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睡前夜話
2024-05-13 21:56:15
作者: 三杯兩盞
這些日子雜事紛擾,又太平無事,導致她全然忘記那晚的凶情,以為王府內萬無一失。
匆忙走出房間,她簡單給自己做了個檢查,一切無恙後叫來流火居內奴僕,「上午有人進過我屋子嗎?」
大力二力搖搖頭,李嬤嬤擺手,「老婆子一直在後頭準備午膳。」
師黛則垂首回答,「奴婢早些時候去請您用膳。」
「可進門?」
「王妃吩咐,奴婢不敢冒然進門。」
那就是無人進去過。
乾陵悅現在十分惜命,越想越後怕,擔心有歹人藏在的屋內,而院內的人都手無縛雞之力。
她利落轉身,不顧綠竹擔心地呼喚,快步跑到王爺寢殿,門口侍衛還沒來得及攔,她直接推開人進去,氣喘吁吁地朝中央正在批閱奏摺的人道,「有人闖入我房間,我借幾個人檢查一下。」
項天禮筆尖一頓,抬頭與她對視,「闖入?」
「是。」乾陵悅急得不行,直接轉向項畏,「你跟我去。」
項畏遲疑看王爺一眼,後者點點頭。
帶著項畏和幾個侍衛回到流火居,僕人們正面面相覷地坐在門口等待,一見王妃回來,立刻起身。
項畏朝她一拱手,帶人去屋裡盤查。
仔細搜了一波後侍衛手裡捧著一堆木質機關出來,乾陵悅愣了一瞬,「這些都是本宮房間的?」
「是。」侍衛恭敬回應。
「今天裝的?」這些機關精妙無比,全部裝上一個上午怕是不夠。
項畏走過來,「並非如此,機關大多有細微灰塵,應當裝了有幾天。」
「有幾天?」乾陵悅更加不解。
如果裝了有幾天,難道她會沒有察覺到嗎?
項畏常年跟在項天禮身邊,察言觀色十分熟悉,主動替她解釋,「機關大都分部在床榻周圍,這些日子您晚上大多在王爺偏殿,大大降低了啟動機會。」
她心有餘悸,敢情在流火居的夜晚都是睡在刀尖尖上,背後一陣薄汗,萬一不小心觸動機關,她就在睡夢中死去了。
那今天來的人是為了什麼?檢查機關的完好性?
乾陵悅腿有些脫力,扶著木桌坐下,腦內飛速轉動,被迫思考。
項畏見她這模樣不知是走是留,默默等著她的話。
「不要告訴王爺機關的事,只告訴他有人闖入,多給我派幾個護衛便好。」不能讓項天禮知道,如若他知曉,必然會高度重視,到時候她想溜都沒有機會。
可是對方既然如此熟悉自己的日程,為何不在她溜出府時動手?
自相矛盾的人眉頭皺得老高,項畏也很為難。
他忠於王爺,不管什麼事都要如實稟報。
然而這又是王妃的訴求。
乾陵悅一抬頭觸到他的為難之色,暫時放下自己的思慮,寬慰他,「沒關係,只要讓他知道我安全有點問題就行,不用一五一十稟報。」
為了緩解他的擔憂,她主動開玩笑,「免得他說我在王府十分安全,到現在連個侍衛都不肯派到我流火居。」
項畏尷尬一笑,看來王妃還在生上次的氣。
話說到這份上,他沒理由拒絕,領了命帶著侍衛回到王爺寢殿,依照乾陵悅叮囑的話術轉述,項天禮眉頭微微蹙起,「闖入之人可留下痕跡?」
「毫無蛛絲馬跡。」他也覺得奇怪,來者來去無蹤,沒有任何可尋之跡。
主位上的男人放下毛筆,將奏摺合起放在一邊,「王妃情緒如何?」
「比較平和。」項畏將「良好」兩個字吞回去。
項天禮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是否抽調侍衛到流火居?」不能說真話,又怕王妃安危受到威脅,他難得催促。
「嗯,加強流火居防衛。」
隨著時日流逝,乾陵悅似乎忘了那晚的兇險,之前還肯乖乖地在偏殿過夜,最近每天都想著法子回流火居。
側妃趨之若鶩的偏殿到了她那兒就變成了燙手山芋,避之不及。
可偏偏只有她的生命安全頻受威脅。
項天禮漫不經心地想著,抬眼見項畏還站在那兒,「還有事嗎?」
「沒有。」他忙拱手退下。
王爺深深看了眼他的背影。
晚些時候乾陵悅抱著隔日要穿的衣服準時出現在王爺偏殿,雖說他的人下午便及時過來,但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王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她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道略為調侃的聲音,她眼神心虛地瞟了瞟,微咳一聲裝出不在意的樣子越過他走到裡間。
項天禮已然沐浴更衣,穿著一襲白綢子做的裡衣,轉身坐在榻上,為自己斟滿酒,目光深沉地望著她彎腰鋪床的背影。
乾陵悅心不在焉地鋪床,心中複雜,耳朵豎得老高,聽著身後人的動靜,生怕他會質問自己。
而備受矚目的人一邊喝酒,一邊不經意想起她白日的慌張。
上次與他爭吵時面對死亡還一臉無畏,這次怎麼慫成這樣?她的態度千變萬化,實在讓人無法琢磨。
「王妃很惜命?」關於她,他心頭一直盤繞著很多疑問,但每次試圖從試探中得到答案,只會增添更多疑惑。
「誰不惜命。」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前幾日王妃可不是這個說法。」他閒來無事,有時間仔細盤問。
乾陵悅鋪好床,脫了鞋,乖巧鑽進被窩,翻身背對他,不願意多回答。
項天禮並不打算放過她,放下酒盞,起身一步步走到床邊,彎腰坐在床沿,聽著她略急促的呼吸,淡然一笑,「王妃有什麼打算不防與本王直說,不然陰差陽錯,可能真的會讓你丟了命。」
她背脊一僵,才被他禁止私自出府,和他說豈不是自投羅網?
懷柔政策對她沒有用。
「天色不早了,王爺早些休息。」她硬邦邦地道晚安。
「的確該休息了。」項天禮順著她的話回答,掀開被子,自然地鑽進去。
身後冷不防貼上來一個略帶冰涼的體溫,乾陵悅嚇得呼吸停滯,偷偷往裡頭挪了挪。
「上次周年宴,大哥二哥與本王說了一件事。」他再度開口,與方才的話題卻又搭不上邊。
乾陵悅頭皮發麻,又不能不回答,「什麼事?」
「他們催本王儘早誕下子嗣。」項天禮的語氣古井無波,而她聽得一口唾沫差點嗆死自己。
「那你今天應該去找柳榕啊,哦,我這裡還有幾種藥,可以助孕。」她十分熱心地推薦,有意迴避更重要的事實。
「哦?王妃竟然還有助孕藥。」他的情緒深不可測,她一時不知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反正不是真的誇她。
乾陵悅轉轉眼珠,有心和他拉開距離,手伸到枕頭下,摸了摸健身包,摸出一盒藥,向後一丟,「喏,去霍霍她吧。」
項天禮敏捷接下,拿在手裡看了看,依舊是看不懂的字,往日她給自己藥還會撕掉標籤,不讓他看出大破綻,現在連裝都懶得裝了嗎?
「你就不怕本王以欺君之罪判你死刑?」他陡然嗓音一沉,透出嚴肅認真。
乾陵悅想都沒想,「欺君之罪,你又不是君。」
噎得王爺沒說出話。
「再說,要是我死了,你的失眠、你的腿疾,可就無人能治了。」她還是十分相信現在醫學的能力。
第二把刀精準插在王爺胸口。
「本王這麼多年也是這麼過來的。」他不甘心被她牽著鼻子走,耍小孩脾氣似的。
「那就無所謂了,」乾陵悅奇蹟般領會他逞勝的小心思,語氣輕鬆地回答,「反正我的小手段也只能讓王爺您減少病痛,多活十幾年罷了,您若不在意,我又何必上趕著給臉呢。」
項天禮眼角動了動,心裡已經信了大半,清清嗓子,轉移話題,「上次你給的安眠藥,已經吃完了。」
「王爺不是想在治我罪之前撈一把藥,全身而退吧。」一想到他剛才威脅自己,乾陵悅莫名不悅,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再三吃癟的王爺深知和她嘴仗是自找沒趣,不得已率先低頭道歉,「方才只是本王玩笑罷了。」
「是嗎,我可是當真了。」乾陵悅說著說著腦子卻想到他在自己說去找柳榕時沒有反駁,莫名冒出酸意。
渣男,竟然想利用自己的藥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她氣呼呼地為項天禮定下人設。
「王妃難道在生氣?」項天禮閱人無數,女人家的小心思他多少能夠察覺,只是有些莫名其妙。
哪怕是因為那句「欺君之罪」,但他已經解釋了。
「王爺臉未必太大了。」她冷哼一聲,拿腳踹了踹他的腿,「您去誕下子嗣吧。」
他紋絲不動,聽到她的話後糾結的眉頭展開,「王妃吃醋?」
「吃醋?」她無語,「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心裡卻「咯噔」一聲,吃醋兩個字似乎完美符合她複雜的心情。
不可能。她單方面否認,雖然沒戀愛過,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她相當清楚,畢竟她暗戀男神那麼久。
「是嗎?」不苟言笑的人今晚心情似乎不錯,隔兩三句就會夾帶一絲笑意。
乾陵悅也摸不清他的好心情來自哪裡,自己白日分明才受過驚嚇,他卻毫不關心,果然是對她毫無意思。
真為原主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