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奔赴

  步微沒想到真的這麼快就有人對小皇帝動手了，自己站在宣政殿什麼都還沒做的時候，小皇帝哭著從黑暗之中爬了出來，抱著自己的腿就求自己救他。

  「微姐姐、微姐姐，我求你。」小皇帝哭得整張臉都紫紅了，一身龍袍在地上蹭得一塌糊塗，臉上掛著淚水和鼻涕，跪在地上抱著步微的腿，「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微姐姐，微姐姐你救我，我不當皇帝，只要你能讓我活下去，我當個小太監也行。」

  步微愣在原地，幾秒之後步微伸手扶起小皇帝：「怎麼了？」

  「他們要殺我。」小皇帝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滾，「他們要殺我，我聽到了的，我沒有騙你。救我、求求你······救我。」

  「皇上，這大晚上的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可真是讓奴才好找啊。」馮寶帶著內侍宮女們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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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連忙躲到了步微身後，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緊緊地抓著步微的衣服不放。

  「喲，岐陽郡主，這麼晚了郡主怎麼也還在宮裡呢？」馮寶看見步微笑著問道，「這麼晚了郡主是要留宿在宮裡了吧？奴才這就讓人去給郡主安排宮殿。」

  小皇帝揪著步微的衣服瑟瑟發抖，不住地說道：「微姐姐、微姐姐別讓我跟著他回去，救我、救我······」

  小皇帝說的話讓馮寶聽見了，面對面無表情的步微，馮寶笑了笑然後對步微說道：「郡主，這事情真的沒必要管太多啊。」

  步微不言，回頭看躲在自己身後的小皇帝，小皇帝滿眼祈求地看著自己。

  「皇上，跟奴才回宮去吧，今日的湯還沒喝呢。」馮寶見步微沒有表示，因為步微不管了，微笑著對小皇帝說道。

  小皇帝拉著步微的衣服不動，哀求地晃了晃步微。

  馮寶揮手示意小太監上前去抓小皇帝：「來人，還不去請皇上回宮。」

  「夜已深了，此處何事？」一隊禁軍巡邏經過，這本是蜀翊卿安排來接應步微的禁軍，但是這個時候宣政殿並未起火，禁軍首領遲疑地走了過來詢問。

  步微看向禁軍首領，對小皇帝的同情和不想多管閒事的心思在腦海中爭鬥著。

  「無事，不過是皇上夜裡睡不著，拉著郡主出來閒逛罷了。」馮寶回答了一聲，然後催促道，「皇上，咱們應該回去休息了，郡主也要休息了。」

  小皇帝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抱著步微拼命地搖著頭。

  就在小太監要抓住小皇帝的那一刻，步微猛然之間將小皇帝扯到了身前，拔下頭上的髮簪就抵在了小皇帝的脖頸之上，拉著小皇帝退了好幾步：「站住！全部不許過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馮寶愣住了，就連禁軍首領也呆滯在原地，下意識地擺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

  步微嘴角扯了扯流露出一抹苦笑然後道：「我不會去匈奴和親的，如今皇帝在我手裡。我看誰還敢讓我去和親！要我和親，我寧願去死，還便要這一無是處的皇帝給我陪葬！」

  「郡主！」禁軍統領這下子是真的慌了，「你先別衝動，和親之事還······等明日大臣們來上朝了再說吧。」

  「那就什麼時候說出一個我滿意的結果什麼時候再來這裡找我要小皇帝吧。」步微冷笑一聲，「備車，我要出城。」

  「郡主你這可是死罪。」禁軍統領急切地說道，

  步微咬牙：「我說備車！現在你們要定我死罪的話，那也是小皇帝先死。」

  「備車！快備車！」小皇帝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反應過來步微要做什麼，驚慌地大喊，「誰都不許動郡主，快備車。」

  皇帝被挾持，消息傳得很快，比駕著馬車的林七娘還要早到的，是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

  從宣政殿到下方的馬車還有漫漫的玉階，只要步微帶著小皇帝走上去，弓箭手就可以發箭命中步微。

  黑夜之中，弓被拉了滿弦，殺意在空氣之中瀰漫。

  「誰都不許射箭。」黑夜之中隱藏著一個人影，慢慢悠悠地說道。

  弓箭手們頓了一下，然後默默地收回了箭。

  隱藏在夜色之中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步微「挾持」著小皇帝上了馬車，馬車暢通無阻地跑出了皇宮，長安城的城門也已經打開著了。

  「嘖，這是在救主啊。」男人抱著胳膊咋舌一聲，「以命救主的十惡不赦？呵，這可真是意思。」

  「郡主為何還要把小皇帝帶出來？」林七娘一邊駕著馬車一邊有些生氣地質問馬車裡的步微。

  步微坐在車廂里飛快地把小皇帝的龍袍扒了下來，扔出了車窗，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了小皇帝：「七娘，最快的速度到匈奴要多久？」

  林七娘咬了咬牙回答步微：「騎馬不停歇八日可到。」

  步微沉吟了片刻，然後道：「七娘，一會兒我騎馬和蜀大人的人離開，你帶著小皇帝先躲藏起來，通知蜀大人帶人來追，然後將小皇帝交給蜀大人，就當是蜀大人追回了小皇帝。」

  小皇帝慌忙搖頭：「不要不要，微姐姐你要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要把我留下來。」

  「蜀大人會保你的。」步微安撫了小皇帝一句，「我若是不帶你出來你明日可能就駕崩了，你也別再害我，跟著蜀大人先回去，他會保護你的。你也記著我今日救你出宮的恩情，將來也保我一命。」

  小皇帝一知半解地看著步微，突然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了步微的懷裡。

  步微輕輕地拍了拍小皇帝的後背表示安慰。

  林七娘巧妙地甩掉了身後的追兵，將步微送到了鶴蜀翊卿約定好了地點將步微放下。

  蜀翊卿安排的人離開就給了步微一件黑斗篷，將步微完全掩蓋在了斗篷之下。

  「郡主，我們是蜀大人的人，我們走水路，到地方會有人再接應郡主的。」一個人扶住步微對步微說道。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步微看了眼身邊的這個人驚呼：「梁國公？」

  「噓——」符行霨噓了一聲然後將步微推進了船艙里，「這船打著我家的旗號，路上還是不會有人會注意盤查的，相比之下還是很安全的。」

  「怎麼會是你啊？」步微不解地看著符行霨。

  小舟離岸，符行霨往外看了看，離岸邊已經有一段距離了，符行霨這才笑著說道：「這是小蜀大人吩咐我的事情嘛，我要是辦好了，那豈不是能讓小蜀大人高看我一眼？以後指不定就允許我去他家蹭飯了。你知道我一個人在梁國公府過得多慘的。」

  步微無奈：「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符行霨嗤笑一聲：「我的九族早就只剩我一個人了，還怕什麼。」

  步微無奈：「我可不覺得梁國公就因為無牽無掛，就願意做這件事情。」

  「那倒是不錯。」符行霨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饒有興致地看著步微道，「郡主殿下，你不覺得你的這一生可真是太精彩了嗎？比那話本子還要精彩呢。」

  步微：「······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的。」

  「若是說相王那件事的話我還能接受嗎，但是如今這件事情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結果是什麼。直接告訴我，郡主是不會輸的。」符行霨說道。

  步微問：「那梁國公你的直覺准嗎？」

  符行霨搖了搖頭：「一直都沒有準過。」

  步微：「······」

  「你就努力一把唄。」符行霨撞了步微一下，「讓我的直覺准一次。」

  步微；「我盡力吧。我們要走多久？」

  「順風順水，三日之內我們就到下一站了。」符行霨回答，「然後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負責這一段路程。」

  步微低頭琢磨了一陣子點了點頭突然笑了：「挾持了皇帝還能逃那麼遠，歷史上也找不出其他的人了吧。」

  「郡主殿下真是有貴人相助啊。」符行霨說道，「這一次除了小蜀大人，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人在幫著郡主。」

  步微抿唇：「我也是這麼以為的。特別是在帶著小皇帝出宮的時候，禁軍什麼舉動都沒有，幾乎是圍觀著我帶走了小皇帝。就算小皇帝再不被重視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背後有人讓他們不許動手吧。」

  「是敵是友尚不明確，而且此人還在暗處，郡主殿下可要自己小心。」符行霨叮囑了一句。

  步微點了點頭：「嗯，我剛才著實是太衝動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爹。」

  「衛王不會有事的。」符行霨回答，「小皇帝被帶出了皇宮，群龍無首，大臣們不僅不敢動衛王。反而若是衛王努力一把，就大權獨攬了。」

  步微詫異地看向符行霨：「你竟不是紈絝子弟。」

  符行霨一頭黑線：「喂，我是富家子弟不是紈絝子弟。」

  步微盯著符行霨看著。

  符行霨揮了揮手：「好吧好吧，我小時候是富家子弟，現在是······寒門子弟、寒門子弟。」

  謝君牧日夜兼程趕回京城的時候，蜀翊卿已經接到了小皇帝，皺著眉思索著因為步微救下小皇帝導致大變的全局。

  「蜀大人，謝將軍來了。」書吏才跟蜀翊卿說完，謝君牧就一把推開了書吏將蜀翊卿從位子上揪了起來。

  「謝將軍息怒！」蜀翊卿立刻說道。

  謝君牧的拳頭都已經舉起來了：「蜀翊卿！你都對她說了些什麼？！你別以為我查不出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亂！」、

  蜀翊卿搖了搖頭：「謝將軍，請借一步說話。」

  謝君牧抿唇，好一陣子才穩住自己，一把甩開了蜀翊卿。

  蜀翊卿抿了抿唇，走上前去掩了門才將一切和謝君牧緩緩道來。

  「如今小皇帝在你這裡？」謝君牧問。

  蜀翊卿點了點頭：「不錯，皇宮之中不安全，皇上回宮不太合適。這一樁雖然多了怎麼一件事，但是其他的在我看來可以維持不變。」

  「我回去點兵。」謝君牧站起身不想再耽誤時間了，「請戰的摺子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了。」

  「已經送到了，但是······」蜀翊卿欲言又止。

  謝君牧皺眉：「但是上面？」

  蜀翊卿：「大臣不同意出戰。」

  謝君牧沉默了，久久地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我會再爭取的。」蜀翊卿說道，「五日之內，我會將出兵的命令交到你手裡。」

  謝君牧嗤笑一聲：「你覺得五天能等的嗎？」

  蜀翊卿心中猛地一顫，上前拉住謝君牧：「謝將軍，皇命未至，若是此時出兵，那可就是謀逆重罪！」

  謝君牧嗤笑一聲拍開了蜀翊卿阻攔的手：「私自調兵的謀逆罪臣與挾持天子的不臣罪女，不也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蜀翊卿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門當戶對的姻緣才走得長久，她是什麼樣子的，我就是什麼樣子的，我陪她。」謝君牧丟下這一句，抬步走了出去。

  蜀翊卿突然想到了前幾日自己和步微定下這個決定後步微和自己說的話。

  「郡主可做好準備了？這一件事做下來，不管結果如何，青史之上都不會留下郡主殿下的美名了。」蜀翊卿再三和步微確定。

  「我確定，我成功了救下的就是以後虞朝的姑娘們，最算是失敗，那麼我也是自由的。」步微說著又笑了笑，「圖邪咄咄逼人地要娶我，那我便嫁，但是我不要帶著十里紅妝和親給他，我要以罪女之身跑去他那邊。虞朝也不會放過收容罪女的圖邪吧，按照從罪法，圖邪就與我同罪。虞朝興師有名，阿牧就可以出兵了，就可以留下百世之名。我的阿牧高坐明堂之上，是萬世明燈，我隱於夜色，承托輝映，也算是我的殊榮。」

  蜀翊卿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這兩個人啊······都在念著對方，上蒼難道真的忍心拒絕嗎？

  謝君牧奔赴著步微，步微也奔赴著謝君牧。

  蜀翊卿如今能做的，唯有儘快地讓大臣們同意出兵，讓謝君牧在出師有名之下再合法出兵，否則的話，步微謀算的一切就全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