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爭

2024-05-14 06:20:40 作者: 守北

  驟雨初歇,每當以為要停了的時候,烏雲又密集而來,時一陣時一陣的下,到處瀰漫著潮濕的氣息,弄得人心浮氣躁。

  聽聞在一些沿水地界,亦有冰雹降下,只有京城算得上安穩。而今日早朝,紀池早早出府,乘著馬車前往朝會,小廝雖是撐著傘,衣袖仍避免不了濕.潤,與其他官員同樣,站在宮牆下,甩了甩衣跑。

  瞧見幾個關係尚好的大臣,互相問安。

  這雨到底什麼時候停?

  紀池心中煩躁,抬眼看見琉璃碧瓦綿延不斷的雨水,斂了斂心神,走進大殿,將帶著的玉笏持在手上,按照官位制度站好,又等了會兒,才聽見裡面傳出聲音。

  「皇上到!」尖而細長的高音,喚得殿中大臣都跪了下來,整齊而恭謹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帝坐在龍椅上,手放在龍頭,雖然容顏已老,絲毫無損他的氣質。一身明亮的黃袍,襯托出他的高貴與俯瞰天下的傲然,莊嚴肅穆的聲音迴響在大殿:「眾卿平身。」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陸續續的站起身,從頭至尾,大臣門規矩的站好,頷著首,不敢直視龍顏。

  皇帝身邊的小德子高聲道:「有事上本!」

  這話一出,立即有一名大臣站了出來,御史大夫刑嚴出列,手持玉笏道:「稟皇上,榕城災害不斷,雹子從天而降,形如鵝卵,毀壞不少莊稼,亦有人受傷。此乃其次,榕城外的長運河水位上漲,水壩被沖開,起先斷裂出細縫,而今已崩壞一截,洪水蔓延河提,榕城首當其衝,被洪水洗劫,如今民不聊生,不斷有人死於疾病。」

  水壩十幾年前被沖開一次,那時民怨不斷,災民到處都是,皇帝幾乎耗空國庫,費了數人才將長運河穩住,平安度過十幾年,如今天災降臨,長運河再一次被沖開,到底是當初負責的官員貪私,還是那厚厚的一堵水壩真被冰雹破壞。

  皇帝冷然道:「榕城郡守在何處?」

  史部尚書江瀚出列,恭敬道:「稟陛下,他正由侍衛押送進京。」

  刑嚴一心為國,進諫道:「陛下,趁災害未擴散,早日派人堵上長運河啊!」

  皇帝掃視神情不一的大臣,手掌緩撫座椅龍頭,不冷不淡道:「此事嚴重,眾愛卿可有人選?」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意上前一步,直到太子祁明軒出列,恭敬道:「長運河短短二十年來,便發生了兩次洪水,兒臣以為,此次不止是為賑災,還為寬撫民心,所派之人,必須在朝廷占有一定地位。」

  皇帝微微頷首,又一位大臣走出,思索道:「臣以為,工部大司空,掌水利、營建之事,對於修建水壩,再合適不過。」

  「萬萬不可。」戶部大司徒否決道,「陛下將於今月舉行祭祀,若大司空離開,誰來負責,再且,臣非是瞧不起大司空,他於民間毫無聲望,依稀記得郡守便是他極力推薦。」

  大司空面色難看,硬撐著沒有憤怒指責。

  水壩崩裂,當年雖是郡守負責,但他盡心盡責,未有半分私心,如今天災降臨,還要怪到他身上嗎?

  「事情還未弄清楚,戶部便要一口咬死嗎?我想再怎麼樣,也好過您手下的人貪贓枉法吧?」

  「你——!」痛處被人踩住,大司徒臉色陰沉,怒氣浮現,「長運河水壩崩開,死了數人,大司空想辯解嗎?」

  他二人爭個不休,其他人也見怪不怪,但凡大臣去勸的,都會被譏諷回來。

  皇帝聽著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祁珏楓遊戲人間,眷戀風花雪月,對朝廷上的爭執沒興趣,也不想摻和,但他有一顆善心,覺得此事早了早成,插嘴道:「依兒臣看,不如就派皇兄去。」

  祁珏楓話落,大殿頓時安靜下來,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他去不僅能給百姓希望,還能讓他的聲望更高。大司徒立即順著二皇子的話往下接:「臣附和!此事由太子去,最為合適。」

  皇上還沒有開口,大司空思慮片刻,勸道:「稟陛下,再過不久便是太子大喜之日榕城的事不知何時結束,若耽擱了,或者染上晦氣,是為大大的不吉利!」

  這人說話也是不過腦,不詳的言辭隨隨便便就脫口而出,祁珏楓嘴角勾住一抹幅度,衝著大司空眨眨眼,合著一攏艷麗的紅袍,多了些禍國殃民的意味:「大司空,你的膽子比我大多了。」

  大司空面色一白,膝蓋一軟跪了下來,磕頭道:「微臣該死!」

  旁觀已久的丞相紀池終於出列,面容平和:「大司空所言不無道理,太子乃千金之軀,身份高貴,榕城則在洪水過後的災難之地,難保那些受難的平民做出什麼事,耽擱太子的大事,豈非罪過?」

  「這話說得,比上一個好聽多了。」祁珏楓半眯著眼,偏頭看向另一紫玉身影,「你說是不是,三皇弟?」

  大司空是三皇子祁汜的人,他所作所為,必然對三皇子有好處,而向來不表態的紀池在今日幫了祁汜,其中的意思,太明顯了。

  祁汜笑了笑,故意忽略他的意思:「好聽的話看來也不是人人能說。」

  祁明軒收回眸子,內心不似表面平穩,他在乎江妙菱,也在乎百姓安危,兩相比較之下,婚姻隨時可以進行,然而榕城災害不等人。

  「父皇,兒臣願意將婚期延後,先行替百姓分憂。」

  不少大臣都將目光放在江瀚身上,江瀚沒有任何不滿,反倒微不可查的頷首,太子知曉輕重,更知道分寸,凡事替百姓著想,未來必定是一位明君。

  大殿裡的人黑壓壓的跪了不少,都是附和太子的話,沈梓安還站著,思索的眸子落在太子身上,卻未停留太久,使人摸不透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皇帝並沒有立即同意,靜靜的看著下面的人,面上沒露出一絲神情。

  「大司空言之有理,太子不宜前去。此事便派史部侍郎前去,諸位愛卿可有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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