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真相

  林沅沅把人往家裡帶，周春梅看到姐妹倆帶著一個陌生人回家，驚訝地張大嘴。她還沒問，林沅沅先搖頭讓她別管，怕她說錯話，還把她打發進廚房。

  小寶也好奇，不過他比周春梅有眼色，看林沅沅和二妮臉色都不對，聰明的什麼都不說，手裡卻拿著書本假裝回屋寫作業，實際上一顆心全都掛在外面，張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手裡拿著筆卻半天沒寫出一個字。

  林沅沅一直等著對方主動開口，對方不說話，她也不出聲，倒要看誰更能沉住氣。

  不說，有什麼可說，難道說她有多慘？

  乾淨的地板上留著幾個刺眼的腳印，那是她進屋時踩下來的。她悄悄打量屋裡的一切，房子裡的東西在京城都難得一見，更別說和老家比。她沒想到會在京城遇到親人，可她並不想讓人看到狼狽不堪的一面，也不想讓老家的人知道她的消息。

  二妮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眼裡閃過一抹不耐煩，輕輕踢了林沅沅一腳。

  林沅沅輕輕搖頭，示意二妮先回屋學習，剩下的事交給她，人都找到了，還怕她什麼都不說。她要真不說，也不會跟著進屋，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進屋前沒有跑，可見心裡還是有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沉不住氣的還是小草，她主動開口了。

  她當初被家裡人嫁給田超還高興一陣，結果真正嫁過去才知道那就是個騙子，什麼工廠工人的身份都是假的，不過是個干一天結一天工資的臨時工，隨時都可以跑路。

  

  田超娶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娶媳婦，他從開始就打著不好的主意。先把人娶過去，再隨便找個理由藉口把人賣到外地，路上還能免費玩幾天。

  她知道真相後，是一個百不願意，可惜逃不掉。也不知道田超給她吃了什麼，害她雙腿發軟，走路都走不動，最後想要求救也被他說成是小夫妻鬧矛盾。誰要不信，他能馬上掏出結婚證給大家看，偏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辦的結婚證，明明倆人只在村里辦過婚禮，根本沒有領過證。

  她每逃一次，就要被田超折磨一回，後來再也不敢逃了。她以為聽話能換來好日子，可實際上田超很快就找到買家，把她賣到大山里。

  她被賣給山里老漢當媳婦，那老漢比她爹還大，張嘴就是大蒜味。她想逃，可她不認識山裡的路，沒人綁著她也逃不出來。她落到叫天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步，天天被老漢逼著生兒子。

  老漢在她身上播種了整整一年，她都沒懷上。最後人家嫌棄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不想浪費糧食養她，轉手把她賣到更窮的一家。

  那家有幾兄弟，家裡還有小娃，就缺個女人操持家務，也不嫌棄她不能生養，買她就是把她當牛馬使喚。她在那家日子真是苦，從早干到晚，還吃不飽。幹活稍罵慢一點，就有人打罵，連那三歲的小娃都敢欺負她。

  白天累一天，晚上還要輪流伺候幾兄弟。這樣的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過，可被打多了，也不敢隨便逃，只能暗中等待機會。這一等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好還是壞，那家的孩子得了重病，要帶孩子到城裡看病，順便把她也帶上了。

  那家人想得挺好，帶上她能照顧小娃，路上萬一缺錢看病，把她轉手賣給其他人也能換幾個錢使。

  在山裡她不敢跑，也跑不掉，在城裡卻很快找著機會向警察求助，後面的事就順利了。她被救之後，警察想送她回老家，可她一點都不想回老家，一口咬定不記得老家在哪。

  人家警察拿她沒辦法，又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便想著送她去救助站。她打聽清楚救助站是個什麼地方後，再一次逃了。

  這回她學聰明了，知道在城裡更安全，專往大地方跑，結果一路跑到京城。

  京城果然是個好地方，剛開始是流落街頭，後來和一個撿破爛的老頭子住一起，也算有個窩。

  小草說完長嘆一聲，問她有什麼想法，會不會看不起她。

  林沅沅趕緊搖頭，「你真不回老家？」

  「不回。」小草回答的很堅定。

  不回就不回吧，她對老家的人也沒有多少好感。問題是一個年輕姑娘跟著撿破爛的老頭也不是辦法。她才多大，結果看上去像三四十歲的人，要不二妮也不會誤會之下喊阿姨，就是她剛開始也沒看出來。

  小草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難堪的表情，很久沒有照鏡子，難道真得很老。

  「你自己照照鏡子。」

  二妮適時遞上鏡子，林沅沅在小草面前要給她留面子，只悄悄瞪了她幾眼，催她趕緊回房間學習。

  屋子小就是這點不好，說點什麼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止二妮，就是小寶和周春梅只怕都聽到小草剛才那些話，倒是不用她再重複一遍。

  小草看著鏡子裡的那張皮膚粗糙晦暗無光澤的臉，下意識的別過頭。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落到手上皴裂處，微微不適傳到心底，讓她的心痛得更厲害。

  林沅沅不會安慰人，看小草哭個不停，更是手足無措，還好有周春梅救場。

  周春梅以前也愛哭，現在哭得少了，卻不影響她知道該如何安慰小草。 有她出面，小草很快安靜下來，她倒是想繼續哭下去，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這是她在大山里哭了一年才學到的經驗。

  周春梅抱著小草，問她以後的打算。她還年輕，肯定不能跟著老頭子過日子，不是嫌棄撿破爛的窮，而是不明不白的跟著他，有數不清的麻煩，比如有孩子，該怎麼辦？

  小草低下頭，無力的辯解：「他不是老頭子，才四十歲。」

  林沅沅很想問，是不是傻，四十歲就算不是老頭子，可也和她不配，年紀實在相差太大了。

  周春梅倒沒那麼氣憤，可也露出不贊同的意思。她要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後肯定不能不管，要不這良心上也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