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癔症
2024-05-13 15:13:39
作者: 夏侯龍城
兩卷縞席攤開並在一起,上面再鋪上草蓆,鋪被攤平在草蓆上之後,床鋪就鋪成了。
「磚頭,滾過來睡覺。」
「奧。」磚頭趕忙脫掉了草鞋,蹦到了床上,就要往被窩裡鑽。
「等會兒,讓我看看你的腳丫子髒不髒?」李孟羲輕輕打了弟弟一下。
磚頭一個調皮的跟頭翻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把兩隻小腳伸了起來,「看髒不髒嘛?」他把腳往二哥的眼前伸讓哥哥看,腳快要伸進二哥嘴裡了。
「呀!髒死了!快拿開!」李孟羲嫌棄的拿開磚頭的腳,穿草鞋又沒洗腳,腳能幹淨到哪裡去。
「算了,明天再洗吧。」抵擋不住困意,李孟羲狠狠地打了個哈欠,他摸了摸額頭,額頭還有點發燙,喉嚨依然發乾,不過感覺好了很多。
把被子捲成了桶狀,被角掖了掖,鑽進被桶里,身下是軟軟的,蓋著的也是軟軟的,這對直接睡在泥地上睡了好多天的兄弟二人來說,無疑是超豪華的待遇了。
磚頭鑽進了被窩裡像只小老鼠,這裡拱拱,那裡拱拱,被子柔軟舒服的質感,讓他覺得開心很幸福。
「磚頭,你名字呢?不會就叫磚頭吧?這多不好聽啊,要不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不要改。」鑽頭的小腦袋從被窩裡鑽了出來,他可憐巴巴的祈求哥哥不改名字,「要是改了名字,娘不認得我了咋辦?」
這邏輯……
「那不改,你還叫磚頭,跟我姓,姓李,單名一個磚字,李磚,怎樣?」
「嗯!」磚頭滿意的點了點頭。磚頭認為跟二哥姓很對啊,跟二哥姓,就是跟爹爹姓。
其實,李孟羲根本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姓什麼,而弟弟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的姓。
以後弟弟要和自己一起生活下去,總不能連個名字也沒有,只喊外號,磚頭磚頭的叫。所以,李孟羲決定給弟弟起一個正式的像模像樣的名字。
床舒服極了,磚頭很沒有安全感,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並且非要抱著哥哥的手才睡得著。
聽著弟弟輕輕的有節奏的呼吸聲,李孟羲再也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夜色漸已深沉。
劉備軍紮營於黃巾軍山下營寨的舊址之上,除了少部分看管俘虜的士兵和巡邏的人以外,多數人都已經睡著了。
不同的是,俘虜們可沒有李孟羲和弟弟的能蓋兩層被子的好運氣,只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劉備已經夠仁慈了,至少劉備給俘虜們發了繳獲來的帳篷被褥衣物等物資,不至於有人在寒風中凍死。
天空中星星越來越少,月亮從天空一端緩緩滑至另一端,時間已至夜半。
安靜的連蟲鳴都沒有了深夜,突然啊的一聲悽厲的慘叫響起,接著就是小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傳遍軍營。
無數人被驚叫聲驚醒,劉備從床上猛然驚醒,他側耳傾聽聲音傳來的方向。
(糟了!)劉備心裡咯噔一下,(孟羲怕不是出事了!)
「大哥?何事發生?」
一左一右的兩張榻上,張飛和關羽也同樣被驚醒。
劉備惶惶張張的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抓了件衣服,也不顧分說,「二弟三弟!孟羲怕是出事了,快隨我來!」
心憂軍師的安危,劉備四下找鞋,只找到一隻,遲遲找不到另一隻,氣的他索性不找了,光著腳連走帶跑,衝出了中軍帳。
等劉備匆匆趕到李孟羲所在的軍帳時,軍帳前已經聚集了聞訊趕來的巡邏小校。
「將軍……」小校正要行禮。
劉備擺手制止了小校,拉開帷幕,低身一矮,進了營帳之中。
當看到李孟羲正抱著嚎哭的弟弟手足無措時,劉備一顆砰砰亂跳的心終於平復了。
還好,虛驚一場。
劉備不露痕跡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李孟羲也看到了披著單衣,赤著雙腳走進來的劉備,劉備身後,關羽張飛也是僅著單衣。
弟弟還在哇哇的哭,李孟羲捂著弟弟的嘴,頗為尷尬,「玄德公……」
「令弟怎麼了?」劉備也不見外,走來坐到了李孟羲的床上,關切的問。
磚頭並未醒來,閉著雙眼,哇哇大哭不止。
「睡著睡著發癔症(註:1)了,只是哭。」李孟羲抱著弟弟,輕輕搖晃著安撫弟弟。
「哭就讓他哭麼!你捂他嘴做甚?」
劉備伸手輕輕打開李孟羲捂著弟弟的手,一臉責怪。這么小的孩子,捂壞了得了?
「夜深人靜,我怕驚擾了大家的好夢……」李孟羲歉疚的說著。
劉備於是責怪他不知輕重,驚擾個個甚的驚擾。
「看著是像嚇著了。」劉備看了一眼眼睛緊閉,手腳踢騰個不停,哇哇大哭,哭的一身虛汗的磚頭,半猜測道。
「孟羲,莫急,不礙事,等會兒便會好了。」劉備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安慰著急得一頭汗的李孟羲。
李孟羲輕輕晃著弟弟,他看了看劉備,又看了看站立一旁的關羽張飛二人,頗為感激「一點小事,竟討擾三位連夜前來,孟羲不勝愧疚……」
「哎!自家兄弟,休要如此見外!」劉備笑語。
李孟羲趕忙請關羽張飛坐下,關張二人推辭。
實在是李孟羲那張小床,實在無法再擠下兩個九尺巨漢。
過了片刻,發癔症的磚頭不哭了,他眉頭舒展,還帶著眼淚的小臉由猙獰變得寧靜,睡夢中的磚頭在哥哥懷抱里翻動了下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睡姿之後,繼續睡覺了。
李孟羲苦笑的看了看安靜下來的弟弟,又看了看劉備三人,「玄德公,弟弟已睡下了,夜深了,三位明日軍務繁忙,還是早些休息。」
劉備點頭,打著哈欠走了。
回到中軍大帳,不一會兒,張飛鼾聲如雷,在鼾聲之中,放下心來的劉備很快睡去。
弟弟睡著了,睡得很安穩。
李孟羲看著懷中弟弟熟睡的樣子,他自己卻遲遲無法再入睡。
(弟弟啊,你到底做什麼噩夢了,嚇成這個樣子。)後半夜,夜深人靜,李孟羲擔憂不已的想著。
李孟羲對弟弟懷有愧疚,他不想弟弟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