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自愈

  十幾輛車朝著這邊快速開來，車燈明明滅滅，照在方堅誠蒼白的臉。

  趙毅手裡拿著大喇叭以難以入目的耍帥姿勢走來，眉目飛揚嘴角上翹，大步流星，恨不得當場來段老年迪斯科，手中鮮艷的紅色大喇叭不僅沒關上反而調大了聲音，對著方堅誠，「那不是你開得最爽的兩槍，是送你去死的兩槍。」

  錢多目光清冷，身後的王一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看到無數身影在眼前快速穿梭。

  小路的能量籠罩著他，讓他的速度緩慢到極致，隨後仰天長嘯，「老子終於抓住小偷了！」

  源源過來的十幾輛車中，孫科坐在某輛後排，手機處於通話中，對面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傳來聲音了。車內用了特殊的隔音工具，外面不管發生什麼都傳不進來，由此安靜的像是深海，除了呼吸翻湧起空氣的波瀾外，再無任何生氣。

  「小科。」孫留聲音低啞。

  「是。」

  「按照預想的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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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命令後的孫科鬆了口氣，掛斷電話後看了眼外面，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到方堅誠身邊，多數都是在普松大廈呆過一段時間的變異，對於在額頭被燙出來的印記，有人再熟悉不過。

  錢多是在臨近中午時闖進四十樓，情緒激動地說了他的計劃。

  用自己做餌，抓住那個陷害於燈的人。

  孫科當時覺得他瘋了，可沒等他拒絕，辦公室陸陸續續走來更多的人。

  趙毅、常帥、方城、左英衛、卓文……這些平時很難見到的人全數到齊，雖然沒說話，但就只是站在錢多身後，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足以擊毀任何一個人的意志。

  「肯定……能……成功……的！」錢多身子半傾，眼神篤定。

  孫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對他如此信任，可能是突然有那麼瞬間他不覺得這些變異是可怕的，亦或許潛意識也相信這個第一次見面會對自己禮貌點頭的高中生，因此他未經上級允許便下達了命令。

  所有人全數交給錢多調配。

  這是第一次，他越級了。

  好在錢多沒讓他們失望，也沒有讓自己失望，當匯報給孫留時，他就已經做好要為這個決定承擔後果的準備。

  孫科下車後迎上了錢多的目光，點了點頭。

  在了無人煙的樹林中，有幾個人在薄霧的掩蓋下悄悄來到樹林，兩個人還在對屋內的人進行毆打。

  「砰」

  一聲槍響，男人舉起的手碎了一半，接著是慘烈的哀嚎。

  神情冷清的人進了屋，乾淨的氣質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身後湧進來好幾人，有淡淡的藍色能量充盈木屋，所有異能都失去作用，他聲音冷淡，「普松大廈的，都跟我們走。」

  --

  四月上旬，天氣還是挺糟糕，越來越熱的天，斷斷續續的小雨，晝夜溫差的加大，越來越多的蟲子四處飛舞，還有遲遲不給提供的冷氣……

  辦公室里錢多還在為一周前的行動寫報告，抓耳撓腮，捲髮都要炸了，之前交過去的三份都說不行，這是第四份。

  小路抓到王一白後就被尋路隊放回來，沒了精神壓力加上抱著方城大腿求了好半天，終於把臉上的痘痘給摁回去。

  「誒呀~沒了痘痘是好看點。」小路躺在沙發上大力搓臉，「你那報告啥時候交上去？」

  「快……快了。」

  「樂福聽說這個消息後高興壞了，老大估計很快就能出來了，就是不知道王一白會怎麼樣。」

  「他只是……個……普通人……能怎麼樣？」

  小路沖他擺手，「要是變異還能被吸收，普通人就不可能放回去，再說他本來就『死』了，所以啊要麼就是偷偷解決，要麼就是看看哪個隊伍缺人送過去。」

  錢多沒說話，繼續搞報告。

  此時在四十層的某個會議室，十米長桌兩側各坐五人，左側皆是軍服，右側皆是西裝，氣氛劍拔弩張，臉上都不好看，平時坐在分隔沙發上看報的人，此時脊背挺直面容嚴峻，氣勢十足。

  當初捉拿於燈是軍方出動，如今卻說他們錯了，不管怎麼樣，面子上還是很難過得去。

  「這件事兒難道不該提前跟我商量？何必搞得這麼難看。」坐在孫留對面的男人臉色並無波瀾，左手敲打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孫科坐在五人最旁，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攥拳，指骨發白足見其用力之大，可面上亦是半點怯意都未曾表露。

  坐在孫留右側的是個穿著西裝的年輕女子，身材豐滿高挑，五官平淡，慈眉善目，左手拇指戴了個玉扳指，看起來泛著淡淡的紫藍色，聽到這話嘴角微微挑起，「我們普松大廈的事情，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手伸得遠了吧？」

  「吳悅，注意你的態度！」穿著軍裝的禿頭男人大聲斥責，「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孫留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夠了。」

  坐在對面的男人轉頭瞪了眼禿頭，隨後看向吳悅，「替他向您致歉。」

  吳悅側頭微點，表示接受。

  「我們會放人，但是也希望以後雙方能夠加強合作，類似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出現的好，容易傷了和氣。」軍裝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說話擲地有聲，看人的目光不帶任何雜質。

  孫留應聲，「那是應該的。在山林中發現的變異我們會全數接收，不知道是誰搞得鬼，但總歸跟軍方是沒有關係。」

  「那是自然，有你們在能控制這些危險，我們很放心。」

  孫科咬牙，他從小便隨著孫留上各種談判桌，看起來平淡的話語中總是藏著讓人驚恐的互換籌碼。他對這些事情總是感到害怕！

  「這次孫秘書出手倒是果決。」男人看向孫科，臉上浮現出薄薄一層笑意。

  孫科後背在發抖，但他還是挺直腰背，微笑著點頭，「事出著急，沒時間」

  「所以你就不匯報了？」男人打斷他的話頭，眼神瞬間冷了不少。

  孫科知道自己要承擔的後果來了，呼吸起伏不定，雙手在桌子握緊，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這在談判中是大忌，意味著怯意暴露。

  氣氛再次陷入膠著狀態，孫科不敢看向任何一方，頂著男人的視線看回去，可雙眸的顫動還是讓他落於下風。

  對面的五人見狀已經做好追責的準備，不料這個時候吳悅開口，「聽說你們最近缺了點武器？」

  孫留心下一沉。

  男人原本的話頭猛地變化，「我們正在跟吳氏集團溝通。」

  「最近正好我接受了這部分業務。」吳悅笑意盈盈，像是深海中涌動的漂亮水母，給沉悶的氣氛帶來些活泛。

  「既然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孫留一直沒說話，這場原本的追責行動很快變成了商務談判，吳悅以低於市場價3個點的價格成交了一批生意，對面的五個人都很滿意，決口不提追責之事。

  等到對面會議室只剩下他們五個人的時候，孫留才開口，「吳悅，多謝你了。」

  「孫叔叔客氣了，我爸著急忙慌的把我指揮到這兒來，那我得做好份內的事兒。」吳悅半個身子壓在桌子上，透過長長的視線看向孫科，「小科這次做的事兒不小啊，挺厲害的！」

  孫科回報微笑，「是我沒考慮好結果」

  「不。」坐在他身邊的老者頭髮發白，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孫留亦是點頭。

  吳悅看向孫科的笑意更加濃烈，眼神里止不住的讚賞和喜歡。

  回到四十一層，孫留埋頭認真辦公，老花眼鏡已經成了常備之物，孫科站在旁邊，面容氣餒。

  「在想什麼？」孫留抬起頭微微搖動，舒緩疲累。

  「是我衝動了，給他們留下把柄，要不然吳悅也不會……」孫科知道低於市場價3個點會損失多少錢，由此更是心生難安。

  孫留摘下眼鏡，「你啊，從小就這樣，恨不得事事做到完美，反而容易躊躇不前。風平浪靜不代表安全，他們要找事也不是一天兩天，於燈這次，就是他們拔掉普松大廈的第一步，但現在，他們這一步，邁錯了。」

  孫科咬牙，普松大廈跟軍方有衝突不是一次兩次，甚至他們培養那些人對變異下手，就算知道也當做沒看見，畢竟雙方力量懸殊，普松大廈始終需要依附於軍方，加上如今時局更是需要互相依賴，他們怎麼敢？

  孫留喝了口茶水，「五年前他們便想動手，恰逢那件事兒，普松大廈力量被削弱，所以他們不曾逾越，但現在不同，越來越多的變異讓他們心生忌憚，於燈更是五年前那場戰鬥中存活下來的唯一，他的存在，始終是象徵著什麼。」

  「對了，錢多怎麼樣？」

  孫科緩過神來應聲，「還在寫報告。」

  「跟他的人怎麼說？」

  「他身上還是沒有能量波動，但是……」

  「說。」

  孫科壓低了聲音，「但是有幾次是親眼看著錢多被打死，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但他依舊活得好好地，他的體檢報告上寫著異能是『自愈』，但從來沒有自愈異能如此強大的變異出現。」

  孫留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