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兩個大傻子

  嗯？覺察到一道視線，楊夏茉循著看向對面。

  此時屠屠婦正進盯著跳跳，眼睛裡是不加掩飾的讚嘆和貪婪。

  楊夏茉下意識的去看跳跳，卻發現一向對危險十分敏感的它，此時就跟沒事的豬一樣，趴在自己的小窩裡拱墊子拱得很嗨皮。

  楊夏茉：……感情它只對自家人的心思敏感？對外人就不行了？那這天賦要它何用？

  「那個屠屠婦很識貨。」王靈玉突然說道。

  楊夏茉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小香豬這個品種比一般的家豬高出好幾個檔次，屠屠婦的貪婪證明她很有眼光。

  當然，自家也有眼光很好的人。

  比如，旁邊這個看著跳跳，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楊夏莉，眼神之垂涎，神情之專注，連對面的大動靜都絲毫撬不走她一絲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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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連她爹來了都沒發現。

  楊小叔是來告訴楊夏茉，已經找到了一個蓋房班，問是否要開工。

  楊夏茉領著蓋房班的班主李頭兒到了沙地，告訴他怎麼蓋。

  也許是覺得坑了她不好意思，沈令時在給她劃定面積時向上取整劃線，儘量給她劃了一片面積規整的土地。

  實際到她手的是一塊大概長1300多米，寬150多米的近似於長方形的土地。

  楊夏茉將整塊土地劃分成兩排，每排25塊區域，這樣就是50塊大概長75米，寬50米的養殖區。

  兩排中間是一條寬約3米的通道，長方形的兩個長邊上各蓋一整排棚子，給豬遮風擋雨用。

  這樣的劃分是因為她想採取半散養的方式，不同家庭的豬分散到不同的區域裡，平時豬媽媽豬爸爸可以帶著自己的孩子在寬敞的沙土地里自由活動，快樂的玩耍。

  一個豬家庭一個窩，楊夏茉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食槽水槽則在中間通道的一側，方便工人餵食。

  長邊上剩下的地方蓋房子，包含僱工的宿舍，巡視塔，煮豬食的廚房和屠宰間。

  李頭兒：「先蓋一圈外牆和房子，最後蓋棚子和內牆、柵欄？」

  楊夏茉點頭：「外牆和房子多久能蓋好？」

  李頭兒心算了一下：「您的要求高，至少得兩個月。」

  嗯，對人要提高生活環境水平，對豬要防盜防豬把牆撞壞，她的要求當然高了。

  現在馬上進入八月下旬，兩個月後就是十月下旬了，都入冬了。

  「你多找點人手，一個月給我把房子外牆蓋好了，內牆裡的開春再蓋。」楊夏茉說道。

  李頭兒略一思量，答應下來。

  楊夏茉：「別找濫竽充數的，幹活仔細點。這個干好了，後頭還有大活兒給你，夠你明年吃一年的。」

  她說的自然是新客棧那三十間院子了，那個可不比豬圈，都是精貴的活兒，工錢自然更高。

  楊夏茉說接了那活兒工錢夠吃一整年的還是謙虛了，實際上她準備找幾個蓋房班同時開工，而她能保證這單活兒下來，每個蓋房班都能掙夠一年甚至兩年的錢，不只他李頭兒這一家！

  李頭兒自是大喜，連連保證一定都用熟手，不會出一丁點差錯。

  他們這些蓋房班子四處找活干，很多時候都只能接一些修修補補的散活，一年算下來除去吃喝也掙不了什麼錢。

  若是能接一兩單大活兒，不但省得四處奔波，還能攢下些余錢，他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晚上回家沒見到許存芳，楊夏茉有些擔憂。

  今天是秋闈開考的日子，他不會因為失落去哪裡溜達不願回家吧？

  楊夏茉先去了季家找，發現許存芳正在書房挑燈讀書。

  她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覺得他很平靜，沒什麼異樣才微微放下心。

  「怎麼還不回家？」她問。

  許存芳見她來了，笑容不由先爬上了臉龐。

  隨即他又有些無奈：「今天秋闈開場，我不夠資格參加，老師有些不滿，布置的功課就多了些。」

  楊夏茉臉一沉，這老頭！

  她生怕許存芳會有心理壓力，秋闈的事她從不主動提及，卻沒想到倒是季老頭這個當人老師的給施加壓力！

  「我找他去！」她轉身就想去找季老頭算帳。

  許存芳急忙攔住她：「你莫急，老師做事向來有分寸的。」

  他笑起來：「有時候我能猜到老師的用意，讀起書來也分外覺得有意思。」

  楊夏茉懂了，這就是「與人斗其樂無窮」的意思，看來許許已經嘗到跟人鬥心眼的快意了。

  她也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心裡的彎彎繞多了，人還會是原來那個人嗎？

  可是她也明白，想在詭譎多變的官場上站穩腳跟，還要有所發展，沒有城府根本不行。

  楊夏茉無法判斷，只能寄希望於許許本人，希望他就像他自己說的，不忘自己心底的那點熱血吧。

  …

  三天後，王靈玉擔心的事發生了。

  在三天降價過後，屠屠夫以感謝父老鄉親鼎力支持為由，繼續搞八折促銷。

  豬肉價格不便宜，每斤省幾個銅板，一個月下來能省不少錢。

  老百姓心裡都有本帳，巨大的價格差異下，豬肉品質的差距就可以忽略了——反正都是肉，還能差到天上去？

  茉莉芳生意慘談，光顧的客人寥寥無幾。

  連一向神經大條的楊夏莉都忍不住了：「姐，咋辦？」

  楊夏茉很是淡定，她還以為對面會出什麼大招呢，原來打折之後還是打折啊？

  「咱也打八折！」她大手一揮！

  王靈玉有些擔憂：「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同樣的價格，咱家的豬肉好，難道客人會放著好的不買，買差的？」

  楊夏茉寫了個告示貼了出去：「瘦肉12文一斤，肥肉14文一斤，五花16文一斤」。

  這個價格就跟對面打平了。

  告示貼上之後效果立竿見影，大部分客流重新回到了茉莉芳這邊。

  楊夏莉的笑容剛剛揚起，對面就給出了對策，屠屠夫也寫了張告示貼上，每種肉的單價又降了一文錢。

  人們又跑回了對面。

  楊夏茉臉一沉：「再降！」

  剛貼上的告示又被撕了下來，新告示上單價比對面的低一文。

  然而，對面也隨之再降，單價又比她們低了。

  大街上，兩家肉鋪之間，一群人左右觀望，卻哪家也不去。

  楊夏茉懶得寫字了，貼了又撕，撕了又貼的，麻煩。

  「莉莉，你喊兩嗓子，瘦肉8文一斤，肥肉10文，五花12文。」

  王靈玉來不及阻止，楊夏莉已經聽話得喊了起來。

  她剛喊，屠屠婦也喊了起來，屠氏又降了一文。

  她身材高大肺活量足，嗓門也比楊夏莉一個小姑娘大很多，光在氣勢上就把這邊壓下去了。

  這下不光是顧客，連周邊的店家都出來看熱鬧了。

  大家指指點點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看兩家能把價格降到什麼地步。

  古有待價而沽，現有待價而買。

  屠屠夫手起刀落，將案板上的一個豬頭劈成了兩半，粗重的眉毛衝著楊夏茉挑了挑，挑釁極了。

  居然搶她的招！楊夏茉火了，又貼了一個告示，直接把所有肉都降到了6文一斤。

  王靈玉氣得直跺腳：「這樣不行！」

  生豬的收購價一般是6文一斤，可是一頭豬不是所有重量都能賣錢的，楊夏茉賣這個價完全是虧本賺吆喝。

  在她看來，這完全是在賭氣，是在跟白花花的銀子過不去！

  「你太衝動了！」王靈玉氣道。

  然而還有跟楊夏茉一樣衝動的，屠屠夫也貼了張告示，價格是11文兩斤。

  現在，兩邊的單價只相差半文錢了。

  這兩張告示貼上去之後，就再也沒被新的換下來。

  大家都懂了，這已經是兩家的底價了。

  6文一斤的好一點的豬肉，和5文半稍微差一點的豬肉，怎麼選？

  如此低價，其實已經是沾大便宜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人們紅了眼，紛紛擠進兩家鋪子，這個要十斤，那個要二十斤，買到就是賺到，現在是買得越多賺得越多！

  旁邊的店家冷眼旁觀，光顧茉莉芳的比光顧屠氏的人要多一些，畢竟這是京郊的鎮子，老百姓的日子還是好過一些。

  反正已經占了大便宜，就這一次的，也不差那幾文錢。

  所以，肉質更好的茉莉芳就贏得了更多顧客。

  旁人看得到，兩家當事人自然也看得到。

  一番搶購過後，茉莉芳這邊的案板已然空空如也，楊夏茉送對面一個無情的冷笑。

  然而接下來，沒在茉莉芳搶到肉的，又紛紛跑去了屠氏。

  轉眼間，屠氏的案板也空了。

  楊夏茉的冷笑凝固在臉上，怎麼好像哪裡有點不對？

  再看對面，屠屠夫牛眼眯著，回她以冷笑。

  楊夏茉精神一震，繼續回以冷笑，兩邊就這樣僵持著。

  「老闆，上肉啊！」

  沒搶到肉的客人拍著案板喊著。

  楊夏茉，屠屠夫：「沒了！」

  「那就去再宰一頭啊！」一個人吼道，他一吼，別人也跟著起鬨。

  楊夏茉和屠屠夫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開什麼玩笑？

  眼見今天是沒希望了，沒買到肉的只好悻悻而歸，臨走還不忘啐一口：「呸！兩個大傻子！」

  楊大傻子和屠大傻子：……

  王靈玉幽幽嘆一口氣：「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楊夏莉傻傻的看著那些人，喃喃道：「好多漁翁啊！」

  「今天就算了，明天不能再這樣了。」王靈玉勸道。

  楊夏茉不肯：「對面要是認輸就算了，否則咱們就干到底！價格戰嘛，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