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人間》劇組報到

  馬路邊，停靠一輛二手的奧拓。

  劉能伸手出車窗，兩指夾煙，百無聊賴地聽著收音機交通91.8電台。

  「聽眾朋友們，今日，燕京首都國際機場３號航站樓，正式投入運營，是目前世界上單體面積最大的航站樓，也是首家投入運營的奧運非競賽場館……」

  不經意地瞟了眼右邊的後視鏡，鏡面掠過一道渺小的人影。

  他按動喇叭，啟動車輛。

  葉秦彎下腰，探頭進副駕駛的車窗：「劉哥，可能不順路了，我剛接了一部新戲。」

  「嚯，你自個接到戲啦，啥戲啊？」劉能又驚又喜。

  葉秦興奮地嗓子眼還在打顫，喊道：「《人間正道是滄桑》。」

  「啥，嗝！」劉能大腦缺氧，一陣發懵，猛地打嗝。「葉，葉子，再說一遍，啥？」

  「《人間正道是滄桑》，孫紅磊演的。」

  

  「我艹！」劉能心頭抽搐，氣息越來越粗，呼吸越來越重。

  葉秦摸了摸鼻子，他當初得到消息的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可是《人間正道是滄桑》，厚重的歷史氣息，多元的人物隱喻，構建當時天下三千年之大變局時代，思潮泛濫，革命翻湧，進步落後交織的大環境。

  不說是豆瓣評分9.1，被奉為經典的歷史神劇，單單09年慶祝六十周年這一個標籤，足以震撼橫店所有群演不止一年。

  這意味著什麼？

  央視黃金檔首播確認無疑，妥妥的八套預定，一套爭取的地步。

  「我的媽呀，我的媽呀。」

  劉能毛骨悚然，雙手抓頭，死死地揪住頭髮，「小秦，你他娘什麼運氣啊，央媽正劇你都能接到，你才多大，才來橫店多久啊！」

  「嘿嘿，人章導大方，順便一推薦，想不到就成了。」

  葉秦按耐住滿溢的激動，「那個，劉哥，先不說啦，我得趕緊買票去劇組，明天一簽約，可能就要開拍。」

  劉能推開車門，招招手道：「那還等什麼，上車，哥哥送你過去。不，我陪你去燕京。」

  「劉哥，嫂子孩子怎麼辦？」葉秦為難道。

  「嗨，嫂子孩子一直在，央媽的劇組老子可是頭一回去，怎麼著也得沾沾你小子的光，見識見識！」

  劉能按動喇叭，臉色比當事人還急：「甭廢話，趕緊上來。」

  緊接著，排氣孔噴出濃濃的黑色尾氣，老大爺年紀的奧拓，竟一時間開出奧迪的速度。

  …………

  08年8月，華夏第一條高鐵，京津城際鐵路才正式開通。

  這會兒從橫店上燕京，先大巴轉杭州，再由杭州一路向北。

  如果問橫店任何一個人，來回花大幾百的錢，還得搭上住宿、伙食，就為去燕京一個劇組當個特約，也許演完還倒貼錢，十人里，十一個人不願意，包括問這個話的。

  但要是央媽出品的年代歷史大劇，而且號稱部部精品的張離執導，花幾千都有人搶破頭。

  《大明王朝1566》、《走向共和》、《少帥》，在沒拍出《武動乾坤》前的黎叔，華夏電視劇一巨佬，人是口碑，劇如精品。

  連劉能一個勉強沾上葉秦的關係，都迫不及待地坐火車，放棄在四九城兜兜轉轉，直接殺到燕京郊區的攝影棚。

  只見估摸八九畝地（6000平方米），一個棚內重建當年黃埔軍校的建築。

  饒是採過不少劇組點的葉秦，面對龐大的攝影棚，依然驚呆眼睛。

  另一個棚內，更是修建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學堂、法庭、金庫、防空洞等。

  咕嚕，二人四目相對，吞吞口水。

  守在劇組門口的場務擺擺手：「哎，你們誰啊，拍攝重地，閒雜人不要靠近。」

  「我是章漢傑導演推薦來的，說是簽約特約，叫葉秦，葉子的葉，秦朝的秦。」葉秦摸了摸口袋，空無一物，心裡叫苦，只顧趕路，忘記備一包敲門煙。

  「演戲的？我看看。」

  場務翻開一疊厚厚的名單報表，從後往前找，然後抬起頭，眼神古怪地盯了他一會兒，手裡的筆在名字上畫個圈。

  「小伙子夠年輕的啊，中戲，還是北電的？」

  「我啊，橫店大學的，專業學龍套。」葉秦半開玩笑道。

  「橫店的，都跑燕京搶活兒？」

  場務咋舌道：「棚子左拐再直走有一間臨時搭建的棚子，去找向永導演，哎，你旁邊那位誰啊？」

  劉能機靈地塞了包煙，笑呵呵道：「我是他經紀人，陪著他簽完約就走，絕不會逗留。」

  「一個龍套也有經紀人？」

  場務把名單紙蓋在煙上，擺擺手道：「小伙子前途遠大，進去吧進去吧。」

  順著指引的路線，葉秦很快走到臨時辦公室門口，恭敬地敲敲門，從屋內走出一個別著武裝帶身穿軍裝的警衛員。

  「同志，不好意思，裡面有人談話，請等一會兒。」

  我艹？

  葉秦瞪大眼睛，在學習站位時，他演過穿這種軍服的人物，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劇組牛掰啊，什麼樣的人居然帶著警衛員？

  「小馬，外面是不是有人，讓他們進來吧。」

  一聲沙啞粗糲的女聲傳出，警衛員讓出一個身位，警惕又客氣地點點頭。

  「請！」

  劉能兩條腿打顫發軟，戲裡見過警衛員，戲外當真是第一次，而且如此突兀。

  「小秦，你進去吧，劉哥在外面抽根煙。」

  葉秦拍拍他的肩膀，輸人不輸陣，挺直腰杆，小心地進入房間。

  視線瞬間聚焦在側對著自己的短髮女人，面部輪廓，格外熟悉。

  情不自禁道：「張珩老師？」

  女人轉過頭，撅撅嘴道：「你看嚮導，我說什麼來著，我已經不下第7回聽到這句話了。」

  「這戲裡的選角太有問題，怎麼演楊立華的角色，找了一個跟我那麼相似的人！」

  葉秦心裡咯噔一下，好嘛，原來是《人民的名義》的陸亦可檢察官。

  這位京妞，她大馬金刀地翹起二郎腿，短髮，細妹，相貌只能說有氣質。

  他看劇的時候，記了下名字，柯蘭。

  望了眼門口的警衛員，這位可比寒雪、朱柱強的很，正兒八經的紅，背景深厚啊。

  「角色是張導拍板的，有事啊您問張導。」向永不敢怒，只敢捧。

  柯蘭掃興地別過頭，一張英武俊美剛柔兼容的臉立刻奪走她的眼球。

  這款十年二十年後，妥妥唱跳組合門面擔當的顏值，媽媽粉、女友粉、妹妹粉大包圓。

  「你是報到的特約？」

  向永耷拉著臉，懷疑道：「導演沒跟你說，拍的是歷史片，不是瓊瑤劇，也不是偶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