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關於給寧缺同學的小情歌
2024-05-14 04:29:59
作者: Hains
陸仁嘉可以說謊面不改色,但他從來不會拿自己在意的人或物來發誓——尤其是這種本來就為了撒謊而立下的誓言。
對鬼神敬而遠之,對誓約也心存敬畏。
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真。
自從覺醒後,這種奇幻的感覺就越來越重。
他相信自己是真實存在的,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真實的,並且身處於小說世界,他同樣相信任何詭異奇特的事件也都可能在人意想不到時發生。
陸仁嘉閒暇時幻想過很多種關於自己所處世界的可能:比如萬一原作者給世界增加了誓約成真之類的設定,又或者為這本書的世界安排過一位觀望一切的神明。
雖然定義為校園文,可一旦作者給校園文增加上類似「玄幻」「科幻」亦或「魔幻」等小標籤,那麼一本普普通通的校園文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染上匪夷所思的氣息。
它會從簡單普通變得虛幻迷離,它的故事走向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萬事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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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不輕易發誓,就成了陸仁嘉生活的一項基本準則。
所以——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寧缺同學,」陸仁嘉推推眼鏡,認真注視著正坐在病床上冷冷盯著自己的俊美少年,面無表情道:「每發一次誓,無論是何緣由,我的紙片人女兒就會少一套衣服。」
「……」
「作為一個慈父,我不能賭。」
「……」
「作為一個模範丈夫,也不敢拿緣聽小姐發誓。」
「……」
「但請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騙寧缺同學,」陸仁嘉從腰間抽出兩根新鮮的大蔥,下段白花花,上端綠油油,握在手裡像是應援時揮動的螢光棒一樣,左右晃了晃,一本正經地說道:「畢竟我們初家人從來不打誑語。」
寧缺:「……」
寧缺:「這兩根大蔥是哪裡來的?」
陸仁嘉:「學委生日宴上給我點的清蒸帝王蟹,中間插了兩根蔥裝飾,非常像初音老婆,所以我給拿回來了。」
寧缺:「……」難怪剛才一股子蔥味。
*
班長不會說出想當朋友的理由。
肯定和顧緣聽有關係。
其中關節,稍微想想,就能夠想通。
不過寧缺並不打算直接逼問,經過剛才這麼一遭,少年現在總算是想明白了……
瞳色微閃,漆黑幽暗的眼眸中划過幾絲零碎的陰色。
他紅唇輕勾,狹長的眼尾微眯,透露出些許惑人之氣,忽而伸手拽住陸仁嘉的衣領,將他上半身朝自己扯來,迫使站著的少年同坐著的自己近距離面對面,笑了笑道:「班長想和我做朋友麼?」
聲音染上輕佻的意味。
和剛才絕望疲態的模樣幾乎判若兩人。
寧缺向來不會一直沉溺於低落情緒,一旦在所面臨之事上發現自己占據上風時,他就會立刻出擊,將這種處於上風的狀態永久保持住。
而現在。
他找到了鎖緊班長注意力的東西。
聽上去很簡單可笑——僅僅是交個朋友。
但或許對於班長來說,和自己成為「朋友」,是一件和顧緣聽有關係,並且——極其重要的事情。
因此只要自己不鬆口,面前這人,就會想盡辦法留在自己身邊,一直到親耳聽見從自己口中所道出的話語。
短短几十秒。
從被判處溺斃之刑的將死者,到高高在上俯視劊子手的上位者。
寧缺擅長抓住一切漏洞——言語,神態,肢體,來將局勢反轉,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里,為自己占據有利地形,俯瞰所有。
雖然,他在心裡狠狠地妒忌著顧緣聽。
可少年俊美陰柔的面孔上,卻始終帶著輕鬆且勝券在握的微笑——就算,沒有勝算。
「可以麼?」陸仁嘉平靜地問:「寧缺同學當我是朋友嗎?」
面前微笑的少年搖搖頭:「沒有,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執著這一點,不過我可以十分明確地告訴班長,我暫時沒有和您成為朋友的打算。」
陸仁嘉:「……」
——看來主角受還挺傲嬌。
這意味著自己的男二之路還很漫長。
「那麼對於寧缺同學來說,什麼樣的人才能算得上朋友呢?」
問題一出來,這俊美的少年,眉宇間忽然多了幾分可憐:「班長,您知道我的身世麼?」
「……在輔導員那裡有過簡單的了解。」
寧缺道:「那您應該也知道,我從小忙於生計,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時間去交朋友,因此我也不明白,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個簡單名詞。不過我想,無論如何,也一定沒有人能拒絕一直對自己好的人,對吧?」
少年靠近陸仁嘉,拽著他衣領的手又微微用力,使得自己的唇可以附在班長的耳邊,低沉著聲音,帶著磁性和沙啞,以及那可憐之人放下自尊的小小乞求——
「所以班長,讓我體驗一回吧。」
「在後面的時間裡,對我好,一直對我好,想著我,不管做什麼事,都別把我放在顧緣聽的後面,好嗎?這樣,或許不久後,我便能親口告訴您,我們是朋友了。」
*
「……」
想法其實也算是不謀而合。
陸仁嘉淡淡瞥了一眼面前雙眸含笑的少年,把自己的衣領從寧缺手中救出來,慢慢站直身子,推推眼鏡道:「放心,寧缺同學,不管是從同學的角度,朋友的角度,亦或是班長的角度,我都會肩負起這些身份的責任和義務。」
「好啊,」寧缺滿意地眯眼笑著:「那麼現在第一件事,可以請班長滿足我嗎?」
陸仁嘉點點頭,嚴肅認真:「當然,請問寧缺同學有什麼需要?」
寧缺:「把你插回腰間的那兩根難聞大蔥現在立刻扔到走廊的垃圾桶里再去廁所用洗手液好好洗幾次手直到那些大蔥的味道全部消失行麼?」
陸仁嘉:「……」
他想掙扎一下:「這是我們初家人——」
寧缺笑眯眯地指著房間門:「現在,立刻,馬上。」
陸仁嘉:「……」
嘖。
真可惡呢寧缺同學。
一定是對家的。
*
快要十二點了。
窗外沒有月亮。
大概要在另一方位才能看見。
郊區的天空同城市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這裡沒有城市上空那麼橙紅,像被鐵鏽所浸染過一樣。
郊區看著稍微黑了些,不過依舊比不上鄉村澄澈靛藍的星空夜景。
手機里,學委發過來了幾條信息,無一例外是在詢問陸仁嘉的情況。
少年回復過去六個字——【一切安好,勿憂。】
學委道:【那就行,早點休息,摩天酒店的住宿房間被我們包了,用來招待不回家的客人,我今晚大概也住這裡,明早剛好可以叫司機送你和寧缺同學回學校去。】
【謝謝學委,不過明天還要兼職呢,應該直接去咖啡館,不遠,我們走路就可以了。】
【那也行,晚安啦!】
回復了晚安以後,陸仁嘉在衛生間洗完手,用紙巾擦乾。
醫院走廊的燈光依舊亮著,走廊中央的諮詢台坐著值班的護士們,大概六七個,旁邊的科室里還有幾位值班醫生。
每層樓基本上都是這樣的配置,公共椅子上也小憩著很多陪同病人的家屬。
明明人不少,卻在夜晚顯得十分安靜。
回到房間裡時,寧缺已經躺下了。
這個看著一副脆弱模樣的少年,今下午似乎又受了很多傷。
頭部的口子,還有被自己「不小心」弄摔到後身上的淤青。
不過寧缺同學並未用淤青來責怪自己,甚至提都沒提一下,可能是沒注意發青了,又或者並不打算和自己計較。
陸仁嘉心頭難得又升起一丁點兒的愧疚,站在少年睡著的病床邊,幫他掖了掖被子。
正要去隔壁床躺著,然而手腕忽的被寧缺一把抓住。
他似乎還沒有睡著,一對漆黑的眼瞳在昏暗的屋子裡顯出了幾分明亮感。
「怎麼了?」陸仁嘉面無表情地問道。
寧缺紅唇微勾,笑了笑:「班長,給我唱首歌吧。」
「想聽什麼?」
「情歌,」寧缺故意道:「什麼情歌都可以。」
「行。」陸仁嘉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
這讓寧缺微微頓了頓,一雙眼眸注視著坐在身邊的陸仁嘉。
心口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輕輕撫摸著,令他不自覺伸手,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拽住陸仁嘉的衣擺,「真、真的願意嗎?」
「這有什麼?」陸仁嘉道,「睡吧寧缺同學,我唱給你聽。」
伴隨著少年慢慢閉上的雙眼,那低沉的聲音輕輕唱出了一首極其深情的歌曲——
「寶貝寶貝愛你一輩
不求你有甚麼作為
……
為父我有話對你雲
這世界如此顛沛
……
爸媽的苦知道沒。」
寧缺:「……」
寧缺:「這是什麼玩意兒?」
陸仁嘉道:「親情歌,爸媽給孩子的,是不是聽著特別有感覺?」
他認認真真地對寧缺說:「我剛才仔細想過,寧缺同學這麼可憐,小時候一定沒怎麼體會過父母的愛,所以我把這首歌唱給寧缺同學,這樣一來,你一定就會覺得是爸爸媽媽在給你唱歌,絕對會從中體會到莫大的親情暖意。」
「……」
「怎麼樣寧缺同學,有沒有溫暖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