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你問這幹啥

  雖然是個文弱書生，不過也是個有正義感的血性小子。他話音一落，街坊們紛紛道：

  「對對對，走，去我那，我做幾個拿手菜！」

  「拉倒吧，就你那手藝，還是去我那把，今天新買的鮮牛柳……」

  一個個盛情相邀，唐浩看到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除了高興、還有欽佩、崇敬、甚至還有一絲畏懼……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命運，他知道，自己在小吃街的生活和創業，將要走上一條新的道路了……

  一個月後。

  天氣已冷，唐浩卻汗氣蒸騰，正穿著破背心在小院裡磨豆子，杜苗苗回來了。

  「唐大哥，」這小丫頭提著一個袋子過來：「送給你的！」

  唐浩一愣，竟然是一件報喜鳥的西裝。這丫頭，難道能看穿人的心思？自己正想置辦一身像樣的衣服呢，她竟然先送來了。

  男人就應該清爽利索，衣著得體，哪怕是個賣豆腦的，這是自信的源泉，也更能提高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獲得別人的信任。一句老話講：你穿成什麼樣，你終將是什麼樣的人。

  何況，現在整個小吃街的人都把自己當做一個人物呢，自己的豆漿也成了整個小吃街專用，生意火爆，杜苗苗這丫頭也成了自己的幫手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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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去一天，就買這個去了？」唐浩擦了把手接過來，尺碼，顏色，都是自己喜歡的，這小丫頭，心思夠細。

  「快試試，」杜苗苗道，一邊拿起了毛巾，給唐浩擦身上的汗。

  唐浩也不虛假推脫，擦了把汗，穿了起來，他體格健壯挺拔，這一穿上，真是玉樹臨風，就是大褲衩配拖鞋有點兒不搭。

  「多少錢，給你報銷！」唐浩很喜歡，也知道這西裝價格不菲。

  「不貴，花不了幾個錢。」杜苗苗一邊給他整理衣襟，一邊道，俏臉上寫滿了甜蜜。

  老杜正好從屋子裡出來，看著唐浩笑道：「就是，給啥錢啊，你一個月給她開的工資那麼多，還買不起一件外套？」

  老兩口都笑意吟吟的看著，跟看著女婿似的，唐浩有些不好意思，旁邊的杜苗苗耳根都紅了。

  眼看著一家四口正其樂融融，侯大學匆匆的趕來了，進門就急道：「唐哥，快走快走！」拉著唐浩就走。

  「小侯，幹什麼呢這是，去哪兒啊？」老杜問。

  「小吃街，大傢伙兒有事商量。」

  老杜一聽，趕緊就要解圍裙。

  「老杜叔，你去不去都行，你們家有唐哥代表了，」侯眼鏡道。

  唐浩西裝都沒來及脫，就被拉出了院子。

  到開業的時間還早著呢，七八個商戶卻早就聚集起了，都聚在大戶姚胖子的店裡。

  眾人正圍著餐桌，桌子上兩大桶油，還有兩盤剛炒的小菜。

  看到唐浩來了，眾人紛紛起身，好像領頭人、主心骨來了似的。幾個年輕小子看著唐浩一臉的羨慕，光膀子穿西裝，這是什麼新風尚啊，不過看著倒挺有范兒的。

  到底怎麼回事？眾人嘰嘰喳喳，最後姚胖子給前後說了一遍。

  小吃街用的油，大多都是不遠的大川糧油店給供應的。唐浩也認識這個大川，剃著青皮頭，很會來事兒，是個社會人，雖然是懾於他的威勢，不過供的貨倒也貨真價實，所以一直合作很穩定，可是現在，大川突然換貨了，把原來的色拉油，換成了這個億利達牌子的。

  「原來的是色拉油，這個，就是地溝油！」姚胖子神情嚴肅，「不信你試試。」姚胖子遞過來雙筷子。

  小吃街混了這麼久，不用試，唐浩一看菜盤子裡清水樣的油，就知道這是地溝油。

  不過，老杜家也是用大川的油，怎麼沒聽說他要換。

  「先撿軟柿子捏唄，」旁邊有人道，帶著些酸意。意思很明白，唐浩是老杜家的，跟馮三一戰成名，大川可能輕易不想招惹他。

  「小唐，你可是我們小吃街的領頭人，這個事兒你得替我們出頭啊，」姚胖子道。

  「各位，我就是個賣豆漿的，也就是大傢伙架勢，混口飯吃……」唐浩道，嚴主任和柳安保可交代了，不能再惹事。

  「別謙虛了，小唐，大家都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要不能除了馮三？」姚胖子接口道。

  這幫傢伙，這是拿自己在火上烤啊。

  「這哪能讓小唐出頭呢，跟他有啥關係，」老杜擠了進來，忙道。

  「老杜，感情沒你的事兒，」有人酸道，就差說你有個好閨女了。

  「就是，小唐人家剛才也說了，一個他有本事，再一個，大傢伙兒一直都給他架勢……」

  這倒是個讓唐浩沒法說的由頭，確實，大傢伙兒憑啥都要你的豆漿，平時那麼關照你的生意？還不是想讓你罩著，有事有人出頭。「唐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侯眼鏡來了一句，「要是這麼搞，咱們的生意都得完蛋。」

  一個人只有一種命運，唐浩腦海中忽然又冒出了這句話，往前一步，還是畏縮不前，等待他的，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

  「好，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唐浩終於道。

  大川糧油店，在兩個街區之外，店面不大，除了糧油，菸酒也有。

  店門口此刻正擺著一張麻將桌，大川正叼著煙跟幾人在搓麻將。看到唐浩，問了一聲：「要什麼？」

  「大川老闆，我是小吃街的唐浩，賣豆漿的，」唐浩道，「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大川看了他一眼，然後招手讓旁邊的年輕人接手，起身過來，冷冷的打量著唐浩，一邊遞過了一支金沙蘇。

  典型社會人的做派，不過也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唐浩也不抽菸，任何有癮的、花錢的愛好他都不沾，一是因為窮，二是他很小就知道，身體，才是一個人最根本的依靠，你可以沒有錢，沒有勢，但一定要有一個強健的身體，沒了這個，那才什麼都沒有了呢。

  「說吧，有何貴幹，」大川回手點上了煙，斜瞥了他一眼道。

  「小吃街的街坊，還想用原來的油，」唐浩開門見山。

  大川輕蔑的「喊」了一聲：「真是不識好歹，是不是那個小眼鏡崽子攛掇的，」小眼鏡，就是侯大學，大川換油的時候，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

  「一樣的油，還便宜好幾塊，幹啥不用，有病吧！」

  大川的語氣很硬，唐浩知道這是在向自己表達不滿。

  「大川老闆，大家都是老街坊，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了……」唐浩還沒說完，大川抬手打斷了他，生冷的道：「唐浩是吧，我知道你，我沒讓你們家換吧，老杜都沒讓換吧，管他們那些閒事幹嘛，」

  這個時候，唐浩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表態，意味著自己是要置身事外，還是要走上另一條路。

  沉吟了一下，他說：「大川老闆，我的生意都是大傢伙兒關照的，街坊們看得起我，這樣……」

  唐浩掏出一個信封，裡面是三千塊錢，他聽侯眼鏡分析過了，兩種油的差價，差不多也就這些錢。

  「還用原來的油，每個月的差價，由我來補上……」

  「滾。」大川噴出一口煙氣，說道。

  一口氣猛地一衝，唐浩捏了捏拳頭，控制住了情緒，「大川老闆，我來，是跟你講道理……」

  「我讓你滾！」大川昂起下巴，夾著煙的手指點著他，生硬的道。旁邊打麻將的幾個人都抬頭看了過來，憐憫的看了唐浩一眼。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跟馮三那個混混幹了一架，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還跟我講道理，滾旦！」

  大川把信封扔在了唐浩臉上，罵道。

  馮三不過是個混混，而且是個沒腦子的小混混，跟自己這樣有身家的生意老闆能比嗎，差得遠了，只是不想多事，也不在乎那一家，所以大川並沒有讓老杜一家換油，沒想到這個小子還強出頭，還來跟自己講道理，當著這幾個打麻將兄弟的面，大川的面子怎麼放，必須找回來！

  唐浩彎腰撿起了信封，轉身走了。身後傳來大川幾人的聲音：「哪兒來的農民，真把自己當棵蔥了……」

  晚上，唐浩沒有去出攤，也沒把情況跟老杜他們說，一個人在小屋裡，對著小小的電視在那發呆。

  怎麼辦？去向工商和食品監督部門舉報？沒用，都說了，沒憑沒據，就算相關部門來了，也只能抓到他們自己在用地溝油，大川才不會承認呢，得不償失。

  那還能有什麼法子？此時，除了恨自己沒錢沒勢，唐浩更後悔沒有好好讀書，沒有儘早的出來闖世界，馮三巧合之下解決了，可是面對大川這樣的社會人，愣是一點兒招沒有。

  夜半三更，老杜一家回來了，唐浩聽到了杜苗苗的聲音，也聽到了老杜兩口子低低的嘆息聲，地溝油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他們就一天不能安心做生意。

  唐浩輾轉難眠，也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的。第二天過午，強子從老家又送了豆子來了，附帶還有一袋子剛收的鮮花生，給唐浩和老杜一家嘗鮮。

  「強子，田六爺的油坊現在怎麼樣了？」唐浩紅著眼睛問道。

  「還那樣吧，倒不了，也發不了財，」強子道，「不過二肥子那小子回來給他幫忙了，弄啥在網上賣，好像還不錯。」

  二肥子，田六爺的小孫子，也是他們兒時的玩伴。

  哎，你問這幹啥？」強子問。

  唐浩還沒說話，磨盤上的手機瘋狂的扭了起來。

  杜苗苗在電話里叫道：「唐大哥，你快來啊，侯眼鏡被人打了！」

  此時的小吃街還沒上客人，各家各戶都正在準備開張。唐浩跟強子趕到的時候，已經亂成了一團。

  幾個混混拿著棒球棍，指著老杜幾人，叫囂著不讓靠近。裡面，一群混混正圍在那拳打腳踢。

  唐浩看到侯眼鏡正在裡面，頭髮蓬亂，眼鏡早不知飛哪裡去了，一身是血，一次次想爬起來，又一次次被拳打腳踢在了地上。

  慘吶，他那年邁的老爹竟然也在裡面，被打的癱在那裡。

  侯眼鏡，那是自己的好兄弟啊，唐浩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一把超過了旁邊的一一根拖把，大吼一聲就沖了上去。

  打虎親兄弟，強子掄起一個炒鍋跟了上去。

  兔子急了也咬人，兩人這氣勢，連同老杜一夥一上，幾個痞子被打的哇哇大叫，抱頭鼠竄。

  「眼鏡！」唐浩一把拉起了地上的侯眼鏡。

  「唐哥……」侯眼鏡眯縫著眼，一張口，先吐出了一嘴血，「是大川，大川找的人……」

  果然是，唐浩牙咬得吱吱響。那幫混混邊跑還邊在那叫：「小子，你給爺爺等著！」

  「有種來啊！」唐浩怒吼道，猛追了過去。

  警笛聲響，安保已經來了。

  「幹什麼，不要衝動！」安保所的老柳，就是上次處理馮三的，跳下車叫道。

  「他們打人，這幫痞子！」老杜幾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