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在才說我愛你

  這一天是星期天，陽光明媚的，楊攀是被陽光晃醒的，他睜開眼，發現張俊的床上沒了人。這麼早出去幹什麼？楊攀嘟囔了一句，又拉起被子蒙住頭，繼續睡了。

  人來人往的黃山路上，張俊一個人在遊蕩，兜里揣著這個月僅剩的十八元錢，他想給蘇菲買件禮物，生日禮物。

  他想通了，這三年來，好象總是蘇菲主動，自己很少有過什麼主動的表現。這樣子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太不公平了，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男孩子追？自己不主動點，反而埋怨蘇菲的不是，是否太自私了點？

  現在李帥的出現也可以說幫了他一個忙，現在他要象剛開始那樣用自己的表現來重新贏得這場比賽。帽子戲法還差一個球，現在他就來補上。

  但是，買什麼呢？十八元錢實在是太少了。生日賀卡倒是買的起，不過現在還送這個，實在太沒有誠意了。生日蛋糕？最便宜的是十八元錢，不過……張俊看看櫥窗里的那個標價十八元蛋糕，怎麼看怎麼象放了一個月的過期食品。玩具公仔？好倒是好，女孩子都會喜歡這些東西的吧？但是這價錢嘛……張俊攥攥手心中的一把錢幣，有看看標籤，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六元錢，相差一倍，張俊自以為自己無論如何講不下來這個價錢，只好依依不捨的走出了這家禮品店。

  真是的，三年的生日，都總是一個帽子戲法做禮物，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他禮物，現在讓他來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哪種東西最能代表自己的心意，讓蘇菲一看了就能懂的。

  蘇菲剛起床沒多久，就接到了李帥的電話，說是給他的妹妹買禮物，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蘇菲和他妹妹年齡相仿，應該知道，所以想找蘇菲來參謀參謀。蘇菲想起自己反正也有話要對李帥說，就答應了。兩人約定在學校大門口見。

  見了面，李帥顯的心情不錯，「你來了？我妹妹剛打過電話來，非要我給他買件禮物，她要來合肥看我，我又不懂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只好請你幫忙了！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什麼，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什麼意思？」李帥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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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不過我想可能是我的態度讓你誤會了。」蘇菲看著車來車往的金寨路，總有計程車在他們面前減速，以為又是一對「情侶」要用車。「從始至終，我都把你當作一般朋友，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所以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李帥的笑容凝結在臉上，「有男朋友怎麼了？我可以和他爭，我不相信我爭不過……」

  「你爭不過他的……」蘇菲輕聲打斷了李帥，他看看又一輛減速而來的計程車，「你不是要給你妹妹買禮物嗎？」

  李帥愣了愣，「妹妹？我哪兒來的妹妹！」他甩下這句話，轉身向校園內走去，他想讓自己儘量走的瀟灑些，但是無論如何自己無法做到。

  蘇菲向停下來的計程車司機抱歉的笑著搖搖頭，然後扭回頭看向學校，李帥已經尋不著蹤跡了。

  她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回學校，到外面走走，就當散心好了。儘管說什麼「普通朋友」，但她知道以後大家還是不要再見面好點，男女之間，如果不能成為情人，就成為仇人吧。

  張俊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家很不起眼的藏飾店。一提起XZ，就會讓人想到純淨的藍天，純淨的陽光，純淨的空氣，倒是很適合蘇菲，純潔美麗。

  這間店沒有門，只有一個XZ風格的毯子掛在門上做帘子。張俊覺得如此一間小店的東西應該不貴才對，於是掀席而入。進去一剎那，他眼睛一花，定睛看去，才發現這個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店的三面牆上竟然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藏飾，剛才自己一定是被這些藏飾反射的太陽光給晃到了。

  張俊隨便看了件掛飾，標價五十多，把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店裡只有一個中年大叔，應該就是老闆了，很熱情地問張俊：「小伙子，想買哪種飾品？」

  張俊嘟囔著：「隨便看看……」他繞了一圈，發現東面牆上的飾品比較便宜，便把目光鎖定在這一片。

  這些飾品大都是扁平一塊上面刻有些花紋，張俊想這應該是藏語，可惜自己不認識，不知道它們代表什麼意思。

  老闆見張俊反覆看東牆上的這些飾品，就湊了過來，給他詳細解釋那上面花紋的意思：「這個是代表健康長壽，那個是如意吉祥……」

  張俊一個個的翻，老闆就服務周到的一個個解釋，那股熱情勁讓張俊想就沖他說了這麼多，自己似乎也應該買一個了。於是他隨便拿起一條鏈子，做工並不精細，他想應該不是很貴才對：「這個，多少錢？」

  老闆又看看牆上的標籤，「二十五塊錢。」

  張俊的心咯噔一下，還差七塊錢，他又看看其他的，最便宜的就是這個了。「便宜點吧，老闆！」

  老闆摸摸鬍子：「好吧，二十，不能在便宜了。」

  二十，不能再低了，可自己只有十八，還差兩塊。張俊實在不想就這樣放棄。

  老闆見張俊在猶豫，以為他嫌價錢還高了，連忙說：「這可是最後一條了，這個價錢我已經賠了點的！」

  張俊開始翻全身上下所有的兜，希望在某個角落裡發現被自己遺忘了的兩塊錢，可惜，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他看看手中的這代表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的藏飾，很不舍的掛回去，轉身出門。

  可老闆剛剛坐下，張俊又折了回來，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放在老闆面前，一張十元紙幣，一張五元櫛比，三個一元硬幣。「我只有十八塊錢，能不能……」

  老闆看看這些還帶著汗水的錢幣，又看看一臉窘迫的張俊，笑了：「你是買來送給女朋友的吧？」

  張俊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非要買象徵愛情天長地久的飾品，除了送給女朋友，還能給誰？」老闆大叔笑了起來，他起身走到牆邊，取下那條藏飾，放進一個專門的小袋子裡，交到張俊手上：「成交了，十八元錢！收好了，僅此一條了！」

  蘇菲走著走著來到了黃山路上，學校附近就數這裡最熱鬧了，附近幾所大學的學生都集中至此。

  她走累了，便坐在街心花園的一枚石制的大圍棋子沙鍋內休息。這些圍棋平時就是讓路人歇腳的，一個個被磨的光可照人。附近幾枚棋子上都坐著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依偎在一起，旁若無人。這裡也曾經坐過她和張俊，今天卻只有她一個人。蘇菲不想去看那些親密無間的情侶們，就四處看了起來，突然她發現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個藏飾店，沒有門，只有一條帘子掛在門口。

  蘇菲想起再過幾天就是張俊的生日了，應該給他買件生日禮物了，這些天，他也一定很委屈吧。

  門帘掀開，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老闆不禁多看了幾眼，不過漂亮是漂亮，眼神里卻總有一絲憂愁。

  這是個小店，不足五平方米的店面的三面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藏飾，店裡沒有其他顧客，看來生意並不怎麼樣。她轉了一圈，發現價錢中下的都可以承受，只不過這些藏飾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她回頭問站在一邊的老闆：「請問有代表愛情天長地久這一類的飾物嗎？」

  老闆愣了一下：「愛情天長地久？有，不過剛剛賣掉了，代表愛情恆久如一的，是一個小伙子買走的，最後一條了。」

  「被買走了？」蘇菲剛剛有點希望了，就被老闆後面的話給潑了盆冷水。

  「是啊，那個小伙子錢不夠，磨了半天都差兩塊錢，最後十八塊錢賣給他了。我看他挺可憐的，十八塊錢攥了好久。」老闆大叔笑了起來：「大學生似乎一到月底就窮，卻還非要給女朋友買禮物，哎！」

  「最後一條了，沒有其他的了？樣品也行啊！」蘇菲很想買，話說得急了點，大叔被嚇了一跳，美女著急起來也好似很有氣勢的啊！他搖搖頭：「連樣品都沒有了，那種很不好賣的，我沒進多少。現在這年頭，有誰還相信有愛情會天長地久，恆久如一啊？」

  蘇菲沒有聽見老闆後面的話，她又看了看滿牆的藏飾，她現在就想買那個被人買走的飾物，對其他的都失去了興趣。

  祈願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多麼貼切的祝願啊！她和張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祝福，她和他之間是初戀，真希望這種初戀可以一直延續下去，恆久如一，天長地久。

  只可惜，自己晚來了一步！

  「真的沒有了嗎？」蘇菲做最後一次努力。

  大叔搖搖頭。

  她只好非常遺憾的掀簾走了出去，看來要抽時間去市中心看看了。

  禮物是買到了，但張俊還是擔心會不會太寒磣了，價格太便宜了，做工也不怎麼精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藏飾，這樣給蘇菲，和李帥的禮物相比，太不起眼了吧？

  可這已經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錢了，再沒有能力買其他什麼夠分量的禮物了。

  張俊想的心煩，他瞟見了楊攀床上的隨身聽，最近周華健的新專輯《忘憂草》終於上市了，楊攀剛買來沒聽幾天，聽說裡面有幾首歌很好聽，他還從來沒有聽過。

  拿過隨身聽，磁帶在裡面放著，電池也在，戴上耳機，按下「PLAY」鍵，短暫的等待後，鋼琴聲響了起來，緊接著周華健的聲音響了起來。張俊受楊攀的影響，喜歡聽周華健的歌，他覺得周華健的歌聲中總有一種溫暖，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被感動，不喧譁，不做作，不浮華，不矯情，就象輕柔的流水一樣在你耳邊娓娓道來，卻已足夠讓你或會心一笑，或淚流滿面了。

  音樂繼續，張俊倒在楊攀的床上，卻已快睡著了。突然他猛地坐了起來，拿起隨身聽，倒帶，播放……倒帶，播放……倒帶，播放……一首歌他聽了好幾遍，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了，一首可以說出他心聲的歌，一種浪漫的表達方式。他相信蘇菲在聽了這首歌后就應該會明白了。這首歌簡直就是專門為他譜寫的一樣。

  他連忙動手，把磁帶倒到這首歌開始的地方，然後放入磁帶盒，揣入懷裡，出了門。

  今天下午沒有課，蘇菲專門去三孝口，四牌樓那一片跑了一趟，走遍所有的藏飾店，都沒有看到那條代表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的飾物，每當她問「有沒有代表愛情天長地久的飾物」時，那些人總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她。兜里揣著錢，卻只能空手而回。回到宿舍，上鋪的室友遞給她一盒磁帶：「那，張俊給你的。」

  蘇菲接了過來，是周華健的新專輯《忘憂草》，很普通的一盒磁帶，蘇菲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她問室友：「他說什麼了嗎？」

  「沒有，他只讓我給你，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蘇菲又坐了下來，把磁帶取出，這不是一盒新磁帶，很明顯已經聽過了，磁帶在中間位置停住了……蘇菲突然心頭一動，拿出枕邊的隨身聽，把磁帶放入機子中，戴上耳機，按下了「PLAY」鍵。

  楊攀回到宿舍，想聽歌，他拿過隨身聽，戴上耳機，按下「PLAY」鍵，等了半天，卻都沒有聽到有任何反應，奇怪的他打開機子，才發現裡面磁帶不見了！

  「嘿！怪了！你們誰見我磁帶了！」楊攀沖宿舍里的人叫道。

  在宿舍里的三個人扭頭看看他，都搖搖頭，又各干各事了。

  耳機里傳來周華健的歌聲。蘇菲聽了聽，就愣住了。

  記得說過為了你，

  要贏得全世界。

  卻忽略你落在後面。

  繞一圈，我都沒有發現，

  你微笑的臉，只是遮掩。

  在我身邊默默無言。

  以為什麼都不說，

  你應該會理解。

  愛是不必語言的直覺。

  但時間已證明了一切，卻無法重寫，

  你的委屈，又有誰能夠了解？

  對不起我，現在才說：我愛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經抱緊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OH--真對不起這幾年，

  我自私了一點。

  無心傷害，卻忘了抱歉。

  其實在你脆弱的時候，

  有什麼字眼會更體貼，比這樣的更直接？

  對不起我，再說一遍我愛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經抱緊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對不起！我還永遠愛你！

  對不起我，再說一遍我愛你！

  真謝謝你，我要緊緊抱著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對你說聲：最愛是你！

  ……

  室友很奇怪的看著蘇菲聽著張俊送來的磁帶，卻淚流滿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蘇菲沒有說話，沒有出聲，不在乎室友們的眼神，她只是坐在床邊靜靜的流淚，靜靜的聽這首歌，靜靜的被感動。

  張俊一個人坐在Ｕ大首任校長銅像前的台階上，靜靜的看著在噴水池旁玩耍的一群小孩子們。接近黃昏的陽光給眼前一切都染上了一片金黃，讓這個秋日的下午格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