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關於我與緣聽小姐的有緣相見
2024-05-14 04:29:13
作者: Hains
「小姐現在……是去哪裡?」司機看著顧緣聽手臂上的傷口詢問道,「醫院嗎?」
他似乎沒想到緣聽小姐竟然能對他自己也這麼狠心。
血淋淋的傷口看得人觸目驚心,如果不做點兒處理措施,恐怕會更加嚴重。
「不用,直接送我回學校吧。」顧緣聽靜靜道:「車上有醫療箱,我自己簡單包紮一下就行。」
司機聽罷,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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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動幫身邊小姐打開車門,長發少年坐了進去,眼眸淡漠嘲諷地瞥了一眼依舊處於發瘋狀態的貴婦人。
她狀態很不好,有些下垂的面部肌肉使得她再怎麼濃妝艷抹都擋不住那股子衰老感,像是已經六七十的模樣。
也許女人曾經很美,可惜——她現在已經是個盡顯瘋癲老態的瘋子了。
明明——她才四十四歲。
顧緣聽不會同情她。
相反,他樂見其成。
年幼的傷害造成了心底濃重的創傷。
創傷結痂,似乎與肉體成了同氣連枝,只要活著,傷就在那裡。
是無論如何都抹不掉的痛。
「曲音女士。」顧緣聽忽然對著那個女人輕聲道:「請好好休息。」
少年微微眯眼,狹長雙目透漏著些許嘲弄般的憐憫——「畢竟,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
周天的校園冷冷清清,同學們基本上下午才返校。
這周可以不用打掃寢室衛生,上周剛檢查過,隔周一次學生會查寢,因此得要下個周日了。
陸仁嘉回到學校時才七點左右,回來之前他順道在校外小吃街買了點兒早餐。
今天老闆說不用過去,正巧算是給自己放一天的假。
校門緊閉,但是學生可以刷卡通過自動門進入。
他們的校園通行卡就是宿舍房卡,很方便。
陸仁嘉嘴裡叼著一個小籠包,一隻手提著裝豆漿的袋子,另一隻手刷卡開門。
清晨的校園很涼快,露珠未乾,樹葉和路邊小草都顯得濕噠噠的。
朝霞微光映照在這些顆顆飽滿的水滴上,像是鑽石般反射出微紅的光。
少年推推眼鏡,走進去。
他前腳剛進校門,後腳一輛黑色豪車便停在了校門口。
汽車剎車聲音「滋溜」一聲傳進耳朵,陸仁嘉淡漠地回頭看了一眼,瞥見勞斯萊斯,又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有些小好奇——畢竟幾乎沒有同學會在周末一大早來學校。
但誰一大早來不來學校又跟自己無關。
陸仁嘉站在學校大門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吃完小籠包,將塑膠袋扔進桶中。
手裡的豆漿沒有剛買時那麼燙,這個溫度喝剛剛好,他正打算用吸管捅破喝了,卻忽的聽見刷卡的滴滴聲。
保安大叔笑著對進門的同學道:「周天來這麼早啊緣聽小姐。」
「是啊,沒什麼事兒,倒不如一個人在寢室待著,自在些。」
他說完微微一笑,朝著單人間宿舍的方位走去。
學院除了兩人間四人間,還有這種更加舒適的單人間。
但是單人間數量少,住宿費也很貴,並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得要有更強硬的關係才能進去。
貴族私立,處處存在著資本與階級。
從入學起,他們就被劃分了三六九等。
兩極分化的食堂。
貴到離譜的超市便利店。
學院內部設置的休閒會所和購物街也都是各種大牌的奢侈店鋪。
一般小康家庭的學生在這裡很難度日。
因為太貴了。
然而很多家長們卻擠破頭了想把孩子送進來。
他們不在乎孩子是否真的能夠學到東西。
畢竟來這裡,他們大部分人的目的只有——人緣關係。
與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打好關係,基本等於攀上了高枝。
畢業以後隨便跟著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少爺做事,那麼一家子就幸福了。
當然也有真正進來學本事的孩子,他們一邊學習,一邊交際。
兩手抓,絲毫不誤。
其實後者本質上也算是同前面一種沒什麼大的差別。
只不過後者更加努力刻苦,沒有想過一勞永逸。
陸仁嘉其實屬於後者,然而少年在交際這一塊兒實在是太爛了。
爛到令人髮指。
自己也佛系,當空氣真當習慣了。
雖然有時候會對這種被動技能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很平靜的接受現實。
*
手中吸管還沒有插進豆漿杯。
他靜靜看著那個走入校門的長髮女孩,顧緣聽今天穿著印有骷髏頭的黑色長袖外套和表達抽象藝術的深藍色T恤,褲子是漆黑的工裝牛仔短褲,直接將其白皙的大長腿襯托的更加修長好看。
白色的運動鞋使女孩的身上富有朝氣,脖頸間的黑色頸環依舊是那種暗黑系非主流的鎖環款式,一眼望去,如同前幾年非主流暗黑系殺馬特的文藝復興造型!
一眼!
便抓住了陸仁嘉的視線!
他怔在原地,小心臟噗通噗通跳。
——酷爆了。
顧緣聽今天造型完全捨棄了之前溫婉賢淑高貴優雅的感覺,變成了地地道道的暗黑潮女款。
這種是陸仁嘉完全抗拒不了的酷帥狂霸拽。
推推眼鏡,就在女孩擦過他身邊的時候,少年面無表情地眨眨眼,忽然轉過頭看向顧緣聽,開口道:「早上好,緣聽小姐。」
平靜無波的語調,同心中的激盪截然相反。
他就像是被雕刻而出的石像,任憑心中怎麼洶湧澎湃,臉上都是一番淡漠平常的樣子。
顧緣聽一愣,回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早上好,同學。」
說完繼續向前走。
再沒有多餘的話語,像是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簡單打了個照面。
但他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身後那少年聲音便又傳來:「緣聽小姐,你受傷了嗎?」
「!」
顧緣聽頓住。
黑色長袖外套將他的兩條手臂遮掩的十分嚴實。
流血的傷口也早就在車上時就用紙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後直接簡單纏繞上了一圈歪歪扭扭繃帶。
長發少年面色冷下,但在回頭看向那戴著黑框眼鏡的同學時,卻又瞬間變臉,換上公式化的招牌微笑:「沒有,同學,你怎麼會這麼說呢。」
陸仁嘉直視著他的雙眼,語調平靜,又篤定:「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
鏡片下的雙瞳精緻冰冷,在他相當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少年的眼瞳里,就會浮現這樣嚴肅認真的神色。
「你大概是感覺錯了。」顧緣聽勉強道。
「緣聽小姐不用擔心什麼,我會一些包紮手法,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傷口麼?」他推推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精亮的光,豎起大拇指信心滿滿道:「放心,我很專業。」
顧緣聽:「……」唇角的微笑僵硬幾分。
這種被素不相識之人問話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
尤其對方說話還是這麼的直男普信!
心裡升起厭惡,也懶的再偽裝什麼,長發少年心中煩躁,直接開口道——「我說,你腦子是有什麼大病嗎?!」
「噗——!」有病。
一箭穿心!
「我這麼明顯的拒絕你這猥瑣白痴聽不出來嗎?!」
「噗噗——!!」猥瑣白痴。
雙箭合璧!
「你這傢伙——」顧緣聽微笑著,瞳色冰冷,盯著面前頭髮略微凌亂還戴一副土到掉渣黑框眼鏡的傢伙,毫不客氣地繼續輸出:「到底是個什麼極品變態普信男啊?!」
「噗噗噗——!!」極品變態普信。
三箭無敵!
最後,萬箭穿心——「滾啊!!!」
勝負已定。
*
「……」
陸仁嘉垂眸,長長的劉海甚至將巨大的黑框眼鏡給遮掩了大半。
他捂著胸口,像是那裡真被射穿了好幾箭一樣。
這麼一吼出來。
顧緣聽忽然發現自己心情似乎舒暢了不少。
手臂受傷時憋得火好像也全部發泄完了。
雖然這是自己故意受的,但被那瘋女人給劃傷,怎麼說少年心裡也有些怒意。
面前之人低頭的模樣看著真像是被自己的話語打擊到了。
一語不發,整個人喪喪的蹲在那裡,背對著自己,一隻手捂胸口,另一隻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看著猶如一具乾癟瘦弱只會吐魂的軀殼,襯得周圍顏色都黑白了幾分,空氣也瀰漫起一股子極致的喪味。
嘴巴里甚至小聲呢喃重複——「有病……猥瑣白痴……極品變態普信……」
「有病……猥瑣白痴……極品變態普信……」
顧緣聽:「……」
他難以言表地盯著少年背影,雖然從背後看那凌亂的頭髮造型更加土的掉渣,但配上他這深受打擊般的狀態神色,竟也莫名多了幾分可憐,讓剛剛吼完他的長髮少年感受到了一絲絲的負罪感。
「……」
紅唇微抿。
顧緣聽踟躕片刻,忽然問:「喂,你沒事兒吧?」
「……」少年語調幽幽道,眼底浮現的黑圈像是重症失眠患者,如幽靈吐魂般回答著:「我沒事,緣聽小姐,或許我只是生病了,白痴了,普信了……」
顧緣聽:「……」
他深呼吸一口氣,微微蹙眉,扶著額頭道:「抱歉,我剛才語氣沖了。」
「但,我還是真摯的希望,同學你能夠別管太多,我沒受傷,也不用你包紮,別再跟我說話了,我只會覺得煩。」
這回語氣沒那麼沖,但話語間的意思還是有夠傷人。
如果顧緣聽真是女生,或許他早就報警告騷擾了。
說完這些,顧緣聽沒有再理會蹲在上的少年,轉身就走。
但下一秒——
「請等等,緣聽小姐。」
顧緣聽:「……」
他藏在衣袖中的拳頭慢慢捏緊,忍著想要打人的衝動,轉過頭吼道:「還有什麼事兒嗎同學?!」
這吼聲似乎暴露了一點兒本音,但處於氣頭的少年並未注意。
回過頭,話語剛落下,卻只見著剛才蹲著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然站起,將手中一杯還沒有喝的溫熱豆漿遞到他面前,平靜地說:「請問這個你要麼?」
「……」
*
——熟悉的場景。
顧緣聽終於又想起來了。
面前這個凌亂頭髮戴著黑框眼鏡的土鱉傢伙。
貌似就是之前給自己送過三次東西的人。
「……」
雖然衣服穿的依舊整潔乾淨,可是他的頭部形象簡直給人印象大打折扣。
「原來是你啊。」顧緣聽道。
他似乎服了,伸出手,接過陸仁嘉手中豆漿,「謝謝,我走了。」
「緣聽小姐。」
「你他媽的還想做什麼?!」長發少年終於沒忍住爆了粗口。
然而下一秒。
面前的少年,卻只是淡然地推了推眼鏡,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緊張生氣或是起伏不定的情緒,如同萬年被靜謐平淡歲月所打磨過後的安穩沉寂,靜靜道著——
「手臂傷口太深的話,歪歪扭扭的簡單包紮不起作用,會造成二次出血,因此回寢室以前,還是去一趟校醫務室,將繃帶拆了,請醫生幫忙消過毒,上完藥以後再重新包紮一下吧,不然很有可能被細菌入侵,導致傷口潰爛,或是其他重大疾病。」
他說完,面無表情地轉身,第一次在顧緣聽走之前,先離開了這裡。
背影平淡。
步履平緩。
就像是淡薄一切遊走世間的外來者。
明明洞悉所有,卻又平淡如常。
「……」
手臂發疼。
似乎正如少年所說,它真的二次出血了。
些許血腥味,他自己也終於嗅到。
顧緣聽垂眸,雌雄莫辯的俊美面孔透著幾分古怪和彆扭。
沒有說話,他微微抿唇,轉身就走。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方向——是校醫務室了。
*
陸仁嘉走了不到一分鐘。
忽然,熟悉的少年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帶著些許意味深長的意思,問著——
「班長怎麼這麼篤定,剛才那女同學的手臂,受傷了呢?」
陸仁嘉腳步一頓,轉過頭便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寧缺。
少年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看來燒雖然退了,但是身體還不算好。
寧缺唇角勾勒著薄涼的笑,漆黑如墨的雙瞳落在陸仁嘉身上,一動不動,像是在審視什麼。
「……」
過了兩秒,陸仁嘉道:「我真聞到了血腥氣。」
「但女人有血腥氣不一定是因為受傷,你卻十分篤定她手臂有傷口,為什麼不認為是生理期呢?」寧缺禮貌溫和的質問著。
「……」
空氣忽然沉默片刻。
等到白淨少年漆黑的瞳色更深,並且更加審視時,那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才忽然像是如夢初醒般,摩擦著下巴開口道——
「對啊,我忘了還有這個可能性了。」
寧缺:「???」
他看著面前班長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和一隻筆,唰唰唰地寫起什麼東西。
略微好奇的少年不自覺湊近兩步,勉強笑著,問道:「……班長,你在寫什麼?」
陸仁嘉推推眼鏡,厚重的鏡片反射出一道精亮的光,像是又發現了什麼重要東西一樣,道:「寧缺同學說的很對,這幾天,很有可能是緣聽小姐的生理期呢。」
——得記下來!
「……」
清晨的風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冷。
這一刻。
寧缺覺得。
班長,果然還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推測他舔狗的程度。
無語至極地冷笑一聲,少年道:「班長,借用學委的話——」
他呵呵道:「去死吧。」
——無可救藥的舔狗。
真是——越想越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