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勸諫（上）

  皇帝皺著眉頭看著淺笑嫣然的顧長歌，渾濁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清明，艱難的道：「南青……莫非也打算……打算插上一腳麼……」

  到底是在一國之君的位置上坐了大半輩子的人，哪怕身中劇毒被囚禁沒有辦法獲得一點外界的消息，但是對政治的風向卻還是那麼的敏銳。

  顧長歌對病榻上的皇帝有些刮目相看。

  「顧長歌，這……這是我們大楚內部的事情……跟……跟你們南青……無關！」皇帝見顧長歌沒有說話，以為顧長歌這是默認了，枯槁的手用盡力氣狠狠的拍一下床面。

  只是毒藥已經將他的身體侵蝕的千瘡百孔，即便用盡力氣，拍在床面上也不過只是發出了輕輕的聲響，毫無威懾力可言。

  顧長歌因為皇帝舉動而微微挑眉，笑容有些不屑，「皇上這話說錯了。如今楚昭獨攬大權，朝中大臣還被蒙在鼓裡，以為您當真是臥病在床。楚素遠在琉球，處境艱難，若是沒有南青相助，皇上難道真的要將這千里江山，傳到楚昭的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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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咬緊了牙關——他身為一帶君王，平生最恨的便是被人脅迫威脅。楚昭的所作所為，早就已經讓皇帝對他恨之入骨，談什麼把江山皇位傳給楚昭？但是……想到南青會趁此機會蠶食他們大楚江山，皇帝便覺如鯁在喉，心裡怎麼都痛快不起來！

  顧長歌看著皇帝面上的糾結神情，已然將皇帝心中的顧慮猜了個透徹，「皇上這是擔心南青會趁此機會獅子大開口？」

  皇帝知曉顧長歌聰慧，對於她猜到自己顧慮也絲毫不感到驚訝。

  微微轉頭，皇帝看著顧長歌，扯起嘴角勉強露出一個冷笑，「難道不會麼？縱然楚素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但是你……」

  想到過去楚素為了顧長歌而違逆自己的事情，皇帝覺得自己的心裡更堵，「禍水！」

  「臣女全當這是您對臣女的誇讚了。」顧長歌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反而欣然接受。

  這種態度無異於火上澆油，若是皇帝不是現在這個處境，只怕早就已經叫來人手，將顧長歌拖下去杖責了。

  皇帝憤恨的看著顧長歌，蒼白的臉上都因為生氣泛起兩團紅暈，氣色看起來倒是好了很多。

  「皇上，您本來就希望楚素登上皇位的不是麼？」顧長歌上前了一步，大太監以為顧長歌要對皇帝做些什麼，趕緊擋在顧長歌的面前，不讓顧長歌接著靠近。

  「你……讓開吧……」皇帝有些虛弱的吩咐著。

  大太監心中雖有擔憂，卻也只好往邊上邁了一步退開。

  顧長歌沖憂心忡忡的大太監微微一笑，兩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皇帝。

  「是……顧信衡……告訴你的吧？」皇帝斷斷續續的問。

  顧長歌也不隱瞞，點頭道：「正是。」

  「不錯，朕確實想要讓楚素登上皇位。」皇帝說著，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過片刻之後，他就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犀利的看向顧長歌，「雖然朕想要讓楚素繼承大統，但是這並不代表朕願意他藉助南青的力量！」

  皇帝一口氣說完一句話，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顧長歌也不著急，靜靜等待著皇帝的下文。

  「楚素如今在琉球，手裡有軍隊，朕也知道，他的身後還有蕭淮！他們手裡的兵力加起來，足以與楚昭抗衡！顧長歌，莫不是你知道楚素對你余情未了，所以才勾引楚素，非要讓他與南青合作吧？」

  皇帝忽然想到的可能讓他的臉更紅，簡直想要打死楚素那個為情所困的逆子！

  顧長歌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皇帝聽得出這是對自己的嘲笑，頓時一瞪眼睛，怒道。

  「臣女笑，皇上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會想到這種，只會出現在話本子裡的情節？」顧長歌笑得止都止不住，「楚素是你的兒子，難道你還不了解你的兒子麼？他可是個會為了大局，將我丟進大牢里的人！若是一些五官緊要的小事那也罷了，但事關國家，臣女自問沒有那個本事能夠左右楚素。」

  說這些話的時候，顧長歌臉上的笑容沒有一刻消失過。

  去而復返的落風看著顧長歌臉上的笑容，想到她剛剛說的話，心裡倒是有幾分感慨——女人當真心狠手辣，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做起來也是毫不手軟。

  皇帝因為顧長歌的話而陷入了沉默。

  「所以皇上你大可以放心，根本就不是因為我，楚素才答應要與南青合作的。」顧長歌道，「至於您說的，他與蕭淮手中的兵力加起來足夠與楚昭抗衡這一點，臣女能夠很負責人的告訴您，不可以。楚昭還有眼線在楚素的身邊，楚素早就已經在鬼門關走過好幾遭了。」

  皇帝不是沒有想到楚昭會這樣做，只是親耳聽到，到底與自己的想像不太一樣。

  「還有一件事情，臣女覺得也應該先告訴您才是。」顧長歌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臉上摻雜著痛苦的笑容，她的神情重新變得波瀾不驚起來。

  「什麼事情？」皇帝似是疲憊不堪，閉上了眼睛——他被囚禁了太久，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光是想一想那刀光血影的殘酷，他的心中便覺一陣淒涼。當年，他也是這樣，踩著親兄弟們的鮮血，一步步走上的皇位！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他甚至不惜讓人暗算了自己最小的兄弟楚恆，讓他這輩子只能夠在輪椅上度過！曾經，楚恆也是很相信他的……

  「陛下可知，靠山王出現在了京城？」顧長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皇帝猛地睜開眼睛，脖子如同僵硬了一般，一點一點，極其緩慢的轉了過來，渾濁的眼睛之中寫滿了不相信，就連聲音都在顫抖，「你……你說什麼？誰？」

  「靠山王，楚恆。」顧長歌看著皇帝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