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老皇帝的心機

  「父皇一手策劃了溫泉山莊遇襲案、縱火案，我開始時也曾經懷疑過他，只可惜秘道被發現得太晚，我錯過了糾正的時機。」紫容一臉遺憾，「我還懷疑，父皇從秘道離開溫泉山莊之前，很可能與太后達成了協議，太后聯合余家，全力助他拿回皇位，他成功後則冊封九弟為太子。」

  紫辰笑笑：「父皇要求太后等人同行，除了藉機與太后談交易，恐怕還有一旦東窗事發就拿她們當人質的意圖。」

  除了太后，隨行的還有八歲的紫渝兒和半歲的長公主，都比較容易被控制。

  「或許。」紫容有些不甘心的端起茶杯，抿了兩口，「父皇忍了這麼多年，我自以為徹底控制了他，便小看了他，最後被他逆轉。」

  他像是在反省，實則是在提醒紫辰，不要小看了老皇帝。

  對他來說，紫辰和老皇帝鬥起來而他漁翁得利是最好的，但他心裡也明白，紫辰和老皇帝也明白這個道理。

  「父皇的手段，遠不止於此。」紫容放下茶杯，繼續道，「父皇下葬皇陵的前夜，我收到紫衣衛的秘報，秘報稱他們在月牙山發現了鳳姜和一名少年的蹤影，還近距離的看到了鳳姜的面容，她的臉上青筋凸起，布滿血絲，五官也與鳳姜有些相似。」

  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的看著紫辰：「你怎麼看？」

  紫辰平靜的道：「這個女人，莫非是父皇秘密為鳳姜準備的替身？」

  

  「我後來問過父皇，他親口承認，是的。」紫容幽幽的笑，「他說他不敢過於信任鳳姜，決定暗中給鳳姜找一個替身，如果將來鳳姜背叛他或者死得太早，他就讓替身取代鳳姜，繼續利用鳳姜的名義做一些他不太方便說出來的事情。」

  他在暗示紫辰，鳳姜背叛過父皇、背叛過他，也有可能會背叛紫辰。

  紫辰的表情沒有變化。

  紫容繼續道：「數年前，父皇的人找到了一個長得與鳳姜有幾分相似的孩子，依照鳳姜的標準對那個孩子進行培養，還長期給她服用藥物，讓她的面容變成鳳姜那樣，紫衣衛根據她的臉，斷定她就是鳳姜。」

  紫辰笑了，倒掉舊茶，換上新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深得父皇真傳。」

  老皇帝多年前就在秘密尋找、培養鳳姜的替身，紫容則直接讓鳳姜的孿生妹妹頂替鳳姜，想辦法榨盡鳳姜的價值，這對父子還真是一丘之貉。

  「只可惜，薑是老的辣。」紫容並不在意紫辰的嘲諷，也跟著笑，「我收到情報以後，立刻命令紫衣衛主力前往月牙山，全力追剿鳳姜，就這樣，父皇用一個假鳳姜引開我的紫衣衛，我去皇陵的時候又帶走了近衛軍，導致我在城內的親兵不足，父皇便利用這個機會出現在城中，當眾逼我讓位。」

  紫辰目光微微閃動：「海如令對你忠心耿耿，為何臨時改變立場？」

  「這是太后的手筆。」紫容道，「海如令護送我和父皇前往皇陵以後，太后請海妃用膳，暗中給海妃下毒，而後通知海如令的兒子、孫子進宮看望海妃，待他們進宮以後，太后藉機將他們控制起來，逼海如令到時支持太上皇。」

  他笑得輕淡：「海如令對我再忠心，也比不上兒孫的命重要。」

  紫辰看著水中的茶葉徐徐舒展：「看來你的根基並沒有那麼牢固。」

  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紫容能登基，很大一部分原因靠的是鳳姜，鳳姜不在，紫容的根基便不穩了。

  紫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微微吸氣，吐氣，擠出笑容：「事情大致如此，我提醒你，父皇那樣的人，除非親眼看到鳳姜的屍體，否則他不會放過鳳姜，也不會放過你。」

  說到這裡，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父皇忍了這麼多年，為何要挑現在動手？我的結論是，他要等鳳姜廢了、死了或者與我決裂了才敢出手，確保萬無一失。」

  按照一百多年來的規律、經驗推測，鳳姜怎麼樣都不可能熬過這個冬天，所以，太上皇動手了，成功了，這也說明他有多忌憚鳳姜。

  紫辰抬眼，平靜的看著紫容：「你可以提出你的問題了。」

  紫容沒能從紫辰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思，暗暗道了一聲「無趣」，問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鳳小五的秘密？」

  紫辰微笑：「是。」

  老皇帝拿回皇位之後，讓鳳傾雲跟著紫容去了靜王府，只留鳳小五在宮裡，顯然，老皇帝知道鳳小五才是那個擁有「讀心術」的人，而他之所以知道這個秘密，一定是有人告訴他的。

  這說明，宮裡、朝里知道鳳小五秘密的人不會太少。

  紫容笑得勉強：「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紫辰道：「這算兩個問題。」

  紫容咬牙：「是。」

  紫辰於是回答：「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鳳小五的變化，沒能瞞過鳳姜的眼睛。」

  紫容心情沉到谷底，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臣子會選擇支持太上皇，因為，鳳小五擁有讀心術的秘密早已泄露，那些奸賊利用虛假的「心聲」欺騙鳳小五，再通過鳳小五的轉述，獲得他的信任、提拔，而後狠狠的坑他。

  這一刻，他也真正明白了為什麼所有的帝王祖先都在那本《國師手記》里強調兩件事，一件是「切勿過於依賴鳳家國師的能力」，一條是「切勿過於信任鳳家的國師」，他靠著鳳姜起事、成事，卻也栽在了鳳姜和鳳小五的手中，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亭子裡安靜下來，兄弟倆似乎已無話可說。

  飲下最後半杯茶，紫辰看向前方：「宮裡的人來了，應該是父皇召我進宮，我就不留五……」

  「我隨你一起進宮。」紫容打斷紫辰的話，「你平安歸來，父皇一定很是高興，少不得設下宮宴迎接你，我到時也是要去宮裡赴宴的，不如與你一起過去。」

  老皇帝看到他和紫辰走得這麼親近，心裡應該對紫辰更為猜忌。

  紫辰知道紫容在想什麼，但他並不在意：「那就多謝五皇兄了。」

  而後他走出亭子：「我去跟鳳小姐打個招呼。」

  天上下著毛毛細雨，鳳姜沒有撐傘，也沒有戴斗笠，就這樣站在一株海棠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一隻蝴蝶在花間飛舞，就像那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紫辰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我要進宮面聖，可能要很晚才回來，如果可以的話，你今天最好不要出府，我擔心會有人盯上你。」

  「沒問題，你去吧。」鳳姜還在看著那隻蝴蝶，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王府這麼大，我自己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