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離離原上草
2024-05-13 15:15:09
作者: 夏侯龍城
「啥是衣服嗎?」
「衣服就是衣裳!」
「奧……」磚頭聽明白了,圍裙就是衣裳,衣裳就是圍裙。
「那二哥這也是圍裙嗎?」磚頭拽著自己的麻衣很認真的問哥哥。
李孟羲深吸了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這是親弟弟,得有耐心,得有耐心。
但其實李孟羲一臉平靜之下,他此時的心情其實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撥鼠尖叫。
不想跟自己的傻弟弟解釋什麼是圍裙了。
李孟羲一心二用,拿環首刀拆甲片的同時,他轉移話題。
「來,磚頭,二哥教你背詩吧。」
「什麼嗎?」磚頭迷茫極了,他撓了撓頭。磚頭才多大一點兒,別說識字了,生活常識的東西很多也還不知道。
「來我教你,」李孟羲頭也不抬,「第一句,離離原上草。」
磚頭沒反應。
「離離原上草,來跟二哥一起讀。離——離——原——上——草。」李孟羲放慢了語速,儘可能的把字說清,讓弟弟聽的更明白一些。
「離——離——原——上——草」磚頭覺得好玩,跟著哥哥一字一頓的念著。
「一歲一枯榮。」李孟羲又說。
「一碎一窟窿!」磚頭用小孩子特有的奇怪的抑揚頓挫頓挫,該揚的不揚,該挫的不錯,語調奇怪,似是而非的跟著讀了第二句。
第三句,李孟羲把拆下來的又一枚甲片放在一邊,繼續說道:「野火燒不盡。」
「野——火,燒不近!」磚頭複述。
「春風……咳,吹又生。」
磚頭:「春風,咳!吹油生。」
李孟羲抬頭,無語的看著弟弟,我咳一下是嗓子不舒服,你學著咳一下是什麼鬼?
不過不錯,傻弟弟能跟著讀。
「來,再來一遍。」
「離離原上草。」
「離離原上草。」
「一歲一枯榮。」
「一碎一窟窿!」
……
兄弟兩個一個教,一個學,車前趕車的老鐵不住的回頭望。
白居易的詩,通俗易懂。
關於白居易,有一個很溫暖的典故。
相傳白居易一日做了新詩,心情大好之下,把詩念給了鄰居一個老婦人聽,念完後喜氣洋洋的問老婦人,我做詩的如何?
老婦人笑了,「詩文是人家達官貴人聽的,我們平民百姓,哪裡聽的懂詩啊。」
白居易由此大受震動,日後每做詩,必念給鄰居老婦人聽,直到老婦人完全能聽懂為止。
白居易的詩從此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通俗易懂,為廣大勞動人民所喜歡。
據說唐朝之時,遣唐使們把唐詩一併帶回了日本,大唐詩壇文化薈萃,日本人卻最喜歡白居易的詩。
因為簡單通俗,容易理解,其他詩人的詩,對於剛接受漢文化的倭島來說,比較難懂。
一首離離原上草,縱然向前跨越了千百年的時空,依然能被人聽懂。
李孟羲教弟弟念詩,老鐵聽了幾遍,就全記著了。
而且老鐵聽懂了,他笑了,歡快的揚起鞭子,輕輕抽打著牲口,嘴裡小聲念著詩,一遍又一遍。
等弟弟能把四句詩全記住了,李孟羲就他自己念著玩兒去。
小孩子精力旺盛,再加上新鮮,磚頭扯著嗓子反反覆覆的背詩。
直到太陽變得灼熱,磚頭也嚎的累了,不肯再背了。
李孟羲抬頭,看到陽光刺眼,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從懷裡磨出了破木頭,也就是時盤,對著比照了片刻,「午時了。」李孟羲小聲嘀咕了一句。
中午了,也沒有飯吃的。
漢代平民們一天兩頓飯,鄉勇們哪怕是要趕路,一天也只兩頓飯,早一頓,晚一頓。
時盤光禿禿的,刻度還沒刻。
李孟羲拿起環首刀,用鍘刀一樣的方法,在時盤上鍘了幾下,幾道細細的刻印清晰的印在了木頭上。
一百八十度的半圓,被五道刻痕分成了六份。
每份代表著一個時辰。
然後李孟羲拿著環首刀,做銼刀用,在時盤邊緣,刻出了一些小的刻度,把時盤的可測量精度,提高到了刻鐘。
片刻之後,時盤刻度完成。
吹去時盤上的木屑,李孟羲拿起時盤,再次對著太陽對照時間。
午時四刻,中午十二點了,最熱的時候。
磚頭頭上頂著一件衣服,陽光照不到他。
李孟羲忙著編甲,他被曬了一上午,一抬頭是中午了,他這才感到了熱。
一上午的努力,成果出來了。
李孟羲成編出了一條兩約二十公分寬的甲片帶,他正把甲片帶首尾連接起來。
等首尾連好,一個水桶狀圓環形的的扎盔成了。
李孟羲拿著成品,左看右看,覺得……好醜。
好歹算是自己開始編甲事業之後,第一件成品,很有紀念意義。
「過來磚頭!」
李孟羲叫弟弟靠近他一點。
把扎盔扣在弟弟的小腦袋上,雖說李孟羲就是照著弟弟的腦袋的大小做的頭盔,但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經驗又不足,第一次做,做的大了。
頭盔大的像個桶,扣在弟弟頭上之後,一下滑下來了,遮住了弟弟的眼睛。
李孟羲不厚道的笑了。
太大了不行。
李孟羲把頭盔從弟弟腦袋上拿下來後,琢磨是否拆一行甲片,能縮小一圈的話,或許就匹配了磚頭的頭型。
磚頭好奇的跑過來,趴在哥哥的背上,指著扎盔說,「哥這個不是斗笠。不是斗笠啊。」
李孟羲糊弄弟弟說編的是斗笠,這下謊圓不了了。
好算又編了個理由把弟弟糊弄過去。
李孟羲拿著環首刀又開始拆甲片。
拆掉了一列甲葉之後,再把甲帶首尾相連,又花了不短時間。
改過一回的扎盔再往弟弟腦袋上帶去,竟然又小了。
李孟羲扶著額頭,心中頓生無力感。
弟弟腦袋太小了,頭盔的容錯率太低,如果是大人,頭盔多一列甲片或少一列甲片,就是松一點緊一點的問題,可放在弟弟這,多一列甲片,就大了,少了一列甲片,就小了。
又沒有更小的甲片去替換,李孟羲想到用取巧的方法,他準備用繩子把甲帶兩頭系起來,像綁鞋帶那樣,把扎盔系起來,就不存在大一點小一點的問題了。
可是這樣一來,頭盔整體的強度會降低,後腦勺的防護也會有漏洞。
李孟羲齜著牙,對扎盔咬牙切齒的思考著。
腦海中,前世看到過的亂七八糟的關於扎盔的信息,如放電影一般快速閃過。
最終,記憶的畫面定格在一頂出土於漢墓的頭盔上。
與李孟羲這個上下同寬的水桶狀頭盔不同,那頂真正的漢扎盔成上細下寬的形狀。
「咦?」李孟羲突然靈光一閃,他覺得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如果把頭盔做成上窄下寬的樣式,就能很大程度上解決不適配頭型的問題。
頭圍大了,就戴稍淺一點,頭圍小了,就戴深一點,頭盔和頭就能卡的緊一點。
這樣就不必用繩子系了。
李孟羲一拍腦袋,知道該怎麼做了。
頭盔做成上細下粗的形狀是吧,很簡單啊,編甲的時候,每往上編一圈,就減少甲片的數量,不就能越往上越細了嗎?
等越來越細,連在一起,不就成了一頂完整的扎盔了嗎?而不像現在這樣,弄什么半包圍的盔。
突如其來的靈感,讓李孟羲激動不已。
「我懂了啊啊啊啊!」李孟羲狂叫。
弟弟奇怪了看著哥哥。
那就,重新拆了吧。
李孟羲看著手中好不容易編好的甲帶想著。
知易而行難,本以為有一定的經驗,編甲會很容易。
沒想到實踐起來,處處不易。
李孟辛苦的把甲片一片的拆下來,割斷的麻線頭丟在一邊,已經卷了一大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