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奉獻

  傳信符中，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尊敬的至尊大人，又見面了，我是老結巴，您最忠實的僕人。」

  「一百餘年前，您說我們是神靈在世界上意外創造的靈珠，遲早有一天會消散，但在那之前我們可以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如今，輪到我們綻放的時候了。」

  

  啟萬里只花了幾個瞬間，便明白了這位老結巴想要做什麼。

  他是在完成百年前自己的一個安排。

  來的，也不僅僅是老結巴。

  只見不遠處的海床猛然翻起巨大的動靜，可怕的裂痕出現，一個碩大無朋的身影從其中鑽了出來，論龐大竟然一點都不比阿樂的真身要小、甚至更大一些，它張著巨大的嘴，露了半個腦袋。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釋放著強大氣息的海洋生物從各個地方鑽了出來，它們有的看上去就與一隻普通的小魚差不多，有的甚至是貼著海床的海星，一眼都看不出來它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然而，啟萬里的目光掃了一圈，便知道了它們的來歷。

  它們是「海奴」。

  不論它們來歷如何，全都是吞食了散落在大海中的神血，從而突破了自身部分生命限制的生物。它們中真正像老結巴一樣成了妖的幾乎沒有，大多數是成為了極為強大的海洋生物，或許是因為當時的那個啟萬里沒有教會它們修煉吧。

  但儘管如此，不遠處那隻龐大到驚人的「惡鯤」，還是讓啟萬里狠狠吃了一驚。

  「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不靠修煉，能硬生生成長到擁有八階實力的生物？！」

  之前海蛟族的小草小樹還未修煉前，就有七階實力，那已經是驚世駭俗了，還是借著阿樂的血脈，但這隻惡鯤……

  「它原本就是一隻受到海洋污染變異的藍鯨，吃了大量怪物後再次變異，之後又吞食了大量神血，才會變成這樣的啊。」啟萬里觀看著它的過去，為世界的無限可能而感嘆。

  其它那些海奴，也差不多。

  它們不一定有非常龐大的身軀，但全都服食過神血，有著極強大的力量。過去的上百年間，它們都生活在無盡海淵之中，替啟千尋和深淵神殿看守著無盡海淵深處的寶庫。

  啟千尋取走帝海墨後，決定放他們自由。然而這些在無盡深淵中生活了百年的強大生物卻已經不知道還能去哪裡了，於是它們在老結巴和惡鯤的帶領下，前去幫助了韓星海、雨伯他們，及時打退了那些因為啟千尋死亡而躁動的海洋怪物，之後半年時間，便在海里遊蕩，只有老結巴因為是能與人交流的妖，在神跡島上生活了一段時間。

  而其他海奴，都是在海里無聊地遊蕩了大半年的時間。

  直到今天，它們非常有默契地，統統來到了這裡。

  這時，老結巴也緩緩漂蕩而來。

  大漩渦已經逐漸消散，如今即使是在如此之深的海底，漩渦殘餘的力量也不到原本的一成了。

  於是，老結巴輕易地靠近了啟萬里，然後，他那張古怪的魚臉上仿佛露出了一個笑容。

  「至、至尊大人，你、你幫我告、告訴韓、韓少爺。酒、很、很好喝，我很、很開心，謝、謝謝他……」

  老結巴開心地說著，然後，他張開嘴，口中飛出了一枚桌球大小的血珠。

  正常來說，對於一個七階巔峰的大妖來說，區區一口血珠算得了什麼？但是，吐出這口血珠後，老結巴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萎縮了起來，甚至整個人的顏色都變成了灰色，他迅速地變化，僅僅一兩個呼吸間，半魚半人的他便完全變成了一隻乾枯的鮟鱇魚。

  「老結巴？！」

  啟萬里大驚失色，他知道對方這是在做什麼，但是，此時正在奮力吸收轉化破損金丹、同時嘗試製造妖丸的他，甚至沒有能力出手阻止對方。

  這些海奴……今天是來奉獻自己的。

  他不知道百年前的自己和它們說了什麼，或是通過林雅玄和它們說了什麼，它們竟然能夠在最關鍵的此時此刻，前來奉獻、相助。

  而且，它們奉獻的，是自己的生命。

  老結巴化作的鮟鱇魚瞬間便被漩渦中的水流攪成了粉末，消散不見。同時，包括惡鯤在內的所有海奴，統統也一樣張開了嘴。

  從它們口中，飛出無數桌球大小的血珠，這些血珠完全不受水流的影響，根本不會被衝散，就這樣向著啟萬里漂來。

  血珠之中，有著極為濃郁的能量，似乎凝聚了它們全部的生命！

  同樣，在吐出血珠後，包括惡鯤在內的所有海奴，統統開始乾癟、萎縮。

  這些海奴根本不是妖，也沒有辦法直接和人類交流，很難真正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作為海洋生物，它們全都是一副死魚眼的樣子，有的生物甚至沒眼睛。它們看上去就好像是冷漠無感地死了，和無數在弱肉強食中死去的其他大魚小魚一樣。

  但是啟萬里，內心卻震撼到了極點！

  一隻又一隻強大無匹的生物在他身旁崩潰，在海流中化為飛灰，轉眼就消失不見，就連龐大到了駭人的惡鯤，也在幾個呼吸間便成為了一大團漂蕩的灰。

  它們漫長悠久的生命，仿佛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時刻。

  啟萬里內心狂震，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

  無數血珠漂了過來，開始向著他右手上方的那個血肉球中凝去。

  這些海奴當年全都是吞食了深淵之主神血而進化的，它們的強大全都是拜那神血所賜。它們吃下的神血，與當初啟萬里修煉時吞食的兌水神血可不同，那是真正標準的神血，蘊含了深淵之主部分的權能，哪怕……只是極小的一部分。

  它們獻祭生命凝聚而出的血珠中，就有啟萬里製作妖丸所需要的神血能量！

  他深深一嘆，在海水中無數飛灰的環繞下，引導那些血珠滲進了肉球之中。

  「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你們會來。」

  啟萬里悠悠說道：「我不喜歡使命這個詞，這不是你們應做的。我會記得，你們為了我付出的一切，如果未來……我能夠改變世界，歷史上會永遠記住你們的偉大。」

  他深吸一口氣，瞳孔中精光湛放！

  那一滴滴血珠，全部融入了肉球中，整個肉球高度凝縮，在他的壓縮下，肉球漸漸縮小，成為了一個只有大拇指大小的丸子，表面光澤、隱藏著神奇的能量。

  「還差一點……」

  啟萬里的左手不斷揮動，他在改變這血肉丸中那微妙的成份變化。

  「嘶！」他突然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身形微微一晃。

  那是因為他太注重於製作妖丸，從而短暫地忽視了融合破損金丹，致使神力在體內小幅度地暴走了一圈，帶來了不小的痛苦。

  於是，他只能咬緊牙關，努力將狀態回歸到平衡。

  終於，在許久之後，啟萬里心頭一喜！

  妖丸成了！

  周圍海水中的那些海奴們化作的飛灰還在盤旋，仿佛像是在催促他快一些將妖丸服下。

  啟萬里伸手捏住那枚小小的妖丸，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請儘快服下。」就在這時，暗元的聲音傳來：「我的融合已經進入了關鍵期，再往後我可能無法繼續幫你平衡身體裡的能量，如果你再不服下妖丸，我們都要功虧一簣。」

  「不用擔心，你在最初修煉生命秘法時，就走的是妖的路子，你消化這枚妖丸，或許比百年前的你更加容易。」

  說完這兩句話，暗元的聲音便再次消失，沉寂而去。

  啟萬里也不敢再猶豫，一口將妖丸吞服！

  妖丸入腹，一時並沒有產生什麼特別的感覺。

  但很快，啟萬里的瞳孔便一縮。

  他的身體開始變化了。

  不是像七階武師變身那種變化，也不是像他早些時候讓自己身上生些鱗片出來那種變化。

  這種變化，並不體現在表面。

  這是直接作用在基因層面的變化！

  他的模樣雖然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但實際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這種變化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境界攀升。

  但這種攀升，並非修煉時那種神力在體內累積得更加龐大的感覺，而是蛇變龍、貓變虎的攀升！

  他的境界毫無阻礙地直接飛越了八階的關卡，沒有遇到任何瓶頸，就好像他這副身體，本來就應該有八階的實力一樣！

  同時，隨著境界的猛然提升，那些圍繞在他身周的破損金丹之力，開始以更快的速度湧向他！

  而他小腹之中的金丹，也開始了極速地旋轉！

  剛剛已經逐漸平息下來的大漩渦，此時再次有被攪動的跡像！

  那些環繞在啟萬里身周的乳白色純粹神力，終於沒有一點殘留，全部湧進了他身體之中！

  他的小腹中，迸發出一股極為可怕的能量！

  但這一次，這股能量沒有將他撐爆。

  吃下妖丸後，他的生命屬性已經改變，完完全全地突破了自己的上限！

  啟萬里瞪著眼睛，吐出幾個氣泡。

  「來吧，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