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本是一體

  虧欠過的，總有天會用別的方法還回去。

  這是姚晴深深明白的道理，她在擔心如果自己這麼一走，空青因此和暮司晨合體，那到時真的有辦法可以對抗他嗎？

  她想的入神，連後面有人輕巧走來也不知，那人抬頭看看月亮，然後又看看她，笑著伸手穿過她兩側的腰間，然後緊緊將她摟住。

  姚晴回過頭看了看屋子，見倆小孩在一張床上睡的酣甜，心裡暗暗佩服師叔帶孩子是真的有一手的。溫無邪笑笑：「哄孩子還可以，只是你父親那邊...終歸是你的父親，我白天惹怒了他。」

  「別擔心，就算他是我父親也不必事事與他解釋。」

  溫無邪遲疑：「這樣好嗎？我怕你會覺得...」

  「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好，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都需要解釋的。眼下此處已經安定下來，明日我們便走吧，去找元神。」

  「你說了便算。」

  「不過在走之前...還得去一趟妙音宮。姚晴解釋道：「鼠妖雖然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但他的悲劇也是人為造成的，如今拿走他的內丹，他就像個普通人一樣....」

  

  溫無邪安靜的摩挲著她的長髮，依舊溫柔的說：「不用和我解釋，像你說那樣，不必什麼都要解釋。是你要去做的事，便可與我說，不管如何我都會陪你去做。」

  「只是....」

  姚晴聽他言語裡有遲疑，便扭轉身看他，認認真真的凝視著他，神情莊重而嚴肅，她一字一句說：「既然我們要在一起，那就不該有任何秘密。」

  看著她這雙眼睛他確實什麼謊話都說不出來，其實心裡也覺得如她所說那般，既然選擇在一起，就必須要互相信任，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一起面對。

  他緊緊抱了她兩下，然後柔聲道：「那天離開後師父說須得在一百日內找到元神。」

  「如果找不到呢？」

  「你體內另一半元神會消散，就再無合體的可能。」

  姚晴似懂非懂，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如果無法找到另一半元神會如何，元神會消散，那麼她呢，是否也會消散呢？

  早知道這樣便不對師叔說出心意了。

  對於一個沒有未來，甚至不知終點在哪裡的人而言，接受別人的好意和愛意那都是一種罪過。

  溫無邪知道與她說實話她定會胡思亂想，但儘管這樣他還是覺得說出來比較好。見她陷入沉默，便又帶著安撫的撫過她的頭頂，「一定會找到，如果真的找不到，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陪著你。」

  「我死不死不重要，如果我體內另一半元神消散，我就會徹底失去伽羅的神力，到那時...」

  「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會擋在你前面。」

  她垂下了頭，低聲道：「既然我來到這裡，不管因為什麼緣故，那必然是有我自己的使命。是我的使命為何要讓你替我扛。」

  「夫妻本就是一體不是麼？」

  他說的那樣理直氣壯又濃情蜜意，她反倒說不出什麼，只低低說了句：「三書六禮呢，怎就成你的妻了。」

  溫無邪笑了一下，眼神更加溫柔起來，「原來是這樣啊，小六兒既然在意這些，那我便以三書六禮金鑾玉馬聘之，到那時你可跑不掉了，我要你永遠陪著我。」

  她鑽進他懷裡，感受著他熱熱的體溫，貪戀的吸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愛的時候有多深，離開的時候就必定難捨難分。

  只有一百天的時間想要去找到元神，真的能找到嗎，如果找不到呢。他這個樣子一定會隨她而去的。可做人不該這麼自私。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永恆的，哪怕是一年一天一個時辰一炷香，只要這一刻是相愛的，那就是永恆。」

  溫無邪聞言，目光逐漸變得憂鬱起來，他知道她的意思，這是在提前安慰他。他不想反駁，也不想說話，便這樣靜靜的站在那，抱著她。

  直至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姚晴便喊醒了小黑和錢錢，打算去向姚千張辭行。

  他仿佛知道他們要走似的，所以也起了個大早，命人準備了早膳和路上用的東西。

  他坐在上方，訕訕一笑：「這婚事作罷便也作罷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一個老人家也不好摻和。只是那暮公子確實是個好人，若是你和溫長老當真有情誼，也要和那邊說好。」

  「嗯，我知道的。」

  「這些都是路上要用的，我也不知你們修仙之人需不需要，總歸是我的一點心意。此次滄州能夠平息，也多虧了你。」

  「多謝。」姚晴接過丫鬟遞來的包袱，然後讓姚錢樹和姚小黑上前行了個尋常人家的拜別之禮便準備出門。還特意準備了馬車，一切都是按照凡間的規矩行事的。

  臨出門口的時候姚氏拉著姚芷雲緊趕慢趕追了上來，說什麼也要讓芷雲跟著一起去妙音宮。此遭姚氏就差沒跪下來磕頭了。

  相處下來發現芷雲人其實不錯，沒有那些被慣壞的大小姐脾氣，相較還是很單純，反正都要去妙音宮，如此也好有個照應。

  她如此爽快的答應幫忙引薦，姚氏足足愣了半刻，才反應過來，眼圈微紅：「那就謝謝你了，你是做姐姐的，麻煩你多多照顧她，這丫頭從小沒有出過遠門...」

  姚氏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了了，錢錢滿臉無奈，卻不得不裝作一副可愛的模樣，嗲聲嗲氣的說：「外婆婆，再耽誤下去都要過年了喲。」

  「瞧我...那你們一路保重，雲兒啊，你到了妙音宮記得給我寫信回來。」

  芷雲點點頭，爬上馬車後便安靜坐好。馬車緩緩啟程，馬蹄叩擊著青石板地，她的心也跟著沉下去。

  實則她心中萬般不舍，可一想到自己既是城主的女兒，是有義務要保護這座城的。總不能事事依靠姐姐，更何況姐姐都能做到的事，她更不應該扯後腿。

  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姚芷雲灰暗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點亮了，她驚喜的探出頭去，「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季筍夾緊馬肚子加快了速度來到她跟前，「我這人不太會說話，想說的話都寫在信里。不管多遠，你都要記得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始終有個人在等你。」

  姚芷雲淚眼連連，接過信紙，拼命點頭，她慢慢拭去眼淚，放下帘子重新坐好。季筍也不緊不慢的跟在馬車後面，直至到了城外數里，才終於停下，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她低頭反覆看著信，其實沒有幾個字，卻又無比珍貴。

  若不是生在這妖魔亂世，她也可以像別的千金小姐乃至尋常人家的女兒一般開心出嫁。

  可她不能，因為只有變得更強才有資格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

  車內幾人都沒有說話，看得出芷雲心情也不好，錢錢還有些良心，畢竟這幾日這位便宜小姨娘可買了好些好吃的，因此各種說笑話逗他小姨開心。然而芷雲沒逗笑，反倒把小黑逗咯咯大笑。

  一路上並不枯燥，有倆小孩，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歡聲笑語的。等到達下一個城鎮後溫無邪便說要去拜訪一位老朋友，暫且將錢錢一行人安置在客棧，只帶著姚晴一個人去了。

  「小二，再來一屜包子！」小黑兩手抓著大肉包，桌上也已經擺了好幾個空蒸籠了。小二看的瞠目結舌，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可胃口未免也太好了吧。

  他咽了咽口水，為難的看了錢錢和芷雲一眼。錢錢笑呵呵道：「沒事的叔叔，我妹妹就是很能吃喔，你給她再上一屜包子，再給我們煮個牛肉粥吧。」

  芷雲拿起筷子用手絹擦了擦，一臉擔憂：「她真的可以吃這麼多嗎？」

  「我是蛇嘛，蛇就是要吃很多的啊。」

  姚錢樹：「你這不是吃很多，因為你要長身體了。」

  「原來是長身體啊，我是說為什麼好奇怪，最近額頭痒痒的。」說著她便伸手去撓，兩隻龍角若隱若現，時時顯現出白色的鱗片。

  姚錢樹見狀，趕緊施了個定身法穩住她的原型，要是在這裡突然異變那就不好了。

  「這牛肉粥真好吃。」

  小二一臉得意：「這是自然，我們招牌就是牛肉粥，不僅是粥，包子、點心都有，都是上好的牛肉，乃是我們當地特色。」

  芷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誇讚道：「錢錢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牛肉是特色？周圍也沒有人點這些啊。」

  錢錢摸了摸鼻子：「全賴我一副好鼻子，而且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發現那個廚子在剁牛肉，先用錐子刺斷筋脈，比加松粉的口感要好很多。」

  「弟弟你可真牛，我得向你好好學習了。」

  「看來修行確實需要天賦，不僅要資質天賦，還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姚錢樹笑笑：「沒事啊小姨娘，你還年輕才入門，慢慢學就好了。」

  姚芷雲抱拳：「這麼說來那就仰仗錢錢多多指導了。」

  小黑也抱拳：「也多指導我，尤其走路的時候最是麻煩了！」

  「先吃你的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