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裡面還有活人嗎？

  小鎮裡生活的人，算不上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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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總歸有飯吃，有衣服穿，日子還很安穩。

  「去裡面看看，裡面還有活人。」村長聲音壓低，嗓子裡如同含著鐵片一般，一步步往村里走去。

  入眼仿佛人間地獄。

  有草屋在燃燒。

  有人屍骨變得焦黑！

  還有有小孩趴在地上伸手推著醒不來的人，有活著的女人衣裳凌亂呆呆的在地上蹲著。

  他剛一靠近女人，女人就大喊大叫，看起來似乎是瘋了。

  這……

  走到一個小孩身邊，問道：「你們這裡怎麼了？」

  小孩聽見人問話，放下手裡抱著的屍體，用平靜冷漠的聲音說道：「好多騎馬的人來了，把人都殺了，搶走糧食跟衣服，還搶人。」

  「搶不走的人要麼殺了，要麼威脅。」從危房裡走出來一個男人。

  他似乎是個跛腳，打量這村長一行人，眼裡的防備慢慢褪去，他判斷的出來，這些人不是昨日的亂軍。

  他說道：「村里年輕壯年被帶走，沒成親的姑娘被占有，老人跟小孩兒有一部分被殺了，一部分老的帶著小的去附近親戚家投奔，順便告知四里八鄉的親屬，有賊寇，讓那些親戚都驚醒一些。」

  村長聽了老眼發紅。

  他知道逃荒的路不好走。

  但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艱難。

  原本以為最多就是身上的財產花完，或者走著走著累死路上，最難是去了京城那地方，沒人接收，沒有住的地方。

  現在看來隨便走上幾步，小命就有可能沒了。

  「村長，現在怎麼辦，咱們身上也沒有啥餘糧了。」說話的人吞咽一下口水，眼睛有些無神。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去怪罪村長帶著她們逃荒。

  如果沒有從村里走出來。

  現在的小鎮，就是他們的日子。

  「天氣熱起來，走路上就有吃的，撐一撐，就過去了。」村長開口，語速有些慢。

  小鎮的跛子看一眼村長，招呼幾個小孩，推倒身前：「這些都是無父烏無母的孩子，留在這裡也活不下去，你們帶著走吧。」

  村里大多數人不太樂意。

  日子都已經這麼難了。

  這些孩子都還這麼笑，看著五六歲，吃的多乾的少，廢話多，剛經過這樣的災難，指不定性子也扭曲了。

  誰想帶著啊！

  跛腳男人苦笑一聲：「村里還剩下一些糧食你們帶走就是，這些孩子……等你們到了大一點兒的城池，可以把孩子給賣了換些錢，也能生活下去，日後選擇多一些，就是就是不要把孩子賣到不乾淨的地方。」

  他這麼一說，村里人眼神變化一下。

  盯著幾個小孩。

  又是送糧食，又是送孩子。

  這太划算了。

  村長問他：「你呢？」

  「我走路慢，趕不上，就不摻和了，這裡是我家，我得給他們慢慢收屍，人都死了總得入土，沒死的瘋了的傻了的，也得有人看顧一下。總歸是我的家鄉，離了這裡，就沒了惦記。」

  聽著跛腳男人這麼說，村長臉上閃過動容。

  轉而看向宴青，問道：「你怎麼看？」

  「我？」宴青覺得他沒有什麼看法。

  都可以！

  如果想要帶著幾個孩子，帶著就好，這麼幾個娃娃，也吃不得幾口東西，總歸一起走也是吃草，誰在意草是貴了是賤了。

  宴青回頭看向自家長姐：「姐？」

  「你自己決定。」她讓村長帶著宴青，就是為了給晏家培養一個可以接人待物的人。

  如果事事都需要她決定，那她幹嘛不幹掉村長，自己當村長，做個女村長，走在人群前頭，吆五喝六的感覺不爽嗎？

  「有多少糧食？」宴青問道。

  跛腳男人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問話。

  細細思量一下：「攏共有三百斤的米，還有一些散裝的麵粉，加起來得有50斤，油布跟破舊的推車也有伎倆，對了還有剩下的雞蛋。」

  那些衝進來的亂軍不可能將東西搜刮的乾乾淨淨。

  他們會忽視很多地方。

  比如放在房樑上的臘肉跟雞蛋。

  比如藏起來的珍貴麵粉。

  放在外頭日常吃用的都是糙米粗面，還有不值錢的東西。

  宴青看著一家一家摸出來的東西，匯總一切，也有不少。

  他說道：「這些孩子，我們幫著養了，只要還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賣了他們，如果沒吃的了……」

  「您是好人。」跛腳男人呼出一口氣。

  如果真的到了山窮水盡時候，再去動這心思如果不到那地步就給孩子安頓下來，在亂世有幾個人會這般好心。

  老村長嘴角帶著笑，對於宴青的決策很滿意，搜出來的這些東西，足夠他們用上幾日，承了情就得有擔當，這才是村長的樣子。

  若是只拿東西不幹事兒，那是流.氓混子。

  若是只幫著帶孩子，不考慮成本，那是老好人了，他也得欺負一下。

  村里雖然被損毀，但是鍋灶還能用。

  村長讓人煮飯填飽肚子。

  幫著跛腳男人一起掩埋村裡的屍體。

  不用棺材也不用蓆子，挖個坑，把人往裡面一推，再埋裡面，樹一個木頭做的墓碑即可。

  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有墓碑已經是極為不錯的待遇。

  有了村民的幫助，掩埋變得快速很多。

  臉被燒焦看不清長相的人，墓碑都是無名的。

  大寶很冷漠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他抬眼看向晏輕舒：「朝廷不管嗎？」

  「朝廷？」晏輕舒笑了笑，若是朝堂上的官員知道這裡的情況，定然是想管的，要管的。

  但是……

  能知道嗎？

  山長路遠。

  消息不通。

  加上朝堂也不一定穩定，天造人禍發生的時候，總會有無數巧合的細節湊在一起。

  而且，這些叛軍裝備精良，一看就是訓練許久的樣子。

  朝堂上的人在幹什麼？

  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

  她也不清楚，但是她看過歷史書，有萬金油的答案。

  ……

  晏輕舒收回內心的吐槽，看向大寶：「皇帝只有一個人，朝臣無數個，但是這些臣子想法都不一樣，甚至為了爭權奪位，會做一些下作的事情，你覺得一個不能相互配合的朝廷，能夠解決下面的問題？」

  大寶想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在衝擊他的三觀。

  「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其他的，你操心太多也沒用。」

  大寶嘆息，後娘才不是普通人。

  若是普通人有娘這樣的手段，哪兒會滿目瘡痍。

  他若是有一日當了皇帝，定要這乾坤清明，要讓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亂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