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咖啡色蝴蝶

  看到《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前面兩段話，孫曉彤就知道傍晚白衣傾城發的那條微薄，原來是一個叫做痞子蔡的人說的。

  不過白衣傾城的這部作品用的是第一人稱，是不是代表這個痞子蔡，就是作者本人呢？孫曉彤帶著這份好奇，繼續看了下去。

  「我輕輕的舞著，在擁擠的人群之中，

  你投射過來異樣的眼神。

  詫異也好，欣賞也罷，

  並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亂。

  因為令我飛揚的，不是你注視的目光，

  

  而是我年輕的心。」

  繼續痞子蔡那一段文字後，女主角輕舞飛揚出現了，同樣是一段文字，但輕舞飛揚的文字，卻從字裡行間透著一股自信與堅強，更帶著股優雅。

  「有意思……」孫曉彤的興趣徹底被提起來了，她很好奇，寫出這樣文字的輕舞飛揚，會是什麼樣的女孩。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隨著男女主角在網上的那些有趣的交流，孫曉彤很快就陷入了進去，痞子蔡的誠實與機智，輕舞飛揚的感性與特別，都深深的把她這個文藝咖給吸引住了。

  終於，網戀的男女見面了。

  和預料中一樣，痞子蔡與輕舞飛揚的第一次約會是與眾不同的。

  一個穿著一身咖啡色的輕舞飛揚，一個穿著一身藍色的衣服的痞子蔡，在一家咖啡館裡見面了。

  「我的鞋襪顏色很深，像是重度烘焙的碳燒咖啡，焦、苦不帶酸，小喇叭褲顏色更淺，像是風味獨特的摩卡咖啡，酸味較強，毛線衣的顏色更淺，像是柔順細膩的藍山咖啡，香醇精緻……而我背包的顏色內深外淺並點綴著裝飾品，則像是Cappuccino咖啡，外表浮上新鮮牛奶，並撒上迷人的肉桂粉……既甘醇甜美又濃郁強烈……」

  這是輕舞飛揚講出的咖啡哲學，隨著這段話從輕舞飛揚的口中說出來，孫曉彤已經被女主角的文藝氣質徹底俘虜了。

  而另一邊，痞子蔡同樣回以一段妙語連珠，不僅讓輕舞飛揚滿意，也讓孫曉彤滿意。

  這時候孫曉彤想的是——真好，兩個同樣有意思的年輕人，他們互相吸引，最後一定會幸福的在一起。

  抱著濃郁到極點的期待感，孫曉彤繼續看了下去。

  痞子蔡和輕舞飛揚第二次約會開始了，他和她看了一場電影，輕舞飛揚的感性在這一刻顯露無遺，竟然被一部電影感動，哭的稀里嘩啦。

  再之後，男女主角經歷了一場浪漫的香水雨，這場景光是想想便讓人覺得沉醉，極致的浪漫營造出極致的美感，兩人的感情這一刻也是達到了巔峰……

  作為讀者，此刻孫曉彤的心底是充滿甜蜜的，她甚至幻想自己便是輕舞飛揚，自己便是那一至翩翩起舞的美麗蝴蝶，於空中幸福的盤旋。

  但故事到了此處仿佛才剛剛開始……

  痞子蔡驀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在輕舞飛揚的後頸，有一處明顯的紅斑……

  「是皮膚病嗎？或者被蚊子蟄了一下……」

  孫曉彤輕輕咬了咬嘴唇，心中咯噔一下，然後繼續看了下去。

  「你收到這封mail的同時，我應該正在遠航往台北的班機上，你能感受到我在一萬呎的高空中對你微笑嗎？也許今天的飛機無法爬升到一萬呎，因為我的心情很沉重……去看我的日記吧……讀完後或刪或留，決定權在你……因為我大概沒有機會上線了……」

  為什麼輕舞飛揚要說自己大概沒有機會上線了？

  再聯繫之前輕舞飛揚後頸出現的紅斑，孫曉彤的不安，此刻已經到了最巔峰。

  她忽然怨恨起作者來，怨恨這個叫白衣傾城的作者，為什麼要讓讀者在幸福的巔峰驟然墜落，難道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嗎？

  「或許還有希望……」

  孫曉彤紅著眼眶，帶著一絲希望，像是瀕臨乾涸的沙漠旅人，努力嚮往著一汪清水。

  於是她隨著痞子蔡的目光，看到了輕舞飛揚的日記，日記里記錄了兩人從網絡蔓延到了現實的愛情，時而甜蜜，時而憂傷。

  一直到最後的幾篇日記，孫曉彤才明白輕舞飛揚後頸那紅斑代表著什麼……

  遺傳性紅斑狼瘡！

  這是一個患有遺傳性紅斑狼瘡的美麗女孩，她的人生，註定要在最璀璨的時候結束，她是幸運的，能夠遇到痞子蔡這樣特別的戀人，她也是不幸的，才剛剛和痞子蔡擁有一份美好，就要再去親手打破……

  孫曉彤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痞子蔡和輕舞飛揚最後一次面對面，是在混合著消毒水的病房裡。

  痞子蔡連水都不敢去倒，因為他怕他轉身倒水的時候，那隻美麗的蝴蝶就要消失在這個世間。

  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不是麼？

  但病魔不會講什麼情面，於是凌晨三點……從醫院裡飛出了一隻咖啡色的蝴蝶……

  是的，輕舞飛揚去世了。

  當看到輕舞飛揚去世這一段，孫曉彤在使出全身的力氣咬著嘴唇，憋著眼淚。從上了初中她就再也沒有哭過，堅強成了她的本能，她不能哭，所以她在咒罵。

  「混蛋作者，混蛋作者，混蛋作者啊啊啊！」

  「為什麼要讓輕舞飛揚死！為什麼！這麼好的女孩，簡直是上帝的傑作，你親手創造了她，卻又要親手毀滅她……」

  似乎咒罵能夠形成堤壩，擋住她繼續在心底的淚水，所以孫曉彤一邊咒罵著作者，一邊繼續看了下去……

  這是輕舞飛揚最後一封信，一封遲來的信。

  「如果我還有一天壽命，那天我要做你女友。

  我還有一天的命嗎?沒有。

  所以，很可惜。我今生仍然不是你女友。

  如果我有翅膀，我要從天堂飛下來看你。

  我有翅膀嗎?沒有。

  所以，很遺憾。我從此無法再看到你。

  如果把整個浴缸的水倒出，也澆不熄我對你愛情的火焰。

  整個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嗎?可以。

  所以，是的。我愛你。」

  這是輕舞飛揚留給痞子蔡的最後一封信。

  他改掉了痞子蔡的文字，給出了她詮釋的版本。

  大海的水倒不出，浴缸的水卻倒得出，所以……我愛你……

  去他.媽的堅強！

  去他.媽的不哭！

  痞子蔡的胸口被很輕易的撕裂，眼淚汛地如洪水般潰決他的防洪工程。

  孫曉彤的胸口同樣被很輕易的撕裂，決堤的眼淚布滿了臉頰，經年不見的眼淚，只為了那一隻美麗的咖啡色蝴蝶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