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消息

  波波維奇是在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情的，他被艾德沃卡特直接叫到了主教練辦公室里。

  說實話，一線隊主教練要抽調青年隊的球員，青訓主管是沒什麼權力拒絕的。甚至有不少青訓主管還會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的工作受到了回報和承認。

  但波波維奇高興不起來。

  他總是覺得現在就被陳英雄抽調到一線隊去實在是太早了……陳英雄目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除了頭球，其他都不行。這樣的實力去一線隊真的沒問題嗎？

  要知道一線隊的競爭可要比青年隊激烈多了，你不僅要面對一線隊隊友們的競爭，還要面對預備隊的競爭。稍微有一場比賽你表現不出色，也許就會被打入預備隊。到時候可是沒有資格再回來參加青年隊比賽了……

  要是他能夠做主的話，他希望陳英雄能夠在青年隊中一直呆到本賽季結束，等他明年滿了十九歲再調入一線隊。

  反正經過這將近一個月的訓練，他能夠感覺到陳英雄確實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在中國國內一家俱樂部是青年隊球員。但是他接受的訓練水平不是很高，如果只是這種水平的話，而沒有那超強的頭球能力的話，他是不可能符合澤尼特要求的。

  但現在一線隊主教練要人了，他沒法不同意。

  

  從艾德沃卡特那兒出來，波波維奇和波特一起趕回了青年隊的訓練場，波特是去通知陳英雄去一線隊報導的。

  不過波波維奇沒有馬上就讓陳英雄從訓練場上下來，他讓波特在場邊等了半個小時，一直等到青年隊訓練結束，才將陳英雄單獨叫了過來。

  陳英雄看到站在波波維奇身邊的波特助理教練，就露出了笑容——他已經知道波波維奇叫他過來是為什麼了。

  看到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波波維奇知道陳英雄自己也是期望是一線隊的——這很正常，在這個青年隊當中，有誰是不希望自己能夠去一線隊的嗎？

  「英雄，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一線隊訓練了。」波波維奇見陳英雄一副已經知道了的表情，也就不繞彎子了，直接對她說。

  「我知道了，教練！」陳英雄高興地望向波特——助理教練就好像是一扇大門一樣，通過打開他，一個更棒的世界就在他的眼前展開了！

  波波維奇見陳英雄這麼高興，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一句忠告。

  「你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都很清楚的，英雄。我希望你去了一線隊要儘量發揮自己的優點。但是在缺點上你也要繼續努力訓練。我告訴你，一線隊的比賽，哪怕是預備隊比賽，都不是青年隊比賽能夠相提並論的。不要驕傲自大！」

  「不會的，我從不驕傲自大！哈！」陳英雄笑道。

  波波維奇見他這樣子，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算了他才十八歲，有很多事情不自己經歷了，只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他揮了揮手。

  「在一線隊也要好好干。」

  「謝謝你，教練！」

  陳英雄朝波波維奇鞠了一躬，讓波波維奇有些驚奇——也許這小子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得意忘形？

  八月底的成都，氣溫並沒有下降的跡象，看起來這秋老虎還是要肆虐一陣子。陳濤將麵包車停在路邊，從駕駛室上下來，拉開了車門，車廂里裝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包裹，用尼龍編織袋裝好的。

  他從廣州進的衣服到了，他剛剛去火車東站給提回來。

  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陳濤開始挽袖子準備搬貨。這個時候一直在店子裡守著的妻子李芸也走了出來。

  陳濤將一包看上去小一些的包裹遞給了老婆。李芸抓起來雙手抱住，快步往店裡走去。

  而他自己則扛起一包大的，跟了上去。

  陳濤做了很多年生意，最初在春熙路擺攤——那個時候春熙路不像現在修滿了高聳入雲的大樓和商場，一條街上全是鋼絲床、晾衣杆和繩索組成的攤位。

  陳濤就在其中，和他的妻子都是做生意認識的——當時兩家的攤位挨在一起，每天一起出攤，一起做生意，沒生意做的時候就互相聊天，有生意了互相幫忙……時間長了，就擺出感情來了。後來兩家的攤位合成一家，他們正式結婚了。

  要知道那個時候為了賺錢，真的是再辛苦也得做。老婆懷著英雄，都八個月了，還挺著大肚子在攤位上忙碌。

  依靠這些年他們辛勤勞動賺的錢，一家人在當時的成都算是比較有錢了，日子過的很滋潤。但當兒子開始學踢球之後……這錢就變得不夠用起來。

  開銷巨大，但誰讓他們的寶貝兒子喜歡踢足球呢？陳濤咬牙都要供，只要兒子喜歡，就行！

  陳英雄打小就沒缺過錢花。電腦，他比同齡人早耍，手機他也是比較早就用上了。當別人家孩子只能看著小霸王流口水的時候，他早就玩膩了任天堂的紅白機了。

  這些全都是他的父母在外面拼命賺錢的緣故。

  其實當初在春熙路一起擺攤的人當中有不少人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早就資產上千萬了。而陳濤這些年賺的錢則都投到了兒子的足球事業中。

  以至於到現在他們也只是在建設路的電子科大那邊租了一個門面，開了家服裝店，專門針對大學生群體，價錢不是很高，但款式新穎，比較潮，還算受歡迎。也因此，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也還過得起走。

  現在，總算是把兒子供出來了，雖然又欠了一屁股債，但心情卻輕鬆了許多。

  兒子有出息，當父母的也就高興了。

  當初陳濤一個人從俄羅斯回來的時候，把李芸嚇慘了——因為兒子不見了。

  陳濤這才將來龍去脈講給了自己的老婆聽。

  踢球是兒子只會做的事情，現在聽說在俄羅斯踢球，李芸倒也沒有不同意。只是一想到要很久都見不到兒子，她就覺得心痛——要是早知道兒子這一次出去了就會有很長時間不會來，她肯定要給兒子的行李包里塞進很多很多的東西，讓他帶去。哪像現在這樣匆匆忙忙，什麼都沒準備。

  陳英雄現在每個星期給他們打一次電話，他們知道兒子在澤尼特青年隊表現出色，已經連續兩場比賽進了球，就都很高興。

  陳濤更是認為自己當初堅持借錢都要帶兒子出去的做法是正確的。

  陳濤剛剛將貨物放下來，就聽到放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掏出手機一看——是兒子打來的！

  「爸！」聽到手機那邊傳來自己父親的聲音，陳英雄很高興。他用掩飾不住的興奮對自己的爸爸說：「有一個好消息！」

  「啊？」爸爸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一樣，「你說什麼？」

  「我說有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你又進球了？」

  聽到是兒子的電話，李芸也停了下來，站在丈夫的身邊。

  陳濤乾脆把手機開成了免提模式，讓妻子也能聽聽兒子的聲音。

  「哪有那麼快，這才剛剛比賽完了……我是說，你兒子我啊，被調入一線隊了！」

  「一線隊？」陳濤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成年隊？可以打職業聯賽？」

  「那當然！」

  「真的？！」陳濤當然知道一線隊意味著什麼。

  「還能有假？」

  「哈哈，好啊，好！」陳濤笑了起來——兒子進入一線隊，才算是修成正果了，才算是真正的職業球員了。

  之前一直都在青年隊，還得擔心一線隊能不能看得上自己的兒子。

  現在兒子被調入一線隊了，這顆石頭也就落地了。

  他長出一口氣。

  「好好干，兒子！」媽媽在旁邊衝著手機喊。

  「媽也在啊？」陳英雄的聲音有些意外。

  「你這話說得……我不在你爸身邊，還能有哪個女人在他身邊啊？」

  「嘿嘿……」陳英雄傻笑道。

  就在這個時候，店門外進來兩個顧客，李芸也來不及再說什麼，迎了出去。而陳濤則拿起手機，關掉了免提，走出店對兒子說：「錢我們都收到了，英雄。我給你說，不要往家裡寄錢了，現在生意好，那些錢我們很快就能還完，不用你操心。你自己留著，別太虧了自己……」

  「嗨，爸，你什麼時候見我虧著自己了？你放心，我留的錢肯定夠我自己花的。而且我調入一線隊，如果表現出色，就可以修改合同了，到時候賺的更多……十萬多塊錢算什麼啊？我兩個星期就給你還了！」

  以前的陳英雄可不是這樣的，陳濤覺得似乎出去了一趟，兒子變得成熟了一些，更懂事了，知道體諒父母了。不像之前被球隊解了約，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沒日沒夜地打遊戲，誰叫也不聽。那段日子裡，當媽媽的流了多少淚，他可記得非常清楚。

  「我給你說，爸。等以後我出名了，賺了大錢，你們就把那店子關了吧！別做了，到時候你和我媽去旅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媽不是一直都說要去旅行的嗎？」

  「咳咳，再說再說……你還是好好踢球吧，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就這吧，我這兒真忙著呢……掛了。」

  陳濤匆匆掛了電話，又鑽進車子裡拉出了一包衣服，扛在了肩膀上。誰也沒有看到低著頭承受著負擔的他的臉上，有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