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終章

  門當戶對的婚姻比較容易換來別人的祝福。

  而差距太大的婚姻，更容易換來別人的各種揣測，不懷好意的，酸溜溜的，冷嘲熱諷的，真正祝福的人不多。

  裴霽安這個圈子的人，大都是瞧不上瞿扶瀾這樣的身份，表面上自然不會展露出什麼情緒來，但那眼底心底的鄙視就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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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姑娘的故事永遠都存在故事裡，現實不會存在，哪怕存在也不會長久。

  門當戶對都不能長久，何況門第懸殊？

  而對於瞿扶瀾這邊的圈子，心酸的感受自然排名第一，羨慕嫉妒自然也有，還有見不得別人好的詛咒，詛咒她早點被拋棄，到時候就有的笑話了。

  可惜這些人心中再如何羨慕嫉妒恨，也還是要舔著臉過去吃喜酒，刷臉找存在感，企圖拉攏一些關係。

  周瑤和吳好就是這種人，她們跟瞿扶瀾的關係算不上多好，但也一直保持聯繫的存在，準確來說就是沒有什麼矛盾，所以她們拿到了請帖，嘴上說著祝福，心中的酸水都要冒出來了。

  這一入豪門，跟她們的差距就出來了，以後再也不是一個圈子，想見面怕是難了。

  從前也不見得經常跟瞿扶瀾見面，但那個時候是一個圈子，大家心中沒什麼感覺，如今不一樣了，人家是豪門太太了。

  瞿媽媽回村里發請帖時，也不是見人就發請帖，而是給了跟自家關係好的親戚朋友，一共就五個。

  至於其他人，大多數是感慨瞿扶瀾命好，嫁豪門過好日子去了。

  羨慕自然有，也只是羨慕一下子就過去了，畢竟自家也沒有這種沾染豪門的命。

  一些跟瞿家關係不好的人，背地裡尖酸刻薄也是有，但影響不了什麼。

  其中要數媒婆最跳腳了，當初瞿扶瀾的照片都給公務員那家人看了，都滿意得不行，後來知道人家攀高枝去了，背地裡嘲笑得跟什麼似的，媒婆本來就是喜歡在背地裡說別人壞話，加上她沒有把事情辦好，也樂得去討好那家人，每天跟著花樣嘲笑瞿扶瀾。

  如今，人家結婚的消息出來了，這個巴掌來得可太結實了，媒婆心中冒出來的都是老壇酸水，那家人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連著幾天心情陰鬱著。

  ……

  婚禮當天，酒店一二三層都被包場了，人太多了，名單上的人幾乎都來了。

  每層大廳里，一眼就能看到所有賓客，為了節省時間，到時候新娘新郎並不是每桌過去敬酒，而是在台上給大家敬酒的，否則敬一天都敬不完。

  大家都在酒店裡等著新新郎到來，也就等了半個小時這樣，一隊看不到盡頭的黑色豪車一輛接著一輛緩緩朝酒店駛來。

  每一輛豪車上都掛著粉紅色康乃馨，為首那輛是加長林肯，車頭上是用無數康乃馨圍成一個心形。

  大家都到看台上看下來，雖然不少人見過瞿扶瀾，但也有很多人沒見過，但不管見過還是沒見過的，都好奇今天的新娘子什麼樣。

  如今婚車到了，氛圍瞬間就上來了。

  裴霽安先下車的，繞過去給喜娘開車門，然後伸手去牽她的手。

  只見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伸了出來，然後是白色裙擺，高跟鞋，下一刻身姿曼妙的新娘就下了車，站到了裴霽安跟前。

  不化妝的瞿扶瀾已經是絕美容姿，如今化了精緻妝容，更了不得了。

  在看台上看的人都忍不住驚嘆起來。

  「太美了，就跟仙女下凡一樣。」

  「難怪裴少爺這麼多年不結婚也不談戀愛的，原來這麼挑啊。」

  「這樣的容貌也得嫁豪門才值得了，普通人家誰受得起？」

  「我要長這樣，高低也找個豪門嫁嫁，要不然嫁到普通人家，每天煮飯炒菜的，可給糟蹋了。」

  「今天的結婚真容太盛大了，這怕是每個女人都幻想的結婚場景吧。」

  這是瞿扶瀾跟裴霽安兩邊的同學發出的感慨。

  裴霽安已經牽著瞿扶瀾的手，慢慢走進了酒店，期間，一陣風吹來，把新娘頭上的紗吹了起來，蓋在頭上，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裴霽安就已經停下腳步給她整理好頭紗。

  這一幕又羨煞了不少人。

  張榮暖原本也是不看好這一對的人，她覺得裴霽安不選她就是眼瞎了，但如今看到這畫面，她突然覺得是自己目光狹隘了。

  她談過那麼多男朋友，每一任都對她很好，但那種好太過刻意了，比不得裴霽安這種刻入骨子裡的關懷，他沒有任何刻意，幾乎都是下意識的舉動，眼裡心裡都是這個人，這種關懷和在意是裝不出來，也演不出來的。

  也許，這才是裴霽安選中瞿扶瀾的真正原因吧，只有她能讓他動容。

  這樣的感情才是愛情吧，張榮暖覺得從前談的都白談了。

  本來今天的婚禮有保密性，但百密一疏，有人拿手機拍了場內畫面，包括方才新郎新娘互動那一幕發到了網上。

  灰姑娘嫁豪門本來就是一個熱點，加上瞿扶瀾做短視頻本身也有點熱度，所以視頻一發出去就引來了無數點讚評論。

  「之前就爆出她有個有錢男朋友了，當時大家都不看好，如今人家結婚了，打臉了吧？」

  「對啊，我也記得，那個時候她陪她男朋友出院被大家轟轟烈烈討論，都說她攀高枝，攀附有錢人，早晚有一天被甩，如今人家卻嫁入豪門了。」

  「我當初就很喜歡這一對，別的不說，容貌上太登對了，我是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沒想到成真了。」

  「新郎給新娘開車那一幕太溫馨了，他還細心伸手當著車門上邊，生怕她磕著碰著了，我磕到了。」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他連給她處理頭紗都比她動作還快，你就說喜不細心吧。」

  「那些當初說灰姑娘早晚會被拋棄的人出來說話呀，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己得不到，也見不得別人好過。」

  「我始終相信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一定是有互相吸引的地方，不可能會出現一個優秀的人喜歡上一個不思進取的人，所以別看不起這個那個了，人家再怎麼樣也比鍵盤俠優秀。」

  ……

  等裴霽安知道結婚視頻發到網上時，視頻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

  「已經找到源頭，要不要追責？」保鏢問。

  裴霽安沉吟片刻，就說管好接下來的別讓人拍視頻就行，然後網上的評論管控一下。

  視頻是裴家的親戚的孩子拍的，雖然那個孩子十幾歲了，但大喜日子也不好鬧得太難堪。

  更多人是遵守規矩不亂拍照，雖然他們不是公眾人，但若有什麼也會影響裴氏集團，以及她的工作室。

  在經過司儀環節後，就是敬酒環節了。

  期間瞿扶瀾一共換了三套中國風禮服，每一套都給人無比驚艷的感覺，只覺得國人結婚就應該穿中式的，不比任何西式的差。

  期間，還放出了裴霽安當初求婚的視頻，讓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誰也沒有想到裴霽安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用那種俗套的方式求婚，簡直與他的素日裡的為人反差太大。

  但也從另一個方面體現了他對新娘的重視。

  因著這個視頻，讓參加婚禮的人對今日的婚禮印象深刻，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也會記得婚禮上的許多環節。

  是啊，哪怕瞿扶瀾跟裴霽安結婚了，也有許多人不看好這段婚姻，總覺得不會長久，要不了多久就會離婚的。

  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哪怕到了七年之癢，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依舊如初，那不是能裝出來的，而是旁人肉眼可見，那種感情是裝不出來也演不出來的。

  兩個人恩愛到什麼地步呢？恩愛到他們結婚七年沒生孩子，別人都只覺得是他們自己不想要孩子，不想有個孩子來介入二人之間的感情。

  卻沒人知道，他們從未避孕，卻始終沒懷上。

  檢查了，兩個人都沒有問題，但就是一直沒懷孕。

  但即便懷不上，也不影響兩個人的感情。

  只是又一年過去，他們依然沒懷上孩子，身邊那些見不得他們好的人終於開始議論，說瞿扶瀾身體有問題，生不出孩子，說他們的婚姻怕是要完了。

  可是這些人盼啊盼，身邊其他人的婚姻破裂了一對又一對，而瞿扶瀾這一對始終恩愛如初。

  那些人盼得都累了，然後被自家裡的一地雞毛弄得精疲力盡，再沒有力氣去關注別人的生活。

  又一個結婚紀念日，他們準備過燭光晚餐，瞿扶瀾開車過去的路上，為了避開一個突然跑出來的孩子，車子撞到了路邊，她撞到了安全氣囊上，腦子裡嗡嗡的一片響，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睜眼，她已經在醫院裡，一睜眼就看到他憔悴而焦慮的眼神。

  這麼多年過去，他變得更成熟了，雖然年歲漸長，但歲月的痕跡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她也一樣。

  他們每天看到彼此，眼底流蕩的還是最初的熾熱光芒。

  過往一幕幕在她腦子裡划過，她突然的就眼眶發熱了。

  看到她流淚，他急得跟什麼似的，著急詢問她哪裡痛。

  瞿扶瀾卻突然道，「我知道了。」她嘴角含笑的看著他，「我們結婚多年為何沒有孩子，我現在知道了。」

  他們沒有身體缺陷，彼此恩愛又有錢，身體健康，基因還擺在那裡了，想正常的懷孕生子就太合理了。

  可一直沒有。

  雖然嘴上不說，但彼此心中都有渴望，如果能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可能長得想他，也可能長得像她，他們會把她/他教育得很好。

  她一直想不明白原因出現在哪裡，明明彼此身體都正常。

  如今——

  她都想起來了，每一世里他們走過的路，不是他們沒有孩子，而是他們的人生里，有過孩子了。

  那一對在古代的龍鳳胎，是他們人生軌跡留下的最珍貴的寶貝。

  「我也看到了。」她繼續開口，「那個冷漠的老闆，是怎麼一步步對我淪陷。」

  「阿霽，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裴霽安驚愕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瞿扶瀾只是握著他的手，就不多解釋了。

  本來他們在第一世流產悲劇後就沒有未來，是他強求來的，那就需要付出一些什麼，記憶是其中一種。

  如果他自己想不起來，她說再多也無用。

  「阿霽，我們在這個世界的時日不多了。」

  有一個人恢復記憶，就說明使命完成，得回去了。

  回哪裡去？

  他們在第一世就死了，往後的一切都是任務，任務完成，自然得回到該去的地方——時空站。

  ……

  時空站。

  消息傳到主神與主神夫人這裡，他們聽說左顯神歷劫成功，十分意外。

  「他進入的是無限循環，如今就能歷劫成功，倒也挺快。」主神夫人溫婉而笑。

  主神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文件，簽下自己名字，聽聞夫人的話，笑應，「他原本就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否則也成不了顯神，如今這般，皆是預料之內。」

  主神夫人笑道，「話雖如此，當初他的遭遇，也是不容易。」

  其實，來到空間站的，又有誰容易？

  他們原本就是掌管來自時空站的靈魂，看情況分派出去做任務，遇到優秀的，就留下效力。

  這個左顯神，因為在原世界沒了孩子，孩子死後七年，心上人也跟著去了，他陰差陽錯來到時空站，與他們談條件，他願終生為時空站效力，換回她的輪迴幸福。

  時空站本來就缺少稀有人才，他這樣的人願意留下效力，自然再好不過，當即就封了顯神。

  只是條件他們可以答應，最終會不會大功告成如他所願，他們就不能保證了。

  得看造化。

  因為不能帶著記憶重生，又要破解第一個世界的悲劇，加上顯神需要留下來效力，所以也只有一絲靈魂下凡歷劫。

  那個失去的孩子是造成悲劇的源頭，所以如果他能重新與心上人相遇相知相愛，最後結婚生子，就算破解了那個悲劇。

  可惜，他靈魂下凡做老闆的那個世界，他們二人是相遇了，卻有緣無分，最終以悲劇收尾。

  第二次，他成了巨有錢豪門世家之子，與她相愛，最終也因為階級差別太大而有緣無分。

  第三次，就是他為世子，她為落魄的管家小姐，雖然進了裴府做丫鬟，卻喜歡另一個男人，二人再次有緣無分。

  二人總是有緣無分，這樣下去就是進入無限循環，一直悲劇下去，超過十世，就成了死循環，也就意味著徹底失敗。

  所以顯神想了一個辦法，把古代那個故事寫下，讓她以穿書的形式去完成那個世界的使命。

  那一次，成功了。

  那就只需要把前邊失敗的世界修復圓滿，才算徹底成功，二人靈魂歸位。

  古代世界有了孩子，等同於修復了第一個失去孩子的世界。

  如今，只需把曾經悲劇世界修復就可以。

  但留給他們的次數已不多，所以不得不把老闆和豪門之子兩個世界合二為一。

  他既是她老闆，也是豪門之子。

  而她是他的秘書。

  這一次，他們圓滿成功。

  裝潢簡潔的勤政殿。

  身穿玄色錦衣華服的男子，五官俊美如斯，只見他緩緩睜開眼眸。

  他的周身是一束又一束的光打入他體內。

  記憶徹底回籠。

  男子身子微顫，常年面無表情又冰冷如霜的臉，也微微有了動容。

  一旁神衛躬身道喜。

  「恭賀顯神歷劫成功！」

  裴霽安卻恍若未聞，直接站起身來，大踏步朝門口走去。

  他著急得都忘記了自己能飛。

  下一刻，身穿藕色長裙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男人步子微頓，呼吸一窒，隨即大步上前，把人狠狠樓在懷裡。

  女人被他抱得骨頭都有點痛了，卻還能笑得出來，抬手反抱住他，「裴霽安，我們都回來了。」

  這一次，再也不會分開。

  至於他們的孩子，也早晚有一天會回來。

  一家團聚是他用生生世世為時空站效力換來的。

  「扶瀾，扶瀾……」

  失而復得，他激動的叫她的名字，反反覆覆。

  「嗯，我在。」

  一直都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