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是結果，而不是起因

  事關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皇帝斟酌再三，最終同意了楚心然的請求。

  「南林王妃，朕的淑妃與皇兒就交給你了。」

  皇上離開前頗有些感慨地說著，或許在這個至尊之位上，最悲哀的，無疑於他可以凌駕於任何人任何事之上，但唯獨自己的孩子最難保全。

  得到皇上的首肯，楚心然很快將消息帶給淑妃，這其實也是她與淑妃商議後的決定，只是一直缺少時機罷了。

  經此一事，淑妃離開的願望比之前更強烈些，躺在床上就連忙讓人收拾行裝，儘快出發。

  而楚心然，則是獨自一人前往南太后宮中。

  慎刑司中，她塞給自己的紙條上，寫著的就是銀針「試毒」，四個字。

  也是如此，她才能立刻明白皇后那邊的計劃，從此事中脫困。

  只是她不明白，南太后與她素未謀面，她在宮中的日子更多的，也是與北太后更加親近。

  為何她要幫助自己？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南太后住在坤寧宮，與北太后的壽安宮也確實是一南一北，互不打攪。

  皇上以仁孝治國，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嫡母。

  可楚心然進入坤寧宮卻驚覺，此處的裝潢布置更為雅靜素潔，沒有過多的奢華之物裝飾，渾然就帶著說不出來的貴氣。

  「來了，坐吧。」

  南太后顯然不太講究禮儀規矩，「哀家這裡不太有人來，都是人前的規矩，不必如此拘謹。」

  「謝太后。」

  楚心然也沒有真的放鬆，而是先一步開口，「太后今日救淑妃與臣妾一命，如此大恩，臣妾定當緊記於心。」

  「記在心上有什麼意思。」南太后直接說道，「不如，你這次出去就別再回來得好。」

  楚心然聽得出來，這話裡面並沒有什麼敵意，但她的神情卻分明是認真的。

  「皇帝登基以來，哀家從來不肯多管一件閒事，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太后大度，以天下為先。」

  「以天下為先，就不是大度。」太后說得認真，「是責任。」

  「你是楚老將軍的孫女，楚家歷任三朝，三代為將，為國事朝局盡心竭力，實在是忠貞熱血之後，只是如今這忠貞熱血就非要掀翻朝堂不可嗎？」

  「臣妾不想。」

  太后言語咄咄逼人，楚心然卻仍舊站得筆直，對上太后的目光回答。

  「如今朝堂，謀事者比比皆是，北朝強盛，百姓安康，周遭各國紛紛歸順朝拜，如此盛世乃是皇上勵精圖治之功，更是北朝繁榮百年的祥照。」

  「如此氣象，又怎麼會是一個女子說撼動就撼動的。」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太后堅持，「越是強盛之景，就越是有多的眼睛覬覦，內鬥再起，盛極而衰的悲劇，哀家在世一日，就絕不會讓它發生！」

  「那與楚家何干，三代忠血都撒在沙場上，還不夠嗎？！」

  楚心然有些怒了，她也是戰場裡過來的，深知其中心酸。

  可自古以來，一代代忠貞熱血到了最後卻總是難免被猜忌的命運。

  拼命為之流血犧牲的，卻是最想要他性命的，何其可笑。

  殿中氣氛一下凝固，可太后對她的憤怒卻並不驚訝，這份凝固，只是她沉默的片刻。

  「游赤將軍壯年喪妻後，獨留一女，實則是最為識大局之人。」

  太后忽然有些感慨，「可總歸是將門虎女，就算是女兒卻也不輸男子。只是不知他有沒有想過，他為國留下的女兒，最終卻成為攪亂朝堂的起因。」

  「太后你錯了。」

  楚心然面色平靜，直言不諱。

  「我走了，難道皇上就能安心嗎？就算那時我不嫁入南林王府，也會以別的方式成為他們三方對峙的棋子，今日我之所以在這裡。」

  「是結果，而不是起因。」

  如今宮內宮外都將她視作另類的「紅顏禍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仿佛她做任何一件事都是任性胡來，不知輕重。

  唯有真正站在局中的楚心然才最清楚，她如今做什麼都是錯，與其任人宰割，她更喜歡當拿刀的人。

  今日南太后既然要挑破這一層關係，不妨也讓她試試她的底牌。

  「楚家的責任是忠君報國，那麼太后呢？您的責任是什麼？」

  「放肆！」太后身邊的太監呵斥，「竟敢對太后無禮！」

  楚心然不為所動，袖下手心緊緊握拳。

  這樣的對峙，最終在太后的一聲嘆息中停下，「孩子，楚家三代忠良，你離開這個漩渦，也算是能保住你，你不必擔心，哀家會為你安排……」

  「可是爹爹呢，我走了，爹爹獨自一人，了無牽掛？」

  楚心然嗤笑，眼神里卻非常堅定，「臣妾做不到。」

  保住將軍府算是她給原主這副身體的報答，也是歸還胖子老爹真心照拂的恩情，這一點是底線。

  南太后無奈搖頭，「有女如此，也算是不辜負游赤將軍的愛女之心。也罷，你可以留下，但淑妃的事，就不要……」

  「啟稟太后，臣妾已經稟明皇上，不日就會與淑妃一同出宮休養。」

  「你還真是……」

  南太后就算是再不拘小禮，也被這一次兩次駁得無語，氣得張了好幾次嘴，才找到話頭，「你可知道，這次事件背後的主使是些什麼人，那個小太監不過是個替罪羔羊。」

  「主使必有皇后。」

  「這是面上的。」

  南太后連聲反駁，神情帶著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她有嫡長子在手，就算是沒得到太子之位，總也能爭一爭，她何必對一個還在肚子裡的孩子下手。」

  一語點醒。

  楚心然都懵了，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

  「你看，這就不知道了，淑妃你以為就簡單了，她年紀雖小，可八皇子卻是寄養在她的宮中，今日這遭你都只是順帶的。」

  「……」

  好吧，她一直感覺自己是主角來著。

  「皇后背後還有褚家，北邊那個老太婆，一心就向……，也不說了，總之這背後千絲萬縷複雜著呢，你還要去趟這渾水嗎？」

  南太后說得十分慈祥，楚心然越發確定她對自己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