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就是燒盡楚雲間的那一點星火
2024-05-14 10:22:30
作者: 風吹小白菜
添香帶著小丫鬟們過來布菜,興致勃勃地介紹道:「這一道雪耳魚骨湯是奴婢特地為小姐做的,很補的,有利於長個子。」
沈妙言望著那道散發著濃濃骨香的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很矮嗎?
添香仿佛看不見她發窘的表情,繼續暴擊:「小姐跟同齡人相比,看起來的確小了點,像是根豆芽。不過沒關係,奴婢以後一定會給小姐多做些補湯,爭取把小姐補上來!」
沈妙言扶額,好吧,她知道她看起來頂多也就十歲的模樣,可是也不至於像根豆芽吧!
再說了,有的人天生就發育得比較晚,她這是天生的!
君天瀾在一旁,優雅地將盤中的一根碧玉豆芽吃進嘴裡,心裡很贊同添香的話,小丫頭的確像是一根豆芽。
正在這時,站在沈妙言背後的繡禾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錯!求主子不要責怪沈小姐!」
滿屋子的人都望了過來,沈小姐沒長高,關她什麼事?!
繡禾輕聲啜泣:「主子的那本字帖,不是沈小姐將水潑上去的!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打翻水杯,才弄濕了的!沈小姐她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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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透著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在眾人聽來,像是在為沈妙言頂罪。
沈妙言慢慢喝了一口添香給她盛的雪耳魚骨湯,嫩生生的包子臉上,滿是無辜:「繡禾姐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國師大人的字帖明明是完好無損的,你怎麼說打濕了呢?」
繡禾愣了愣,望向君天瀾,卻見他半垂著眼帘,表情淡漠,不像是被毀掉了珍愛字帖的模樣。
她跪在地上,雙手抓著裙擺,有些不知所措。
她明明弄濕了那本字帖,想要栽贓嫁禍沈妙言,那字帖怎麼可能還是完好的?!
不對啊!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時,沈妙言眨巴著大眼睛,又道:「繡禾姐姐,你為什麼說字帖打濕了呀?」
繡禾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知該如何接話。
四周人的目光漸漸變了,在場的都不是糊塗人,這件事,定是繡禾故意的,想要在主子面前,故做好人,咬沈小姐一口。
「奴婢,奴婢大約是記錯了……」繡禾囁嚅著解釋。
沈妙言突然放下湯碗,拿了帕子擦起眼淚,直接把事情撕破給人看:
「我以為,繡禾姐姐是真心想與我和好的……卻沒想到,你居然想栽贓陷害我!你一定是因為前幾天的事對我懷恨在心,想要報復我……原來你早上在院子裡的那番姿態,全是做給旁人看的!虧我,虧我還絞盡腦汁,想著回送你什麼禮物好……」
她哭得傷心,跳下椅子,以袖掩面,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根本,就不給繡禾解釋和翻盤的機會。
花廳里靜悄悄的,所有的侍女都跪了下來,屏息凝神。
君天瀾依舊優雅地用著晚膳。
繡禾癱坐在地,雙眸中都是困惑。
她還沒有轉過神來,她明明親手打濕了那本字帖,就是為了嫁禍沈妙言,好讓她失了主子的恩寵。
可是,可是……
她想著,忽然一愣,不可思議地抬頭望著君天瀾,是主子嗎?是主子有意包庇沈妙言?
主子他,看重沈妙言?!
可沈妙言不過是個罪臣之女,根本比不上自家小姐,憑什麼能得主子看重?!
她臉上全是茫然和恐懼,怎麼都想不通。
君天瀾用罷晚膳,淨了手,薄唇輕啟:「繡禾栽贓陷害,擾亂府中清淨,杖斃。」
一句「杖斃」,他說得風輕雲淡。
花廳中的侍女沒人敢求情,侍衛進來,將依舊茫然的繡禾拉了下去。
大約嘴裡被塞了東西,沒過會兒,外面院子裡就響起女人痛苦難耐的悶叫。
那悶叫聲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徹底沒了聲響。
君天瀾起身,一臉漠然地往臥房去。
沈妙言坐在東隔間裡,抱著繡花軟枕,表情恍惚。
她知道,繡禾會是什麼下場。
她摸了摸床鋪,白天的時候,繡禾還活生生睡在這裡……
「研磨。」外面傳來低沉的聲音。
沈妙言走到外面,抬腳想要去踩小板凳,卻是雙腿發軟,扶著桌角,才站上去。
君天瀾瞥了她一眼,她的小臉很是蒼白,大約是被嚇到了。
他抽出一張宣紙,在筆架上挑了根稍細的毛筆:「握著。」
沈妙言愣了愣,伸手握住毛筆。
君天瀾站在她背後,大掌覆到她的小手上,將她握筆的姿勢調整好。
沈妙言驚訝地仰頭看他,卻正對上他堅毅的下巴。
君天瀾握著她的手,讓毛筆蘸飽墨水,在硯台邊緣拂了拂,撇去多餘的墨汁,在宣紙上緩緩落筆。
他的掌心有薄薄的繭,沈妙言覺得蹭的她手背有點癢。
片刻功夫,四個大字躍然紙上:「斬草除根」。
沈妙言又仰頭看他,雙眼懵懂:「國師,我只認識一個『草』字。」
君天瀾沉默片刻,說道:「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沈妙言的目光落在紙上,瞳眸里掠過陰霾,「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國師嫌我昨天在府門口時,沒有趕走繡禾,才惹來今日的事端,是不是?」
「嗯。」他淡淡應著,換了張宣紙,握著她的手,繼續寫字。
沈妙言卻有些心不在焉:「我下午睡飽後,就偷偷換掉了她打濕的那本字帖。國師,謝謝你信我。」
君天瀾不語,筆尖游移,在紙上落下了沈妙言的名字。
沈妙言望著那三個力透紙背、跌宕遒麗的字,有一瞬間的恍惚。
記憶里,爹爹無數次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只是,當時只心心念念著花園裡的好景致,怎麼都不肯好好學,常常氣得爹爹吹鬍子瞪眼。
現在她想要好好學了,可是爹爹卻已經不在了。
她想著,忽然抬頭,「楚雲間想要殺我,就是想對沈國公斬草除根,是不是?」
君天瀾沉默。
沈妙言望著他幽深的狹眸,聲音脆嫩卻認真:「國師,他知道斬草除根的意思,我卻也知道,『火之燎於原,不可嚮邇,其猶可撲滅?』國師,我就是燒盡楚雲間的那一點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