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九章 盛怒
2024-05-13 17:39:23
作者: 姚穎怡
這件事情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無稽之談,且,也沒有必要挑選皇室子弟前去,可以派內監或者鴻臚寺的人,再或者也可以指派大相國寺的僧人。
福王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眸光冷然:「這是想讓我的孫兒給他做替身吧,有其父便有其子,這種邪魔之念斷不會是大相國寺的人教他的,這是他自己想的,或者是他身邊那些溜須拍馬的東西告訴他的!」
福王氣得發抖,沈繼光也反應過來,是了,就是這個意思,這種事他也隱約聽說過,前朝有皇帝被算出有大凶之兆,於是便挑選一名太監到寺院替他出家。
可那是太監啊,原本就是奴才,主子讓他死他便死,讓他出家他便出家。
但是沈彥青不是,沈彥青是堂堂宗室子弟,他的祖父是福親王,父親是鎮國將軍,他是未來的輔國公!
待到沈繼光帶著兒子離開,福王還在生氣,側妃黃氏雙眼紅紅地走過來,聲音哀婉,卻還在強做笑臉:「彥青也大了,前陣子不是還偷偷摸摸自己謀了西北的差事嗎?無論如何這次也好過上一次,至少不用去打仗。」
不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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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已經開始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應從中作梗,還不如讓孫兒去西昌伯麾下,只要打個招呼,西昌伯難道還敢讓宗室子弟上戰場嗎?在軍中混上兩三年,有了軍功,再給他在五軍都督府謀個差事,風風光光留在京城。
可是現在呢,雖然不用打仗,可是卻比打仗還要兇險。
打仗不會真的去送死,可是這一次卻是九死一生。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他的孫兒去了陣前,無論是小皇帝還是欽天監都不會把主意打到沈彥青身上。
可是現在呢,聖旨已經下了,難道還能抗旨不遵嗎?
福王嘆了口氣,望著身邊的黃側妃。他的妻妾當中,最懂事的就是黃側妃了。黃側妃原是宮女,他出宮開府時向母后討了她,她為他生兒育女,又讓娘家幫他做生意,京城裡的王府當中,最有錢的就是福王府,福王府一半的家業都是黃家給他賺來的。
到了如今,黃側妃已經年過半百,卻連最疼愛的孫兒也保不住。
那也是他的孫兒,雖然並不是他最寵愛的,但這也是他的骨肉!
他的骨肉憑什麼要替個弒父弒母的畜牲送死,別以為小皇帝乾的那些事能瞞住所有人。
王太后為何要害死先帝,還不是為了他這個兒子?他呢,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王太后身上,王太后可以逃走,卻為了他束手就擒,即使如此,王太后還是莫名其妙地死了。還有太皇太后,那麼強悍的女人,死得不明不白,就是傻子也知道這是小皇帝下的手。
也只有壽王那個老東西才會為他賣命,壽王府的人腦子都是壞掉了,老壽王是被先帝氣死的,現在的這個壽王,親手扶植小皇帝登基,如果換作是自己,寧可扶植慶王,也不會幫著這個白眼狼。
還有大長公主,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上無婆家娘家護佑,下無兒女侍奉,小皇帝就連她也不肯放過。
現在又輪到他們福王府了,先從庶房下手,接著就該到嫡房了吧。
福王一夜沒有睡好,次日一大早,就把沈彥青叫了過來:「聖上讓你去無錫,你只管去行了,別的不用你管,有祖父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少根頭髮。」
現在坐在四方茶樓里,沈彥青耳邊還在迴響著祖父的這番話,祖父是什麼意思,難道祖父在無錫有相熟的人,能夠早做安排?
「表哥,你在想什麼?」黃顯俊問道。
這幾天,黃家也是愁雲慘澹,眾所周知,黃家能夠發跡,全靠出了位八面玲瓏的老姑太太,也就是沈彥青的祖母黃側妃,而黃側妃年過半百還能在福王面前受寵如昔,一是黃家能賺錢,二來也是她有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還有沈彥青這個孫兒。
如果沈彥青出了事,對黃家沒有半分好處。
「沒什麼,我在想也活無錫那邊是什麼情況,聽說展忱人在金陵,離無錫很近了,待到我到無錫的時候,恐怕那裡已經是展家的天下了吧。」沈彥青自嘲地說道。
他是宗室子弟,這個時候去無錫就是羊入虎口。
黃顯俊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如今到處都在打仗,我爹的意思,四川那邊今年都先不去了,免得在路途上出點差錯,得不償失。反正我在京城也沒有別的事,不如跟你到無錫見識見識。」
哪裡是見識,分明就是不放心他,黃家讓黃顯俊親自帶人陪著他一起去。
沈彥青心裡微酸,拍拍黃顯俊的肩頭:「你就老老實實在京城待著,你還沒有成親呢,而我連兒子都有了,就是死了也算是留後了,你不一樣,留在京城做你應該做的事,一旦我回不來了,就拿點銀子給你表嫂和侄兒,別讓他們靠著月例過日子。」
這幾年,沈彥青在黃家的花椒生意里入了股,他讓黃顯俊拿的銀子,也就是他的股分。
這話說得像遺言似的,黃顯俊怔怔一刻,便落下淚來。
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了,先是霍九,說是去養病,可是卻再也沒有回來;然後是蘆瑜,說走就走了,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現在西北在打仗,也不知那傢伙能不能活著回來;現在表哥也要走了,也是去危險的地方。
黃顯俊抹了把眼淚,就開始從懷裡掏東西,銀票、金錠子,就連脖子上的羊脂玉掛件也摘下來,沈彥青連忙用扇子把這些蓋住,小聲道:「你瘋了啊,財不露白,小心讓人盯上。」
「盯上就盯上吧,這些你都拿著,萬一被人抓了,有銀子總比沒銀子要好,銀子多了還能買命,這個我比你有經驗,我小時候讓人綁過......」
黃顯俊絮絮叨叨,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來:「表哥,我記得你和霍輕舟同過窗吧,有一次在樹人書院,我見過你和他在一起,我告訴你啊,他就幹過綁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