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不止一個

  月色照人，冷風吹拂，錢多渾身的冷汗都不足以讓他冷靜下來。那道淺淺的水窪甚至連一個人的大小都沒有，根本無從下腳。

  系統這裡有人麼？

  【不知道】

  

  錢多深吸一口氣，水面上的臉已經漸漸模糊，機不可失！

  抬腳，進去，最多摔個大跟頭！

  想是一回事兒，但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錢多抬起腳，像一隻剛剛學會翱翔的鷹，在起飛前找找感覺。

  「別！」驚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錢多沒來得及回頭，身後便被人狠狠衝擊，哪怕再猶豫也沒有退路了，一腳踩進水坑中。

  「啊！啊！」身後的人發出驚恐的叫聲，接連不斷，像是一隻鶴的了哮喘，如何鶴是這麼叫的話。

  落下之際，原本一直盯著水面看的男人直接閃開，於是錢多跟自己預想的一樣，大字型摔趴在地上，加上身後某人的體重衝擊，沒直接暈過去算是自己身體好。

  化學劑的味道混合著血腥氣息，衝擊著鼻尖，入眼全是黑暗，甚至光線連外面的月光都不如。

  「這是什麼地方？」

  「能……不能……下來……再說話？」

  騎在錢多腰上的蘇蘇這才後知後覺，「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要畏罪自殺呢！」

  「……我還……不如……跑了呢！」錢多本來驚慌不已的心情這會兒完全消散，只有鬱悶。

  「啊啊！」蘇蘇一把抱住錢多，因為太過驚慌本地腔都出來了，「有人啊！我滴媽！有人！」

  錢多一隻面朝大地，根本什麼都沒看到，聽到蘇蘇這麼說直接起身，結果蘇蘇一個不小心直接摔到地上，摁了一手的黏 膩。

  錢多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勉強能看清楚這裡面是與樓層一樣的設計風格，不同的是，這裡用了非常勉強的簡單裝飾，用各種塑料薄膜將區域隔成一個個小小的空間，蜿蜒其上，一時間竟數不清有多少個。

  場面似曾相識。

  蘇蘇的聲音引起大部分的注意力，每個用塑料隔開的小小空間前都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或是佝僂著，或是姿勢詭異，更有甚者，只有一隻胳膊……

  「你們是誰？」沙啞的聲音似乎是許久沒有開腔，說話很是艱難。

  錢多皺眉，並不準備回答他的問題，從地上利索爬起來的蘇蘇就開了口，「我是谷城日報的記者嗚嗚」錢多很速度的將她嘴巴捂住。

  「日報？」不知道是誰叫了聲，「打死她！就是他們，害得我們到這兒來。」

  「是啊！就是他們！」

  「他們不是那幾個人，打死！打死！」

  ……

  一波接一波狂熱的吶喊和怒吼讓兩人心驚，尤其是蘇蘇，她本以為記者是個讓大家都很尊重的職業，最起碼在谷城，日報可是宮家開的啊！

  錢多將人護在身後，可惜下面的光線實在是影響視線，就連跑都不知道路線。但是現在有件事兒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些人都不是變異！系統自始至終都沒開口。

  那麼這些人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K修建這個只是為了這些人？

  蘇蘇還在懵逼中，眯著眼睛終於將這下面的情況看了個大概，隨後火速拿起設備，對著這些人一反應猛拍。

  在「咔咔咔咔」的拍攝聲中，之前鼎沸的憤怒竟漸漸平息。

  錢多不知道這些人打了什麼主意，越是安靜心中反而越是慌張。

  離他們最近的男人形如枯槁，迎著拍攝的燈光甚至連眼睛都沒眨，眼神呆滯分散，錢多揮了揮手，才發現他已經失明。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到……這兒？」錢多低聲問。

  男人似乎很是懼怕，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不小心踩在薄薄的塑料隔層上，一個踉蹌後摔倒在隔壁的空間，趴倒在地，似乎是摁到了什麼僵硬的東西，先是後退，再是往前走了一步，「小軍，小軍？你怎麼了？」

  蘇蘇還在拍照，聽到這話想上前被錢多一把扯開，「小心……我去看……你……跟著我。」

  這裡面到處都是潛藏的危險。

  蘇蘇不明所以，雖然她不知道是怎麼進入到這個隱秘的地方，但是這些人，讓她想到之前的傳聞。

  錢多上前，「我看……看。」

  男人並沒有讓開，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錢多走到身前才反應過來。

  「你是誰？」男人臉上滿是恐懼。

  「他……怎麼……了？」

  「死了。」

  錢多還沒說話，跟在身後的蘇蘇急忙往前，「你說什麼？死了？」不僅不怕，甚至直接將男人推開去探躺在地上的人的鼻息，在確定無力回天之後，立刻拿出手機，「臥槽！這裡怎麼沒有信號？」

  男人倒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

  「小軍怎麼了？」遠處有人問。

  「估計是……」

  「誒～」

  「又死一個。」

  此起彼伏的哀嘆聲在樓層傳遞著不安。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錢多問那個依舊呆滯的男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蘇依舊拿著設備在不停拍照，似是想把這一切都記錄下來。

  男人依舊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好半天連點動作都沒有。

  錢多伸過手去觸碰，他這才像是受驚的人般反應過來，抱著頭不停後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別殺我，別殺我。」

  「我……不會……殺你……的。」錢多越是解釋對方越是慌張，直到被錢多用力鉗住胳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男人依舊神智不清。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身後傳來不卑不亢的聲音，錢多有一瞬間以為是宮之柔的人來了。

  錢多轉身，看到一道極其消瘦的人影，在黑暗中儘量挺直的模樣。

  「你們是宮家的人麼？」

  錢多搖頭，「不是……我們是……平陽來的。」

  「是……記者麼？」

  黑暗中男人的臉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那股堅韌不拔卻像是黑暗中的種子，始終都是在的。

  「不是。」錢多起身，「她是……記者……我……不是。」

  男人說話似是有些遲疑，「那你是來救我們的？」

  錢多點頭，黑暗中看不到他堅定的眼神。

  男人既不激動也沒有任何反應，「你既然能進來，應該跟他們是一樣的人吧？」

  「什麼一樣的人？」蘇蘇幾乎是快馬加鞭的將所有能留作證據的材料都拍了下來，額頭的薄汗顯示出她剛剛的速度有多快。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話，目光直直的看向錢多，「你們走吧。」

  「好！」蘇蘇毫不猶豫的答應，拉著錢多的胳膊，「走走，我們快出去。」

  錢多不動，「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以為你們是第一個找到這裡的人麼？」

  男人的話像是冷水澆了錢多劈頭蓋臉，一時間愣在原地，「以前……有人來……來過？」

  「不止一個，可是他們都死了。」

  蘇蘇捂著嘴，緊緊貼著錢多，人類的溫度讓她沒有失聲尖叫。

  「你能告訴我現在是幾點麼？」又一個人湊過來。

  「你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對吧？」

  「平陽的人？」

  「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個接一個的人湊過來，將兩人圍住，低聲祈求的，抱著疑惑的，詢問年月的……大家似乎是許久沒見到活人，有著數不清的問題。

  蘇蘇漸漸縮到錢多懷裡，「先出去，手機沒信號報不了警。」

  「出去？」有人笑了，「小姑娘，這裡啊是出不去的。」

  「哈？」蘇蘇不知是誰說的話，但是意思很明顯，「怎麼可能？」

  周圍聲音漸漸囉嗦起來，大家各有各的說法，但唯一能肯定的事情就是，這個地方是無法出去的。

  人越來越多，味道也逐漸混合，刺鼻的血腥帶著難以言說的苦臭。

  錢多發現這裡都是男人，最先過來的人似乎是想求證什麼，這會兒在人群擁擠之際反倒是走了。

  一直坐在地上的男人清醒過來，「小軍死了，呵呵呵……小軍死了，幫幫我，誰能幫幫我！」

  「我說這兒怎麼這麼難聞，原來是死人了！」

  「咳呸……這麼近。」有人捏著鼻子走遠。

  錢多將蘇蘇護在懷裡，防止有人靠近，聽到有人這麼說立刻大聲吆喝，「就……在……你們……腳下！」

  「死人！晦氣！」

  「直接拉去燒了吧。」

  「就是就是！」

  又是幾聲，大家嘴裡說著，很快散開。

  等周圍沒人了，蘇蘇才發現自己緊緊抱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而少年亦是護著自己，臉上騰然紅一片，隨後鬆了手。

  「那個，我們離開吧。」蘇蘇聲音都有些發緊。

  「不行……我必須……得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來救……救我們的。」錢多非常肯定。

  還有個原因他必須要留在這。

  設計師-K，以及與他狼狽為奸的宮之柔，他一定要讓他們得到應有的處罰。

  「你瘋了？」蘇蘇身上扛著極有重量的拍照設備，「這可是宮家的地盤，要是現在出去，我還能把這個發表出來，一旦被抓，不光是你，我也跟著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