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邂逅,終難忘2
2024-05-14 03:01:40
作者: 小樓花開
馬車到皇宮外時,溫平、百里長安和郭禹等人已然接到消息,早已趕來,提前恭候在宮門口。
數年不見,溫平與百里長安的氣度愈發沉穩,而郭禹,或許是操勞過度,比之六年前,更是清癯了些。
饒是三人見過多少風浪,此刻,仍是難掩激動之色。
許落的目光,從他們三人身上,緩緩掠過,最後落在郭禹身上,心中簡直是百感交集。
怪不得當年她初見郭禹時,就感到別樣的親切。
原來他就是她前世的哥哥許虞。
而百里長安正是當年軍中死心塌地追隨顧驍野,後來為了救他,不惜以身赴死的將士戚定安,至於溫平,許落也見過。
當初顧驍野在雲州,後來又去京都時,正是他作為貼身侍衛,跟隨顧驍野左右。
邵雲騫說,當初他的能力有限,所以只能盡全力,讓顧驍野與許落在來世相聚。
但或許一切都有定數,該相逢的人,這一世還是相逢了。
如散開的星火,最後又聚在了顧驍野的身邊,相助他登上帝王之位。
「等阿野醒了,再請你們入宮一聚。」
宮門外,終是不便多言,只匆匆數語,便即分開。
然而已足以讓溫平等人安心。
當初許元明堅稱顧驍野和許落沒有死,眾人只當他是難以接受現實,這才有此一語。
他們不是不願意相信許元明的話,而是不敢信。
誰能想到,許元明當初的堅持,竟然成了真。
六年後,皇上和娘娘,俱都無恙歸來。
大梁幸甚,天下幸甚。
……
頤華宮中,風景依然如昨。
許落顧不得傷懷,安頓好尚自沉睡未醒的顧驍野,便為早已心急如焚的許元明答疑解惑。
聽許落說完這幾年的經歷,許元明感覺自己讀的那些聖賢書不夠用了,簡直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全新的認知。
雖覺匪夷所思,然而卻也忍不住暗自感嘆,到底情深深幾許,竟是讓人生死相許不算,還要來世相許。
他也終於明白,當初公孫神算所說的,顧驍野對許落的執念,到底因何而來了。
她懷著孕,在他面前墜下城樓身亡,這憾恨,如何能解得開。
奈何橋上走過,忘了前世種種,可執念卻難以消除,以至於才有了這一世的諸般情由。
所以老話說姻緣天註定,又說有緣千里來相會,果然是沒錯。
只是許落和顧驍野,比千里還要讓人動容,他們乃是跨越時空與生死,才有了今日之相聚。
「你既是回來了,那他,也該快了。」
許元明欣慰道,「爹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好生陪著他罷。」
許落默了片刻,「爹,娘她……」
「她走了兩年了,你知道的,你娘她本來就身體不好,你和阿野又出了事,她難免跟著憂心。生死無常,也是莫可奈何……」
許元明怕許落難受,又安慰她:「不過你放心,你娘走時,沒遭什麼罪,是睡夢裡走的。」
許落輕輕嗯了一聲,「等阿野醒了,我去看看娘。」
幾番時空走過,她早已知道,生死乃是這世上,最難勉強之事。
她而今,也多少能看淡些了。
「落兒,爹想問問你,」
許元明頓了片刻,難得有些欲言又止,「剛你說,前世,我也是你父親,那你娘……」
「也還是我娘親。我們仍是一家人。」
許落露出點笑容,「不過,我還有個哥哥,爹你猜猜是誰?」
許元明自然猜不出。
不過當許落圈定了範圍,讓他從溫平、百里長安和郭禹三人中猜,許元明沉思片刻,「郭禹?」
許落笑著點頭:「對,就是他。」
許元明有些意外,也有些唏噓,「還真是。你不知道,郭禹這兩年時常來乾元殿向子期匯報朝堂之事,我從旁聽著,對他頗是有好感,與他談事,倒是有些一見如故之感,卻原來,有這層淵源。」
忍不住又是一番慨嘆造化之巧合。
「不管怎樣,和你娘也過了兩輩子了,我也知足了。」
許元明說著,順帶將坐在許落身邊的顧子期拉了拉,「走吧子期,我送你回乾元殿。你父皇母后這歷盡劫難才能回來,讓他們早點歇息。」
顧子期眼中儘是不舍,然而,卻還是乖乖地站起來,「母后,那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來看你。」
許落有些不忍,「不然,你就在母后這裡睡?」
顧子期欣然不已,眼神里都是雀躍。
許元明搖頭笑道,「這孩子,平日在朝臣前,十足十的帝王模樣,這一見著娘親了,竟真變回孩子了。」
等許元明走了,許落讓宮人搬了軟塌進來,就挨著床邊放下了。
母子倆靠在軟榻上,低聲細語地聊著過去六年的日子。
到後來,顧子期在她懷裡睡著了,唇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許落動作很輕地在孩子額上親了親,替他蓋好被子,這才回身,坐到床邊。
仿佛看不夠般,失神地看著扔在沉睡中的顧驍野。
她從城樓跳下那日,其實並未離開。
她一直就陪在顧驍野身邊,只是,顧驍野看不見她而已。
她看著他的目光碎裂一地,看著他將她的「屍身」緊緊地抱在懷裡,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直到後來哥哥許虞痛斥一番,他才終於肯將她安葬。
他是真的好傻啊。
怎麼就能為了她,到最後大好的前程不要了,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傻傻地抱著一具白骨,想要與她共赴來生。
「阿野,你叫我怎麼說你好啊。」
纖柔的手指,輕輕點上他的臉,聲音裡帶著無可奈何的溫柔與嗔怪,「你怎麼就那麼傻呢,不就是個女子嗎,至於嗎。值得嗎。」
雖然這女子是她。可她還是為顧驍野不值。
他本該,有更輝煌顯赫的人生啊。
男人微閉的眼眸緩緩睜開,那雙漆黑深沉的眼,倒映著許落的模樣,如漩渦般,讓她有幾許眩暈。
她還未來得及抽回的手,被男人緊緊攥住。
久未開口,他的嗓音異樣低啞,「你值得。」
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自言自語。
她值得,值得他舍盡一切去追尋,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邂逅,終難忘。
他所求的,不過是與她一生相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