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舊地重遊

  「嗯，那再見。」林妙歌抓起了手提包走出了病房。

  看著林妙歌遠去的背影，他靳楠城臉上的笑容漸漸深刻了起來。

  從靳楠城病房出來之後的林妙歌，靠著走廊的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混亂的心跳。

  

  林妙歌細細回想剛才和靳楠城說過的那些話，臉漸漸變得滾燙了起來。

  她不停地自我暗示道，就當做去照顧受傷的朋友，什麼都不用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

  只要為他做點什麼，她的心才會安定下來。

  林妙歌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點開她和靳楠城的對話框，翻起了她和靳楠城以往的聊天記錄，一頁一頁地翻著，卻發現，過去的自己對靳楠城都是敷衍的態度。

  林妙歌握著手機暗暗神傷，懊悔自己以前對他太差。

  她不自覺地點開了朋友圈的設置，把靳楠城從屏蔽的列表了放了出來，也就是她以後想再次看到他的朋友圈。

  她盯著靳楠城那個頭像，點到了他的主頁，看到了微信的簽名，是這麼一句話：等一個人。

  等一個人。

  林妙歌的心微微觸動，她不知道靳楠城這個簽名是什麼時候更新，只是，她忍不住把自己代了進去。

  靳楠城還在等她嗎？

  以前，她連『你以後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而他的心依然在等候著她的回頭嗎？

  一想到靳楠城對她的一片痴情，她的心徹底被震撼住了。

  人總是要在經歷一些事情之後，才會認清真相。

  她點看了自己的朋友圈，在裡面更新了一條動態，如下：活在當下已經是對生命的最大尊重了。

  發完了動態之後，她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的，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醫院。

  方瑜在看到了林妙歌發的動態之後，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給林妙歌發出一條消息說：「在嗎？」

  在呀？

  有些話想和你說……

  說呀？

  以前不和你說，是因為怕你不能接受，現在我必須要說了，希望你能好好享受珍惜當下。不要再沉湎於過去了。

  嗯，我聽著。

  其實，靳楠城還為你做過兩件事，你是不知道的。

  還記得在郊區那個豪宅嗎？我說是我姑姑留給我的，其實那是靳楠城的私人別墅。是他當時借給我們住的，在你被記者圍攻的那時候，因為怕你拒絕，所以和你撒了慌。

  林妙歌看到方瑜發來的一段話，頓時怔住了。原來那是靳楠城的別墅。她當時發病的時候還在別墅里，對靳楠城說出了那些殘忍的話，殊不知，那個她自以為會傷害的人其實都在默默關心著她。

  天，她到底對靳楠城說了多少傷人的話。她心裡的內疚更加了深刻了。

  方瑜見她不說話，繼續發來：「還有一件事，靳楠城把那個曾經傷害過你的老師，送進了監獄裡，因為那個老師這幾年來一直都在犯罪沒人揭發。」

  看到方瑜說的第二件事，林妙歌徹底愣住了。

  那個老師……她最不願意面對的那一段記憶。

  那個不配為人師表的老師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不知悔改。

  林妙歌忍不住痛哭淚流了起來。她才當初的決定是錯的。

  是她縱容了那個老師。

  因為她捨不得傷害那個少年的心，卻讓那個少年的父親傷害了更多的無辜少女。

  林妙歌感覺心臟好像被炸裂了一般，痛得難以自持。

  她握著手機，顫抖著指尖回復了方瑜說：「是靳楠城把他送進了監獄？」

  「對，是他，他匿名舉報了那個老師，讓他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這些事情，你從不主動去關注，那時候我們怕刺激你，所以沒和你說，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知道了，也該放下了。」

  林妙歌在心裡默念著一個名字，靳楠城，又是他。他到底私底下默默為她做了多少事情。

  林妙歌眼裡充盈滿淚花，趴在床上痛哭不已。

  她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震撼。

  方瑜繼續發來一句話：「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和靳楠城在一起，不是因為看中了靳楠城的家財萬貫，而是這個男人是真心愛你的，他在你生病在你性情最惡劣的那段時間裡，都沒有放棄過你，還哀求我，不要放棄你，所以說，這個男人值得你託付終生。妙歌，勇敢一點，去把握好屬於自己的幸福。」

  林妙歌看到方瑜發來的這條消息，再次淚奔了。

  她想起了那天在別墅里，她發起瘋來，想要在靳楠城面前咬舌自盡，那時候，她曾以為自己走投無路，殊不知，那時候的她其實是被人深深愛著，方瑜和靳楠城一直用著自己的方式去愛著她。

  沒有他們，她憑藉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走出她人生的黑洞。

  林妙歌細細地看著方瑜發來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淚停歇下來，她才用指尖在手機上編輯了一句：「方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了，方瑜，謝謝你……」

  她又點開了靳楠城的微信，編輯了一句：「靳楠城，謝謝你為我的那些，謝謝你。我都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

  林妙歌似乎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了抽屜里，拿起了那三個老舊的日記本。

  這三個日記本，承載了她所有的過去。那些過去，全都是不美好的篇章。

  她需要一個儀式感，一個和過去徹底告別的儀式。

  人，總是記性太好，不美好的事情往往記得最深刻，而快樂的事情總是過目即忘。

  這其實一種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不美好不開心的事情應該忘記，而快樂的事情要認真記起，這樣肩上的包袱才不會那麼重，走起來會輕鬆很多。

  林妙歌把三個日記本和一個打火機裝在了塑膠袋裡，離開了公寓。

  她乘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到了過去上學的地方。

  那是她的中學時代。

  林妙歌走到綠蔭小道，走過教學樓，走過小橋湖邊，把她從前走過的路走重新再走一遍。

  最後，她拎著袋子來到了校園後山的小樹林裡。

  午後的陽光很濃烈，小樹林密密麻麻的樹葉擋在了外面的炙熱，難得有幾許清涼。

  她憑著依稀的記憶來到了那顆香樟樹下。

  那是小樹林裡最大的一棵香樟下，她曾經在這棵樹下埋葬著心底里一個重要的秘密。

  現在這個秘密的主人公已經哐當入獄，這個時候她也該放過自己。

  讓這個秘密和這三本日記化成了幾縷煙，從此化為泥土。

  她朝著那棵樹盯了好一會兒。

  好幾年不來，她依然能準確無誤找到當年自己站的那個位置，她蹲了下來，用手開始挖著那個坑。

  越往下挖的時候，林妙歌覺得泥土越來越松，當她挖到那個深度的時候，伸出一摸，裡面根本沒有東西。

  她當年埋的那個瓶子早已不翼而飛！

  林妙歌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到底是誰挖走的？

  抑或是誰最先發現的？

  是在這裡玩泥巴的孩子還是校園的植樹老伯？

  林妙歌百思不得其解。

  心裡暗暗慶幸她在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沒有註明，所以她的秘密就算被發現還依然是她的秘密。

  林妙歌淡淡，有些筋疲力盡倚靠著樹杆站了好一會兒。

  等她緩過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蹲下地來，打開了那個塑膠袋。

  從裡面拿出了打火機和那三個日記本。

  她不用翻看裡面的內容，光是看著封面便能想起這本日記里記錄的是什麼。

  裡面記載了她的童年到青年時代，全是頹廢充滿了負能量的文字。

  那些晦澀陰暗的心路歷程，她不想再重走一遍。

  林妙歌表情平靜，像是在沉湎，又像是在告別一樣，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三本日記本，嘴角漸漸揚起了笑意，用手打著了打火機，點燃了日記本。

  日記本被點燃之後很快就燃燒了起來，看著那紅彤彤的火苗，林妙歌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看著三本日記本在燃燒之中發出了沙沙的聲音，直到三本日記化為灰燼最後一點火苗熄滅的時候，林妙歌眼眶一熱，眼淚就漫了下來。

  林妙歌在心裡：再見，我的過去，再見，我的爸爸媽媽，再見了，我的過往。

  後知後覺我該好好生活。

  就算以後還是會受傷，我還是會像不曾受過傷那樣充滿自信和勇敢去面對。

  林妙歌蹲在了地上，用濕潤的泥土把那些灰燼埋了一遍之後，才邁步離開。

  她走在了校道上，低著頭走路，迎面走來了一個年長的長輩。

  林妙歌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那個頭髮微白的男人。

  而剛好那個男人也正用一種目光在打探著自己。

  林妙歌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她露出了笑容衝著男人叫了一聲：「校長好。」

  那個男人聽到了林妙歌的叫喚之後，表情微微驚喜和錯愕，久久地怔在原地：「你是林妙歌？」

  林妙歌一聽男人的話，臉上驚愕不已。她完全沒有想到年紀這麼大了，竟然還記得她的名字和樣子。

  當年她上高一的時候，和這個校長鮮有交集，只是每次發獎狀的時候，都是校長親自頒給她的。

  林妙歌受寵若驚地說：「校長，您還記得我？」

  男人看著林妙歌露出了笑容，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皺紋，他笑眯眯地說：「真的是你啊，我果然沒有認錯……」

  「校長，我真是太感動了，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我當然記得啊，小林你當年每次獲獎都是我給你發的獎狀。你還記得嗎？」男人樂呵呵地說，一臉慈祥地看著林妙歌。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您，校長……」

  「小林，老實說，我記憶不好，其實不太記得你了，要不是靳楠城來找我了解過你，我差不多都想不起來了……」

  林妙歌聽到了老校長的話，整個人震愕得說不出來了。她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怎麼可能是他……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