉泊見眼前的女郎先是驚喜至極,再搖頭要言的著急模樣,心裡不感動是假的。

  他立即把話說完,不令她糾結:「我們都不能再私下見面。南弟,你放心,一次請媒不成,我不會生怯、也不懼人恥笑,我會再請媒、三請媒。這麼多年過去,該我等你了。」

  司馬南弟啜泣而問:「那三請媒後,我阿父還是不答應呢?」

  「自然是厚顏繼續。」

  「嗚……」

  橋外的一顆樹後,跟蹤女兒至此的司馬紹聽見哭聲,真要氣炸肺。這個豎子,敢叫我家女娘傷心,我也不讓你好過!

  正月二十,國子學祭酒張季鷹逝。

  王葛和桓真一起請期,送夫子棺木返鄉安葬。鐵風、鐵雷日夜兼程去踱衣縣送信,王荇接到信後淚如雨下,按照長姊、姊夫說的,去吳興郡的烏程縣等待,然後一起扶靈至吳郡吳縣。

  張季鷹在這個大晉沒留下「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之名言,並不遺憾,而是幸事。畢竟亂世難存安巢,就算他在八王之爭中以良策抽身,餘生又豈能舒展心懷。

  這個大晉改變的,不止是張季鷹的命途,還有王葛一家,有桓真,有桓縣令,有司馬紹,有劉清,有千千萬萬的百姓。

  個人的改變,影響著他人,他人的改變,影響著自己。每個人都是一寸繩,包括成帝司馬攸。所有人擰成鋪天蓋地的網,把風雨飄搖中的大晉穩固在勢力紛亂的江流中。

  有些事,真是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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