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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新燕啄春泥(21)

2024-05-14 07:49:26 作者: 青銅穗

  蕭放抿完茶,目光卻涼涼漫到她臉上:「你的意思是說,你把你姑姑給氣著了?」

  「……」

  瑜慧聽到這話有點懵。

  這個節奏跟她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他追妻追得這麼辛苦,守活鰥這麼多年,她好心幫他一把,結果她還做錯了?

  「你竟敢讓她生氣?這個月的月例,斷了。」

  

  完了,別說當土財主,這會兒連本錢都扣走了。

  蕭放站起來,負著手,像只嗅到了母孔雀氣味的公孔雀一樣走了。

  他的確是竊喜的,他去見了她。

  她正在剪窗花,快花朝節了,要貼窗花,掛紅綢。

  看到他出現在窗外,她冷冷淡淡地一瞥,又收回目光。

  他絕口不提韓凝的事,像往常一樣對她噓寒問暖。

  她一句話也沒有跟他說,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他拉她的手,被她甩開:「去找你的韓姑娘!」

  他搶先一步攔住她去路:「我沒有韓姑娘,我只有羲兒。」

  她眼眶發紅,推了他一把:「還騙我?瑜慧都說你們抱在一起了!」

  話說出口她有點後悔,不該這麼沉不住氣的,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他頓了一下:「她是這麼說的?」

  小丫頭騙子!

  但她態度越冷,他越高興。

  夜裡,他拿出簫,吹起昔年在沙場上常吹的那首西江月。

  懷著淮哥兒,跟著他在營中的那兩個月,被他護送北上去的那一路上,他們常常會在飄著血腥味的戰地山崗上,迎著晚風靜坐,吹著這首曲子。

  或疲憊或消沉的心靈,在擁有過片刻這樣的依偎後,會再次變得振奮而充滿希望。

  透過聲聲音符,她仿佛又再見了那些年生死間隙里廝守的歲月。

  角鼓爭鳴,折戟沉沙。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他們的愛情,像極了硝煙里一枝倔強生長的虞美人。

  她起身走出房門,他坐在月下的假山石上,巍峨身軀仿佛與那山石融為一體。

  她挨著他坐下來,抱著屈起的雙腿,看著面前月影扶疏。

  他解下大氅將她包起來。

  她低頭,望著大氅上的狐毛說:「你,不許讓那個韓凝碰你。」

  他雙手微頓,接而將她擁著,揚唇在她耳邊說:「好。」

  她低頭,竟然臉熱熱地。

  從前膽大到主動吻他,爬他的床,說要給他生孩子,這個時候,她竟然不自在起來。

  他微微俯臉,將唇移在她唇上。

  久違的芳香,盈入唇齒。

  「我已經有妻子了,怎麼可能還會要別的女人?」

  他心悅得像個少年。

  想起在衛家與她訂婚後的那個夜晚。

  那天夜裡,他也是與她的幾個哥哥喝了一點酒。

  回房後推開門,她就像只小貓兒一樣從簾櫳後跳出來,欣喜地咬著下唇,站在他面前喊他明辭。

  明辭,明辭,定了婚,我就是你的人了麼?

  明辭,明辭,我好想給你生孩子!

  燈下的她嬌艷得像窗外的紅牡丹,熱情,真摯,處處在引他犯罪。

  少女的率真更是引爆他的那根引線,克制了那麼久的他,擁著她,不管不顧的將她親吻,用火熱的身軀將嬌小的她攏在身下。

  他第一次知道,他那愛嬌的小妻子有這麼讓人瘋狂的內在。

  他以為在軍中磨練多時的自己夠得上沉穩,但在那一刻,他卻變回了實實在在的毛頭小子。

  ……也許從當年初見的那一面開始,他這一生,就註定對她產生不了任何抵抗力。

  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靈魂。

  就像現在,應該是早過了衝動的年紀,可他面對她,依舊覺得欲望難以克制。

  「我們再生個孩子好不好?」他說道。

  衛羲兒沉默著,又搖頭。

  她覺得對淮哥兒不公平。

  瑜慧說的對,有了小的,他們會得分精力在小的身上,淮哥兒苦了那麼多年,她都還沒有彌補他。

  再說,她恐怕已經懷不上了。

  又或者說,她還沒有想好一下就走到那步吧?

  蕭放捏了捏她的手,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淮哥兒媳婦近來收了個秦朝的太醫,家裡幾代原先都是宮裡專攻千金婦科的。

  「我私下裡打聽過,好幾個年齡大的婦人吃了他的藥都懷上了,什麼時候,咱們也傳他看看。」

  他覺得,他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眼下這麼覺著兒子礙眼。

  但是,他也不心急。她心裡還有他,還想霸著他,他就滿足了。

  鹿兒胡同別院裡正抱著沈羲在看書的蕭淮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擦擦鼻子,放下書來:「我怎麼隱隱有陣不祥之感?」

  沈羲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沒兩天就是花朝節了,你的感覺是對的。」

  ……

  花朝節這天,蕭放順從了史棣他們的邀約,到了翠湖。

  威遠候背地裡還問過他:「真要這麼做?」

  他拂拂袍子,笑著道:「家教嚴,沒辦法。」他得藉此機會,把韓頓的心思給斷了。

  威遠侯望見他這一臉妻奴相,無話可說。

  送上門來的韓凝膚淺而自以為是,她比不上淮哥兒媳婦,更別提跟他蕭放的妻子相比。

  事情辦完他回到楓山,她在澆花。

  他從背後環住她:「我想吃醉燒雞。」像個討賞的孩子。

  她低頭揚唇,給他做了醉燒雞。

  她看著他吃飯,不時幫他捋一捋袖口。問他:「淮哥兒媳婦是個怎樣的人呢?」

  是她的兒媳婦呢,雖然總聽人提及,可沒有見過,她還是好奇。

  「跟咱們兒子一個鼻孔出氣,膽子挺大,腦子也還中用。」他說,「不過最聰明可愛的還是我的羲兒。在我眼裡,除了你,這個世上的女人都是擺設。」

  衛羲兒輕咬著下唇,也忍不住笑了。

  這是一個丈夫對妻子的告白,她沒有什麼好矯情的。

  ……

  是的,她已經默認了他們仍然是夫妻的身份,雖然她仍然還沒有許他留下來過夜。

  但她內心裡也不再那麼抗拒了,如果真有,順其自然吧,她想。

  她對他的態度變化就是風向標。

  從前還遮遮掩掩地在她面前提及他的瑜慧,開始每天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她屁股後面轉,肆無忌憚地把燕王府一切事情向她報告。

  當然最多的是關於他。

  說他是如何運幬幃幄掌控全局的,如何傾倒眾生的,如何專情不二的,就只差給他執筆立傳了。

  但是不可否認,聽到這些的她的確是高興的。

  她會想像著他在揭破敵人們各種陰謀時的樣子,在屯營里發號施令的樣子,在面對各種誘惑時八面玲瓏但又巋然不動的樣子……

  慢慢地她覺得,她那顆蒙塵的少女心,慢慢又恢復光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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