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凌春花篇

  「天哪，春花，你家裡居然給你買了手機！」

  「原來手機長這個樣子，肯定很貴吧？」

  一下課，同學們就圍著我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這讓我很是壓力山大。

  在同班同學當中，甚至整個學校，我的家庭條件都屬於上層。

  嬸娘從小就教導我為人處事要低調，我一直謹守她的教導，平時手機都是關機後放在書包里，需要使用時才偷偷拿到廁所去開機使用，哪知我今天早上出門得急忘了給手機關機，又恰巧謝景淮發了一條簡訊過來，導致同學都知道了我有手機的事。

  「手機是嬸娘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也不知道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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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你嬸娘對你也太好了叭！」

  「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嬸娘。」

  這句話我贊同，我嬸娘真的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沒有之一！

  在嬸娘進門之前，我算是老街巷子裡最可憐的丫頭，爹不疼娘不愛，吃不飽也穿不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雜活，還有挨不完的罵，悲慘得就像地裡頭的小白菜。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媽總是罵我，明明我比弟弟聽話懂事。

  她總是寵著弟弟，有什麼好吃的全給弟弟，甚至弟弟犯了錯，挨打挨罵的也是我。

  我沒有怨恨過弟弟，因為我從小就被教導，當姐姐的就是要無條件讓著弟弟。

  這樣的思想，一直伴隨著嬸娘的到來。

  我從來沒見過像嬸娘這般美麗的女人，她一笑，春天的百花都失了顏色。

  她總是溫言細語的跟我說話，悄悄塞給我一些我只見過沒吃過的糖果，她會給我買漂亮的頭花和衣服，我時常覺得她才是我的媽媽。

  爸爸和媽媽離婚了，但我一點也不傷心，因為我可以跟嬸娘住在一起了。

  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最難忘的時光。

  可惜幸福的時光不能永遠停駐。

  嬸娘要走了，要去京城念書，我難過極了，晚上躲在被子哭，不敢被爸爸和嬸娘知道。

  我終於體會到了班上同學爸媽離婚時，她們的傷心和難過。

  嬸娘走後，我失落極了，每天鬱鬱寡歡。

  消沉的日子並沒有持繼很久。

  對門搬來了一個跟我同齡的小姑娘，她成了我的同班同學。

  我們每天一起上下學，一起做功課，一起玩樂。

  漸漸的，嬸娘離開的傷感慢慢淡去，我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但我還是很想念嬸娘。

  嬸娘時常給我寄各種糖果和禮物，我都珍惜的收藏著，捨不得吃，也捨不得用，甚至連最好的朋友小燕子也沒捨得給。

  快過年時，嬸娘終於回來了，我欣喜若狂。

  嬸娘要帶我們去京城過春節，我求之不得。

  嬸娘讓我留在京城念書，我矛盾極了。

  我當然想留在京城，留在嬸娘身邊，可我又捨不得爸爸，怎麼辦呀？

  後來，我順利留在了京城念書，爸爸也會留在京城工作，我開心極了，連跟最好的小夥伴分別都不那麼傷感了。

  更讓我開心的是，爸爸還把我喜歡的蘭姨也一併帶來了京城。

  蘭姨成了我的繼母，她對我很好，每天都會給我梳漂亮的辮子，給我準備漂亮的衣帽鞋襪。

  她不是我的親媽，卻勝似親媽。

  我第一次喊她媽媽的時候，她高興得眼睛都紅了，抱著我久久都沒撒手。

  我也很開心，我終於有媽媽了。

  嬸娘懷孕了，全家人都很高興，我也是。

  元霄出生的時候，紅通通皺巴巴的一團，特別丑，我好嫌棄啊，但我不敢說。

  好在，沒多久元霄就長成了白白嫩嫩的小糰子，軟呼呼的，透著一股奶香，我特別喜歡抱他玩耍。

  我把留長的頭髮剪了齊耳短髮。

  繼母要照顧弟弟，沒辦法再每天給我梳頭扎辮子，家裡換了大房子，多了保姆，但大家都圍著弟弟轉。

  我有些失落，但我沒告訴任何人。

  嬸娘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她時常帶我出門逛街，每次都給我買吃的穿的，帶我去體驗各式各樣的生活和快樂。

  嬸娘還告訴我，「元霄還小，很脆弱，所以需要更多的照料，才能保證他可以健康茁壯的長大，長成像你這樣的小樹苗。」

  我明白嬸娘的意思，元霄是我的弟弟，我也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

  我擔負起長姐的責任，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照顧元霄。

  元霄長得很快，呼呼就長成了圓滾滾的胖小子，我抱著都吃力了。

  好在，元霄會坐了，抱一個撥浪鼓就能玩半天，很讓人省心。

  元霄滿周歲的時候，爸爸告訴我了一件事。

  家樂不是我的親弟弟。

  我並沒有太傷心。

  爸媽離婚的這幾年來，我見家樂的次數屈指可數，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現在長什麼樣了。

  元霄兩歲多的時候，繼母又懷孕了。

  生產的那天，我牽著元霄守在產房外面。

  剛滿三歲的元霄還很懵懂，並不知道大人生產的艱險，只是滿心好奇的跟所有人一起等待著妹妹或者弟弟的降臨。

  我又多了個弟弟。

  跟元霄一樣，果果剛出生也是皺巴巴的一團，跟小猴子似的。

  繼母懷果果的時候，特別饞酸桔子和酸葡萄一類的果子，所以就取了果果的小名，大名叫凌逸辰。

  元霄時常因為和果果爭寵而哭鬧不休，繼母高齡生產後身體一直不好，她和保姆照顧果果已經筋疲力盡，哄元霄的任務只能落到我頭上。

  好在，元霄從小被我抱到大，對我很是依賴，加上性子單純，我很容易就能把人哄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果果上了幼兒園，我也步入了高中。

  繼母終於能騰出手來關心我的學業，只不過她也沒讀過什麼書，在學習上幫不到我什麼。

  但有她的方式。

  她事無巨細的打點我的衣食住行，時常跟我談心聊天，叮囑我不要早戀。

  有謝景淮那個討厭的傢伙在，我怎麼可能早戀。

  我念高一的時候，謝景淮考上了京大。

  謝家給謝景淮在京城買了房子，就在我家對面，爸爸和繼母可憐他一個人在外，時常喊他來家裡吃飯。

  謝景淮上大學的第一天就買了車，並主動跟我爸提出，以後順路送我上下學。

  京大和我的學校是在同一個方向。

  爸爸和繼母並不知道謝景淮的惡劣，同意了謝景淮的提議，還對他千恩萬謝的。

  謝景淮這傢伙在老師面前以我家長自居就算了，還總是能精準的收到風聲，將那些暗中給我遞情書的男生約到學校外面「談心」。

  每每談心過後，那些男生見到我就躲著走。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我有個厲害的「舅舅」，沒人再敢給我遞情書，就連我在學校有什麼情況，老師第一時間聯繫的也不是爸爸和繼母，而是謝景淮。

  在謝景淮霸道又強勢的管控下，高中三年我沒有一個異性朋友，同桌永遠是女生。

  這也罷了，謝景淮這個惡魔還強迫我學習。

  升入高中後，我的智商就好像倒退了，數學和物理公式在我面前都變成了如天文般深奧的難題。

  我的成績也從初中時期的年級前三十掉出了年級前一百，險險就要被踢出火箭班。

  謝景淮從老師那裡了解到的情況後，跟我爸媽主動請纓要做我的補習老師，謝景淮可是京大高材生，我爸媽當然不會拒絕。

  就這樣，謝景淮除家長之外又多了一個身份，我的老師。

  雖然謝景淮這個人討厭又惡劣，但腦子是真的好，物理化在他面前簡直就像1+1=2簡單。

  為了逃離他的「摩掌」，高二分科時我堅決選了文科，我終於擺脫了物理化學的摧殘，卻還是沒能擺脫謝景淮。

  我實在想不通，他一個理科生為什麼對文科也如數家珍。

  這可能就是高智商學霸對低智商學渣的碾壓吧，好氣哦。

  可也不得不承認，有謝景淮的輔導，我在學習上真的輕鬆很多，成績也一直穩定在年級前十。

  文科前十是個相當不錯的水平，但離上京大還差點。

  好在，我這些年拿過不少寫作方面的榮譽，高考加了20分，我險險踩著京大錄取線邁進了京大。

  入學第一天，我就聽到了有關謝景淮這個校草的各種花邊傳聞。

  「追謝校草的女生如過江之鯽，不過誰都沒戲，據可靠消息，咱們謝校草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人特別漂亮。」

  「啥？」

  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我腦袋上起碼飄過了一萬個問號。

  謝景淮居然有女朋友了，還是青梅竹馬，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既然謝景淮有女朋友了，那以後肯定沒時間管我了。

  哈哈哈！

  我很想仰天大笑，可卻又笑不出來。

  甚至心裡頭悶悶沉沉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以至於他來找我的時候，我非但沒給他好臉色看，還當眾朝他發了脾氣。

  「你想吃飯找你女朋友陪你去啊，別來煩我！」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們，謝景淮也在看我，表情玩味又戲謔。

  我又羞又窘，推開他一個人跑了。

  他沒來追我，我感到巨大的失落，心好像掏空了一樣。

  我去找了嬸娘。

  她博士畢業後就留在了京大任教，現在是生物系的副教授。

  我向嬸娘訴說了心事和酸楚，嬸娘神情淡定的問我，「你念京大只是為了謝景淮嗎？」

  我點點頭，又搖頭。

  我能念京大，固然有謝景淮的原因，因為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也考不上京大。

  但除了他之外，我也想讀最好的學校，成為更優秀的人。

  經過嬸娘的開解，我釋懷多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謝景淮，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失態。

  我開始躲著他。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還晚。

  可畢竟在一個學校，我還是沒躲過他的「追捕」。

  我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低著頭被他拎到車上。

  「想明白了嗎？」

  啟動車子後，他問我。

  我點點頭，「對不起。」

  他偏頭看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說說看，你錯在哪了？」

  「我不該發脾氣，雖然你有女朋友這事沒告訴我，但這畢竟是你的隱私。」

  「你想了這麼多天，就想的這些？」

  謝景淮把車停在了路邊，就這麼直勾勾看著我，表情看起來有些生氣。

  他還有臉生氣！

  「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面吧，免得你女朋友誤會。」

  我氣呼呼的說完就要下車，可他卻把抬手車門鎖了。

  我生氣的轉頭看他，看到的卻是他的笑臉。

  長這麼大，我很少看到謝景淮笑，事實上，他本身也不愛笑，這也導致了他明明長著一張精緻漂亮的臉，卻總給人一種不可接近的冷漠疏離感。

  笑起來的謝景淮，真的要命。

  就像子彈擊中了心臟一樣。

  「誰告訴我有女朋友了？」

  「她們都這麼說！」

  「她們怎麼說的？」

  「說你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她長得很漂亮。」

  謝景淮又笑了，低沉的笑聲在車廂里輕輕迴蕩，就像世界上最動聽的大提琴音。

  「春丫，你覺得我的女朋友是誰？」

  「我哪知道，反正又不是我！」

  「為什麼不能是你？」

  我愣愣的望著謝景淮，腦海中仿佛有煙花在炸開，噼里啪啦，久久不息。

  「我訂好了餐廳，也準備好了鮮花和禮物，想給你一個正式的告白，可你這隻小鴨子太笨了，不把話說清楚你就永遠想不明白。」

  我從小最討厭謝景淮說我是小鴨子，可這一次，我卻覺得「小鴨子」這個稱呼很動聽。

  也可能是他的語氣太溫柔，繾綣悱惻，叩動人心。

  就這樣，謝景淮擁有了第三個身份，我的男朋友。

  我一度很擔心，怕家裡人會不同意，畢竟他之前都是我的舅舅。

  可出乎意料，對於我和他的事，所有人都樂見其成。

  原來大家早就看出了謝景淮的「居心不良」，偏偏我這個當事人一無所知，甚至吃了自己的醋。

  謝景淮說我是蠢鴨，還真是沒說錯。

  即便成為了男女朋友，謝景淮還是會欺負我，只不過欺負的方式換成了別的。

  有時候被欺負得狠了，我也會壯著膽子跟他鬧分手，但換來的往往是他更過份的欺負。

  可就是這樣一個惡劣的人，會為我拒絕任何異性的示好，給足我安全感；會在我哭時溫柔耐心的哄我；會在我被別人欺負時替我出頭撐腰；會在我遇到困境和難題時陪我一起解決。

  我想，他是愛我的，就如同我愛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