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捨不得

  系統：「大俠……」

  楊夏茉：「閉嘴！」

  她跑回家，大門從裡頭插著，符合她對兩個孩子的囑咐，她沒耐心敲門，直接翻牆進去了。

  「姐？」楊成越驚訝的看著她，不明白姐姐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而且還不走大門。

  楊夏茉見他們無事，神色也很平靜，不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沒有人來過？」

  她一邊問一邊往屋裡走，聽到弟弟否定的回答，卻還是不放心。

  正屋偏廂，前院後院，包括地窖她都搜了一遍，確定沒人才徹底放心。

  屠屠夫沒來這兒，那他還能去哪兒呢？

  

  楊夏茉突然想到小栓子的家，現在那裡是個眾所周知的空宅子，難道去那躲著了？

  跟兩個孩子又把注意事項交代了一遍，千叮萬囑他們除了家人，誰來都不給開門之後，楊夏茉去了齊家。

  齊家是鐵將軍鎖門，不像是被動過的。

  楊夏茉也沒動那鎖，再次翻牆進去。

  剛進了屋，厚厚的灰塵揚起，嗆得她直咳嗽，急忙退了出來。

  這樣不行，若哪天齊嫂子回來了，一看家裡這長時間無人的模樣，還不知道得尋兒子尋到哪裡去了！

  改天還是得來打掃一下。

  只是，屠屠夫到底藏哪了？

  屠屠婦病成那樣，再住不好的話豈不是更加危險？

  腦海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震動，然後還有一個「唔唔」的聲音響起。

  楊夏茉翻個白眼，「說話！」

  系統：「大俠，屠屠夫在豬場裡。」

  她的豬場？楊夏茉一愣：「你不早說！」

  系統似乎抗議了什麼，但她沒聽進耳朵里，又跑到了豬場。

  楊夏茉站在豬場外面，敏銳的聽覺告訴她，裡面有人，還有豬！

  她走進去，循著那微弱的動靜來到了員工宿舍中，看到了她找的人。

  屠屠夫聽到動靜，驚得舉著刀站起來，見到是她，又無力的滑坐到地上。

  「對不起，我，我實在是沒地方去了。」

  楊夏茉沒怪他，反倒覺得他能想到這裡很不錯。豬場雖然沒有開始運營，但房屋都是好的。

  「生盆火，房子剛蓋好，潮。」她說道。

  屠屠夫眼圈紅了：「謝謝，許夫人，你是個好人！」

  好人？楊夏茉曬笑一聲，她以成為大俠為目標，但她從來不想做什麼好人。

  做好人，太辛苦了。

  只是許許希望她做個好人。

  楊夏茉看向炕上，屠屠婦雙目緊閉，臉上依然是高燒的紅色。

  她伸手探了探，一驚，「沒有好轉？」

  有各路名醫，還有御醫一起治病，屠屠婦的病情卻一點好轉都沒有。

  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楊夏茉心裡一沉，那麼多大夫，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屠屠夫痛苦的搖搖頭，「我怕……」

  她知道他在怕什麼，他怕妻子會病死，更怕妻子病死了會被燒成灰燼。

  原本她對官府的命令沒多大感覺，前世幾乎所有人死後都要被火化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現在，她突然有些理解那些不願意的人了。

  至親至愛之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痛苦的死去了，還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和別的人一起焚燒，然後被埋在偏遠的，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即便以後知道在哪了，親人愛人的骨灰也跟別人的摻雜在一起，分不開了，他們沒辦法帶他／她回家。

  這種極致絕望的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

  難怪他們會那般激動，不惜與官兵對抗。

  此刻，楊夏茉心裡很恨，她拉開系統，質問丁巨俠：「疫苗呢？疫苗呢？你知不知道，已經有人死了！」

  可惜，郵箱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音。

  楊夏茉無法，拿出酒精和降熱帖，教給屠屠夫怎麼用。

  兩個人一個燒水，一個擦拭，忙活到大半夜，屠屠婦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一些，屠屠夫喜極而泣，又對著楊夏茉磕頭。

  這次楊夏茉沒躲開，她有點理解他的心情了，所以等他磕了一個後才強行把他扶了起來。

  「花兒有救了！」屠屠夫又哭又笑。

  楊夏茉卻是無言，只是降溫而已，拖延時間罷了。

  但願屠屠婦能挺住，挺到丁巨俠把疫苗送過來那天。

  此時已是深夜，但是屠屠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屠屠婦，沒有去休息的意思。

  楊夏茉勸他去睡覺，她可以幫他看著，屠屠夫嘴上答應，實際上卻一動沒動。

  她皺皺眉頭，這樣下去可不行，他身體會垮掉的。

  她本想點了他的睡穴，強制他休息，屠屠夫突然開口了。

  他聲音輕輕的：「花兒以前可漂亮了，跟現在不一樣的漂亮。」

  楊夏茉嗯了一聲表示理解，雖然她不能欣賞屠屠婦的美，但情ren眼裡出西施，她懂。

  「是跟現在不一樣的漂亮。」屠屠夫又強調了一次。

  這次楊夏茉聽出味來了，是說原來屠屠婦是那種能被大眾欣賞的美？

  那難度有點大吧？

  「以前花兒可苗條了，腰還沒我的大腿粗，人也白。」

  楊夏茉瞅瞅屠屠婦那比自己粗一倍的腰身，再瞅瞅屠屠夫的腿，不敢相信。

  「花兒的爹就是我的師父，師父有好幾個徒弟，他跟我們說，誰能給他掙最多的錢，他就把花兒許給誰。那時候，我們師兄弟幾個都快打破頭了！」

  「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我都不是最能掙的那一個。」屠屠夫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我還是長得最丑的，可是花兒從來沒有嫌棄過我。她不喜歡最會掙錢的二師兄，也不喜歡長得最俊的小師弟，她就喜歡我！」

  「我就使勁的掙錢啊掙錢，什麼活兒都接。」

  ……

  楊夏茉聽著，她相信屠屠夫的話，那時候他們是兩情相悅，苦裡有甜。

  只是，他的師父，屠屠婦的爹，貌似在拿女兒吊著徒弟們啊？

  果然，屠屠夫神情悲憤起來，「可是最後，師父把我們騙了！他把花兒許給了城裡的有錢人！」

  「我在師父門前跪了六天，花兒也不肯吃飯，可是師父鐵石心腸就是不肯收回成命。

  後來我暈倒了，花兒開始吃飯，專挑油膩的吃，吃得噁心得直吐，吐了再吃……

  每天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就跑到院子裡曬……」

  楊夏茉震驚的看著屠屠婦，她曾經那麼虐待過自己嗎？

  在這女子容貌被列入女德的時代，她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屠屠夫哽咽著：「可是師父鐵了心的不答應！寧肯讓花兒糟蹋自己，寧可不讓她嫁人，也不肯成全我們！」

  楊夏茉心裡堵得慌，是親爹嗎？心也太狠了！

  屋裡一片沉靜，好一會兒楊夏茉才發覺原來屠屠夫睡著了。

  她嘆口氣，給他搭了條薄被。

  他們能走到一起，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真是討厭，她不喜歡聽這種故事，讓人心情不好！

  第二天早上，屠屠夫早早醒了，沒再繼續說昨天的舊事。楊夏茉覺得他狀態還行，就回了家。

  一夜未歸，家裡該擔心她了。

  果然，剛一到家，她就看到許存芳頂著黑眼圈跑到她跟前。

  「你去哪了？！」

  楊夏茉笑了，前幾天心裡那點小彆扭全都跑沒了。

  …

  今天不用殺豬，酒樓用的也暫時停了，楊夏茉補了覺才往鋪子裡走。

  剛到茉莉芳，就看到隔壁老闆周圍又圍了一圈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那麼好看。

  楊夏茉過去聽了一會兒，臉就黑了，連鋪子門都沒進，直接去了鎮子的小廣場上。

  那裡，高高懸掛的功德榜果然更新了。

  新榜不再註明所捐善款金額，而且加上了有功勞又有苦勞的人的名字。

  新榜首位、次位，赫然掛著康啟雲和康少洵的大名！

  楊夏茉肺都要氣炸了，憑什麼？

  那兩個貪官狗官有什麼資格上功德榜？還高居榜首？

  欺世盜名，他們也不怕天打雷劈！

  沈令時怎麼搞的，他怎麼能……

  楊夏茉心裡一動，怪不得沈令時厚著臉皮上門想借她的力，原來他根本就搞不定！

  搞不定就承認嘛，你直說了我就幫你啊！

  現在可好了，百姓跟官兵也衝突過了，屠屠夫像個賊一樣躲起來了，你這邊還得把姓康的當功臣給供起來！

  楊夏茉咬牙切齒，腳步一轉直奔縣城而去。

  「系統，定位姓康的！」

  「大俠，請您冷靜！」

  冷風吹了一路，楊夏茉還真冷靜了些。

  她找了個客棧，易容換裝，悄悄的去了縣衙。

  她拉開系統地圖，卻在上面豁然發現兩個紅點。

  有紅名惡人！楊夏茉注視著那兩個紅點，人名跳了出來：康啟雲、康少洵。

  這兩個京城來的上官，居然是紅名惡人！

  楊夏茉捏捏手指，好得很！

  系統：「大俠，請您冷靜！」

  楊夏茉差點就摔個跟頭，她剛才聽到了什麼？系統讓她冷靜？

  可是它從來不是催她去做任務嗎？

  像是大冬天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冰水，楊夏茉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怒吼道：「你是誰？我的系統呢？！」

  雖然原來的系統很嘮叨，老是七催八催的，但她從來沒想過要換掉它！

  再說了，這是她的系統，憑什麼不經過她同意就給她換了？

  「把……原來的給我換回來，否則我……我投訴死你！」楊夏茉惡狠狠的威脅著。

  唉，早該給它起個名字的，現在她連喊它都沒得名字喊。

  她對不起它！

  可怕的寂靜持續了好久，就在楊夏茉快要急死，準備發郵件大罵丁巨俠的時候。

  一陣熟悉又帶著些許不同的震動從靈魂深處傳來。

  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剛才你那是捨不得嗎？你捨不得我啊，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