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失去靈魂的感覺

  鳳姜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一輪紅色的月亮。

  天空就像被什么半透明的東西給罩住，除了那輪紅月，什麼都沒有，既不廣袤高遠，也不見星光點點，只有壓抑的陰沉和詭異的暗紅。

  良久之後，她眨了眨眼，微微轉動腦袋，看到了坐在她身邊的紫辰。

  紫辰盤腿而坐，笑容輕淡而僵硬：「你醒了，你可還記得之前的事情？」

  「剛剛想起來。」鳳姜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在城外遭遇兩批人馬的劫持，我偽裝成侍衛並詐死，丫環打扮成我的模樣引開追兵，而後我受了重傷，昏迷過去……你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魔界？」

  身處絕境的時候，雖然她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堅信自己一定能撐得過去，但在昏迷的那一刻，她很理智地覺得自己死定了。

  紫辰沉默了片刻後，還是告訴她：「你死了，又活了……」

  他把鳳姜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鳳姜。

  這種事情，他其實不應該告訴鳳姜，就讓鳳姜輕輕鬆鬆地、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她的人生就好，但他曾經立誓不會欺騙鳳姜，鳳姜也從來沒有說過要取消這條誓言，所以，他還是決定跟鳳姜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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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姜專注地聽完以後，半晌才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紫辰很平靜：「我覺得我現在與路邊的一棵樹、一顆石頭幾乎沒什麼區別。」

  說著，他笑了笑，進行解釋：「毛姬說了，魔藥要從我的身體裡慢慢抽走我的靈魂，再把我的靈魂一點點轉化成復活你需要的藥物，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我算了一下時間，我們在魔界已經待了將近三天，你活過來了，而我，正在喪失感覺和思想，我沒有喜怒哀樂，無愛也無恨，不知痛苦和畏懼，對未來更沒有追求和希望。

  也許再過幾個時辰，我除了血肉之軀，什麼都不再剩下，但我卻不在乎這一點。」

  他現在還記得以及在意的，只有鳳姜。

  畢竟，他在這世間只有鳳姜這一個親人了。

  鳳姜又沉默了片刻後：「變成這樣的你，打算怎麼辦？」

  紫辰道：「在拿到魔藥的時候，我覺得我會選擇回到人間，當一具行屍走肉，生也好，死也好，順其自然便好，但現在，我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所以我大概率會留在這裡，變成妖怪。」

  他微微一頓：「其實我並不想讓你看到我徹底失去靈魂的樣子，我留在這裡，是想向你道別的，你該回去了。」

  鳳姜緩緩打量四周，拍了拍衣服，慢慢地站起來：「我知道真正的你並不想留在魔界，也不想成為妖怪，你救了我，我也會救你。」

  紫辰看著她：「你想怎麼做？去找毛姬作交易？但我要提醒你，你已經選過的選項，不能再選第二次，我已經放棄的東西，同樣不能再找回來，而且每增加一次交易，需要選擇的選項都會增加，甚至需要額外的代價，不管你怎麼做，都不可能幫我換回靈魂。」

  「不是還有別的選擇麼？」鳳姜笑笑，「有些事情，不管看起來如何艱難，總要試過才知道能不能做到。」

  紫辰雖然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但他的智力還是在的，馬上就想到了什麼：「你想去找鬼危？」

  鳳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頭看向某個方向，大聲道：「鬼危，你不是很想我參加你的遊戲嗎？我現在就想參加你的遊戲。」

  沒錯，這就是她的計劃。

  紫辰用他的靈魂換取她的生命，那她可以去找鬼危，通過遊戲獲取獎勵，而這個獎勵就是讓紫辰的靈魂回到他的身體裡。

  紫辰對鳳姜的舉動並沒有大的反應，只是略帶疑惑地看著她，她這麼叫喊，有用嗎？

  有用。

  一個似男似女、魅惑悅耳的聲音響起來：「歡迎兩位參加我的惡魔遊戲。」

  紫辰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和鳳姜已經出現在一條燈火明亮的小街前，當然，這條小街是用幻術變出來的，在街上出沒的「人」也都是各種妖魔鬼怪。

  閃亮、華麗的鬼危一如既往地斜躺著身體，飄浮在空中，抬袖掩唇，目光流轉，笑吟吟地看著鳳姜和紫辰：「兩位都要參加麼？」

  「不，就我一人。」鳳姜直視鬼危，「他用他的靈魂換取我的復生，我想知道，你能不能讓他的靈魂歸位？」

  一具近乎行屍走肉、沒有思想與靈魂的軀體，玩不了這種遊戲。

  這場遊戲註定只能她一個人參加。

  鬼危注視紫辰，笑眯眯地：「當然可以，他的靈魂並未完全消散或者被完全吸收，依然存在於魔界當中，還有機會找回來。」

  「不過，即使我法力強大，可以讓他的靈魂歸位，但我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他的目光移到鳳姜臉上，「你可以通過贏得遊戲的方式獲得你想要的獎勵，但是，這場遊戲將會非常困難，遠非你之前參加的遊戲可以相比，而且你若是輸了，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這與我預想的一樣。」鳳姜點頭，並不意外，「想摘到天上的星星，就要有上天的勇氣以及從天上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的覺悟，我接受公平、對等的豪賭。」

  「很好，不愧是我最看好的活人。」鬼危揮了揮寬大飄逸的長袖，他的面前隨即出現一塊平整的空地，空地上出現了十幾名妖魔鬼怪和活人。

  他抬袖掩唇，吃吃地笑：「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的玩家，現在我就詳細說明這次遊戲的內容與規則，你聽清楚以後再做最後的決定，當然，我希望你到時依然還擁有現在的勇氣。」

  他邊說邊用曖昧的目光瞟向紫辰，一副「你這麼關心這個女子，真的不要一起參加麼」的眼神。

  紫辰站在一邊，沒有什麼反應地看著這一切。

  一息尚存的頭腦、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為鳳姜的選擇、付出感動，要麼阻止鳳姜參加遊戲，要麼冒死和鳳姜參加遊戲，這才是「正確」「應該」的做法，然而他就是無法生出這樣的感覺，只覺得眼前的一切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畢竟他沒有靈魂，無限接近一具行屍走肉。

  而鬼危剛剛說完，鳳姜就平靜地道：「說吧，我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