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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左撇子王葛

2024-05-14 14:36:42 作者: 悟空嚼糖

  王葛提前跟二老說明要靜心制器,所以來聊閒事的鄰里上門,她裝不知道也不算失禮。

  孫氏母子一走,院中重歸清靜。

  她也重新埋頭,捏著石刀片在打磨平滑的木尺上,一個豎線、一個豎線的刻。說是石刀片,其實就是從敲碎的石塊中挑出來的,有銳尖就行,用壞即扔。

  旁邊筲箕里,放滿了這種石片與備用木尺材料。

  刻滿一趟線,將尺子顛倒,又刻滿後,翻過來刻反面。

  不知過去多久,每個分刻度「||」都好像有了攻擊性,它們集體虛浮起來,毫無規律的旋轉,猛刺她額頭、眉心、雙目。

  不行,太疲憊了!

  她撂下石刀,右手一時半會都維持著緊握姿勢,一伸展就疼。

  閉會兒眼後,骨節還是不舒服。王葛嘆口氣,沒辦法了,左手握住石刀,繼續練。

  

  上一世的王南行是左撇子。穿越後為了鍛鍊右手,只要有人在,她做什麼事都以右手為主,以至於朝夕相處的阿弟都不知道她慣用左手。

  夕陽西下,看不清了,凍透的王葛才收拾器具。先將葛布窗簾放下,再把草窗簾子放下,用石頭壓緊。窗外則只有寬大的一卷草簾,幾層遮擋後,屋裡提前黑了。

  她不知道富貴人家的窗戶是怎樣的,賈舍村都是自家這種不能打開的直欞窗。想通風、採光,就將窗席支起。

  一卷一放間,通常就是農戶的一天。

  光陰明暗,六日過去。

  小賈氏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在庭院裡,此婦不值得王葛浪費時間,她現在正處於自己制定的「進階比試」里。

  第一階:連續刻十個線段,然後核對標準量具上的刻值間距,看自己能達到幾處一致?

  第一次只有六個。

  再來,再劃十個。還是只對六個。

  依舊劃十個,好打擊,只對了一半。

  呼……再接再厲,不怕。進階就是爬山,溜一步正常。

  這次十個線段對了七個。

  石刀有豁口了立即換。線段細而清晰,也屬量具的標準,若是被劃的粗細不均就失去了量具的意義。即使是練習,也要做到正式比試時的嚴謹。

  繼續連刻十個線段。

  這次對了八個!!

  不必歡喜,這僅叫進步,不叫進階。

  晌午……傍晚……

  清晨……傍晚……

  又是兩天過去。

  王葛連續考核自己十次,每次都是劃十個「分」間距的線段,每次都是全部規範。

  至此,才可以進入第二階比試:制整尺!加寸線段!

  制尺的過程中,隨著專注度,手指力量會越捏越緊,右手骨節疼了換左手,左手疼痛再換回來。

  辛苦加倍,收穫才有可能增多。

  天漸晚,小賈氏過來灶間。王菽在烹晚食,輕聲喚句「阿母」,母女倆一時無話。

  小賈氏魂不守舍的添柴,她前些天回來,哭著給姑舅賠禮,才知道自己被那葛屨子坑了。

  君姑告訴她,王葛考上匠工,縣府確實賞物了,賞的是制器工具,並不是她以為的一貫錢。所以那天葛屨子根本是瞧著她走到東廂房了,故意說瞎話給她聽,讓她誤會夫君匿了好些錢,她才鬧騰著歸家。

  好狠的王葛!比她早死的阿母心眼還多、還壞!當年葛屨子咋沒被那野虎咬死呢,咬死多省心!

  柴火燒裂的「啪」聲,讓正想到陰險處的小賈氏嚇的差點坐倒,剛送進灶膛的柴又帶著火苗掉出來,差點燒著王菽的鞋。

  王菽把柴重放進去。

  小賈氏關心道:「腳沒事吧?」

  「沒事。」王菽怕阿母內疚,想起王葛在灶間教編織時,經常逗趣的話,就照搬原話,數落自己的鞋面:「你瞧你,乾乾淨淨的,非得往火邊靠,差點兒燒個大疤瘌。嘻,阿母,我真沒……」

  「啊!」小賈氏突然發瘋似的跑出灶屋,臉色都不正常了,止住步,驚悚、疑惑的望自己女兒。

  賈嫗從主屋被吵出來,煩道:「二郎新婦啊,又咋啦?」

  小賈氏帶著哭音,既告訴君姑,也是跟阿菽解釋:「你們都沒看見?好大一隻鼠狼,就、就從灶屋外跑過去了。」

  賈嫗無奈搖下頭,鼠狼有啥可怕,又不是狼!

  王葛正好落窗席,知道小賈氏沒說實話,不過懶得多想。晚食之後,天很快黑下來。

  「大母,我去挑水,坐好幾天了,我抻抻筋。」王葛說完就出去了。

  賈嫗:「風這麼大,這孩子。」

  小賈氏正好過來主屋,不願進裡屋,喊王菽:「回屋睡吧。」

  王艾往王菽腿上一趴,稚聲求道:「從姊不走,陪阿艾。」

  「好呀。」王菽「嘻」的一笑,把穿的肥嘟嘟的從妹抱到大父跟前,掀門帘子去外屋。

  屋裡有人、無人的差別,一下就顯出來了,僅隔層草簾,外屋就冷的跟外頭差不多。王菽噝口寒氣說:「阿母,阿艾小,夜裡總蹬被子,大母有時照顧不到,我先在大母屋裡呆幾晚。」

  小賈氏小聲抱怨:「不是有你從姊嗎?她閒著幹啥?」

  王菽垂低頭,怕裡頭大母聽到,更小聲回:「阿母別說了,從姊沒閒著。」

  「沒閒著?你們都忙活縫衣,她咋出去……」

  王葛挑水桶出院門的動靜讓小賈氏閉嘴。

  一個小身影從次主屋跑出去,邊追邊喊:「阿姊我陪你。」

  小賈氏拉住女兒的手出來,望著院門處冷笑:「看到了吧,人家才是親姊弟,你覺著她待你好,那挑水咋不叫你陪著?人家姊弟倆說啥悄悄話,能告訴你?」

  王二郎剛才去茅房了,走到這問:「這麼冷,你倆站這幹啥?」

  小王艾在屋裡等著急了,就叫喚:「菽從姊、菽從姊快回來。」

  小賈氏知道留不住女兒,乾脆扯謊:「阿菽看阿葛去挑水,想陪著。這不,阿葛只帶著虎頭去了,沒叫她去,站這生悶氣呢。行了阿菽,快回主屋吧,夜裡不許睡太沉,幫你大母照看好阿艾,聽見沒?」

  王二郎一向大大咧咧,寬慰道:「你從姊知道你怕黑,才不叫你跟去。快回屋吧。」

  夫婦倆朝次房走時,王菽再也受不了了,說道:「阿父,阿母,我不只怕黑,還怕井,還怕深水。從姊知道我膽小,知道我怕水怕到連清河邊都從不敢靠近,所以剛才沒叫我陪她去挑水,從前也未叫過我。」

  這不知里外的蠢貨!小賈氏臉皮一抽。

  王二郎仍未多想,回頭哄道:「行、行,阿父記住啦,我家女娘怕井,阿父以後也絕不叫你去挑水,也不會叫你去清河……去清河……你、阿菽你說……你從不敢靠近清河?」

  心頭似砸重錘,王二郎意識到什麼,憋屈的喘不上氣,痛嚎一聲,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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