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暖玉

  下午的時候，眾人便打算離開，蘇珍寶是不想住在這裡的。

  馬車上，蘇珍寶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賣那些男孩子？」

  金三娘道：「不是實在活不下去是不會賣男孩子的，畢竟長大了也可以幹活，出去打零工，就是賣，也可以賣給木匠當學徒，再不濟賣到富人家當小廝，學點手藝，說不定還能學點字。」

  蘇珍寶想起女村里那幾家比較破舊的房子，那家人只將姑娘賣到富人家為奴，到底也比那些賣到青樓船塢的好。

  蘇休一直都沒有說話，這些他早就見慣了，他覺得沒有必要改，這樣光明正大的總比偷著摸著強，若是真想遏制這種事，就只能從根本上解決，可是，談何容易。

  蘇休道：「我們會從百越那裡上船，然後去金陵，不知道金三娘可願意與我們同行？」

  金三娘眼睛亮了下，忙道：「自是願意，我先回去處理些事物，然後在百越相見。」

  蘇休笑道：「如此甚好。」

  因為眾人沒有住在萊城，所以夜晚要在馬車上度過，金三娘知趣，已經離開。

  梁客與張內侍一輛馬車，蘇珍寶與父親和暖玉一輛，夜晚，暖玉已經昏昏欲睡了，蘇珍寶卻怎麼也睡不著。

  

  蘇休輕聲道：「睡不著麼？」

  過了好一會，蘇珍寶才道：「父親，梁客到底為什麼要跟著咱麼？」她沒有問女人村的事，問了也沒有用，那些人不需要她救，救了也不見得就感謝她，當然，她現在也沒有能力救。

  出來這麼多天，她越發的明白，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給的，都是蘇家給的，沒有這些，她可能就和那些女孩子一樣。

  越這樣，她就越明白，如果她不成親不僅僅她自己付出很多代價，蘇家也是一樣的。

  她也越來越關心蘇家，而父親為何讓梁客與他們在一起呢？蘇家是純臣，只聽從皇上的，皇上對太子還是對梁客，都是不喜歡的……

  或者，私底下蘇家是有其他打算的？

  蘇休道：「蘇家效忠的是整個大梁。」而非梁家。

  蘇珍寶奇怪的道：「父親，我不懂，這和梁客還有……太子有什麼關係？」

  蘇休輕笑道：「大梁人民指的就是在大梁土生土長的這些人，真正的大梁應該是國富民強，而非縮頭縮腦……排斥永遠不是最好的方法。大魏與大梁分歧已久，這場仗早晚都要打，現在連打贏都沒有勝算，更何況統一……」頓了下，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統一……？

  皇上年紀大了，將來，必然會引起皇子奪位，現在看似二皇子更有勝算，但是，這只會讓大梁越來越固步自封。

  蘇珍寶已經完全清醒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統一，他們能想的就是希望不要發生戰爭。

  而蘇休心中最大的願望居然是統一……不但打勝仗，還要統一……這簡直是痴人說夢，可是，這也是個美好的未來。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麼，或許大梁的皇帝更適合一個有大魏血統的人繼承，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更想統一。

  蘇珍寶想起了太子，這是第一次她主動的想那個人，那個人心中可有這天下？

  第二日清晨，他們到了另一個小城鎮，看起來不如萊城熱鬧富有，但是看起來正常多了。

  蘇休笑道：「趕了一夜的車，在這裡休息一天，然後明日開始咱們就要去百越了，大約要走十幾天的山路，這十幾天怕是不會在遇到城鎮了，所以大家好好準備一下，也好好休息休息吧。」說著便進了上房。

  蘇珍寶跟著進了房間，這些日子都是蘇休住在裡面，她睡在外面的房間，暖玉打地鋪，所以，不能有人知道她是蘇家的七姑娘，不然……想想那些流言，就能把她淹死。

  與蘇休吃了些粥，又閒聊幾句，便各自和衣而睡。

  剛出來的時候，這樣住著她根本就睡不著，可是白天照樣趕路，這個時候也看不出蘇休排場大了，每日都挺累的，慢慢的也就睡的著了。

  等到蘇珍寶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父親並沒有在裡面，想來已經出去了，她醒了，暖玉也就醒了。

  暖玉長的其實比她還像女孩子，也是因為這樣，在外面的時候沒有人調戲她，反而都是打量暖玉，也難怪父親帶著暖玉出來。

  暖玉笑道：「四爺出去了，小公子餓了麼？要不要吃些東西？」說完給蘇珍寶倒了一杯溫水。

  蘇珍寶接過溫水漱口，才放下杯子，暖玉又送上一碗小米粥，不得不承認，暖玉很會伺候人，也難怪她父親喜歡帶著他，她對暖玉並不喜歡，但是這麼長時間同吃同住，也算有些情誼了，只道：「多謝了。」

  說完便坐在鏡前整理頭髮和衣服，她已經完全習慣男人的妝扮，倒是應付的來，卻從鏡子裡看見暖玉在哭，蘇珍寶頓了下，問道：「怎麼了？可是太辛苦了？」

  暖玉跪下，哭道：「姑娘，我和四爺沒有過……」在上京，富家子弟身旁有幾個小廝孌童很正常。

  蘇珍寶一怔，沒有理會，他是除了繁杏、細鹽唯一一個知道她女扮男裝的人，之前她對這個不在意，但是到現在，她很明白，這件事誰也不能說，就是將來有一天她出嫁，也不能告訴夫君……可見暖玉對於蘇休，正如繁杏對於她一樣……

  待把自己整理乾淨後，蘇珍寶才道：「不要哭哭啼啼的，父親的事我不會過問。」這話並沒有說出自己是否信任這兩人，事實上，蘇珍寶也說不出來是否可以信任。

  只是，父親的事她確實管不了，如之前夜顏，既然不管了，她也不想管了，若問她現在還會因為娘親的死恨父親麼，答案是，恨，只是，她現在更成熟了，只有自己活的更好，才能更好的恨別人。

  蘇珍寶道：「我出去走走。」

  暖玉忙道：「我也跟著……小公子。」他留下來本來就是為了照顧蘇珍寶。

  兩人剛出了房門，就看見了梁客，也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