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問話

  秦媛媛趕過去，那幾個人正被人反手押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幾人看起來很是平常，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其中為首的那個人，個子矮小結實，正是那日秦媛媛看見的男人。

  這幾人來找闞大橋夫妻，卻莫名其妙被人抓住了，他們本就不服，如今看見要抓他們的人是個小姑娘，反應更加劇烈。

  「你快點放開我們。」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樣還有沒有王法了，小心我們告到官府去。

  聞言，秦媛媛覺得好笑，「告官？你們幾個鬼鬼祟祟跟蹤闞大橋夫妻，不懷好意，我不過是發現蹊蹺及時制止罷了，你們說如果真的告官，官差是抓你們還是抓我？」

  這話說得幾人面色一菜，他們互相望了對方一眼都有些心虛，吶吶不再言語。

  可那個個子矮小的男人卻頗不服氣，「你就算對簿公堂，我也不怕，我們不過是拿回我們應該有的錢罷了。」

  此話一出，幾人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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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是闞大橋欠我們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憑什麼不能要回來。」

  欠錢？原來闞大橋夫妻為了錢財還不只坑了自己？

  秦媛媛微微揮手，讓人把他們鬆開，「你們說闞大橋欠你們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把小個子男人推了出來，那男人十分無奈，但最終還是只能道出實情。

  原來那個小個子男人叫做王青生，是這月牙鎮上的人。

  他本來有妻有子，平日裡擺擺攤子，賣賣小玩意，倒也能過活。

  他偶爾有一次進了賭坊，用幾枚銅板賺了一筆小錢，從此便養成了個賭錢的習慣。

  要是那日生意好，多賺了些錢，他便會進賭坊消遣消遣，每次賭得也不大，都是幾枚銅子，要是賭贏了，他便會給自己買壇酒，再用剩下的錢買些糖糕給家中妻子小孩吃。

  也因為這樣，妻子偶有抱怨，但也並未過多干涉。

  直到有一日，他在賭坊看見了闞大橋。

  那一段時日闞大橋日日都來，而且下賭豪綽，手氣極佳，每次離去都賺的盆滿缽滿，看得旁人艷羨不已。

  可是據她所知，即便闞大橋未生病前，家中也只是平平，哪有那麼多錢供他賭，而且還能供他出手豪綽。

  秦媛媛問出這句話，只見王青生冷冷一笑，頗有幾分嘲諷，「我們那時也不解，只當他是小錢賺了大錢，日日這般滾雪球滾起來的，後面才知，他當然有這個錢，那些人巴不得把錢送到他手上，讓他賭。」

  這話說得秦媛媛越發迷惑，那些人讓他賭？這世上還有出錢讓人賭的？

  但她知道王青生沒有說完，於是她默然不語，只是靜待下文。

  王青生繼續道，「那陣子，他日日如此，看得旁人眼紅，於是我也跟著他賭了好幾把，一開始的確是賺了些小錢的……」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面露痛苦不忍之色，還未繼續開口，便捂面痛哭起來，「都是我的錯，以為天上掉餡餅，居然沒看明白這都是他們的騙局。」

  「我跟著他賭，賺了小錢，便想賺更大的，正巧那日闞大橋也在，我便拿出半月所得跟他一起下了注，哪知那盤竟然輸了，我回去之後，不敢說，想著這次只是意外，等明日再賭回來就好。」

  「然而啊，天底下哪有這般好的事，十賭九輸，越是輸便越想賭，越是輸便越是覺得下一把能翻盤贏回來，我那時輸得多了，便賭紅了眼，我家內人得知，哭過鬧過，我都無動於衷，總覺得下一把就能贏回來。」

  「直到後面，我家的東西徹底輸光了，我家內人拿出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嫁妝，讓我去換點錢，我去當鋪換了錢，看著這錢，賭心又起，然後進了賭場，跟著闞大橋下注，再一次輸了個精光。」

  「我那日走出賭場，真的想著絕對不賭了，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賭了，可是等我剛剛走出賭場，便有人來找我，說……」

  王青生深吸一口氣，臉色漲紅，哭得痛苦不堪，牙關顫了好幾次，才堪堪把話說出來。

  「他們說，我家內人等我剛剛走出大門不久，跳河了，等我趕過去時，她渾身濕淋淋的，已經徹底沒氣了。」

  「這時我才明白，她早就心存死志，她把家傳鐲子給我就是想告訴我，她能給的都給了，從此就跟我兩不相欠了……」

  王青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四十歲的男人此時如同被大山壓垮了身軀，哭得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真不是個東西，我真不是個東西啊，我就這麼害她喪了命啊……」

  他拼命的扇打自己的臉頰，仿佛這樣，就可以稍微贖一點自己的罪孽。

  秦媛媛看不下去，連忙拉住他的手，大喊道，「就算你此刻再痛苦，她也聽不到了，你這麼懲罰自己的又有什麼用？」

  王青生聽到她的話，神情怔愣，眼眶裡竟呆呆地落下兩行淚來。

  他咧開嘴，苦笑道，「可是、可是我這心裡苦啊……」

  見到此情此情，秦媛媛也不知如何是好。

  斯人已逝，生人就算再後悔又有什麼用？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可吃啊？

  然而這話怕是沒有人比王青生更明白了。

  這樣的痛苦只有他自己遭受，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她蹲下身，輕聲勸道，「你家中還有個孩子，如果你垮了，還有誰能替他撐起一片天呢？如果你能知錯就改，好好撫養孩子，就算她已經到了天上，心裡也能得到些許安慰，因為只有這樣，她的苦心才沒有白費。」

  秦媛媛又跟他說了許多話，她怕王青生要是哪日真的觸景傷懷，受到刺激，只怕也會跟他妻子一樣尋短見。

  一旁的眾人也在紛紛安慰。

  「這位姑娘說的有理，王大哥，好好活著，才是最好的報答啊。」

  「是啊，我們這些日子找到闞大橋不就是為了得到一個交代嗎？」

  「王大哥，你不要太過傷心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原來都是各有各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