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氣穴

  死者是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孩子，名字叫張宗承，因為未成年算是早夭，按風俗不能辦喪事，只能草草埋了。

  「田大爺，這孩子是不能入祖墳的，我們看中了村西的一塊地，就請您老人家動動鋤頭吧。」死者的父親張繼輝畢恭畢敬地對爺爺道。

  「你確定要在在那裡修墳？」爺爺盯著張繼輝沉聲問道。

  

  張繼輝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難看，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是的，爺爺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帶著我就向村西走去。

  荒地的正中央是一個小盆地，張繼輝告訴爺爺他們找人看過，自己兒子的墳應該修在小盆地的正中心位置。

  天空中的陰雲更厚了，鹽粒一樣的雪花也越下越大，一陣陣冷風卷著雪花在我們身周飛舞，面前有一小塊地方卻是乾乾淨淨，連一片雪也沒有。

  我仔細一看，只要有雪花落向那片地方，在離地三尺的時候定會突然飄向別處，使得它四周都高出一小塊來，看起來就好像是用雪花堆成的小坑。

  修墓的向來只管挖墳，不問風水，但是爺爺這一行做了一輩子，對這些東西還是很了解的。

  平時他老人家也經常給我講一些風水知識，陰陽八卦之類的，耳濡目染，我也多少懂得一些。

  不管是活人住的陽宅，還是死人葬的陰宅，都要講究「明堂開闊，藏風聚氣」。而這個地方卻是截然相反，而且連雪都落不下，站在旁邊便感覺一陣陣寒意撲面而來，無疑是一塊極陰之地。

  爺爺顯然也看出來了，他兩道眉毛擰成了疙瘩，在我以為他要勸阻一下張家人時，他沉聲對我道：「陽子，這個墓，你來修吧！」

  這是什麼情況？！

  我忙向後退了兩步，連連搖頭道：「薑是老的辣，我有自知之明難堪大任，修墓可不是兒戲，還是你老人家親自動手，我在旁邊打打下手就好了。」

  說完我把落星鋤遞到了爺爺手裡，輕輕推了他一下。

  爺爺的腳差點踩進那片空地，忙收了回來反手一巴掌拍在我腦袋上，回頭一臉氣憤地看著我罵道：「好你個菅天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兔崽子！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容易嗎我？現在你長大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就把我老人家往火坑裡推？你還有良心嗎？」

  他這一套不知道在我面前使了多少回了，我絲毫不為所動地看著爺爺反問他：「你自己也知道這個墓沒有那麼簡單，還讓我修呀？就不怕我陰氣入體死翹翹了，沒有人給你養老送終？」

  見來硬的不起作用，他又連哄帶騙的說盡好話。

  「乖孫子，你這是哪裡話？爺爺怎麼捨得害你？當初你可是在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連殭屍奶你都喝過，這小小的陰氣穴還能傷得了你嗎？爺爺給你打保票不會有事的。」

  攤上這樣的爺爺，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拿起他手裡的落星鋤，在他的指點下，定星位，看四象。

  定星看象自有一套說辭，什麼「弟子田有財，恭請祖師，術通生死，鋤斷陰陽……」，我聽爺爺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是爛熟於心。

  爺爺告訴我，在給人修墓向祖師念出這套詞，就等於宣布對這個墓負責了，所以一定要凝神屏氣，虔誠恭敬。

  來之前爺爺便向張繼輝要了他兒子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他的命星是鬼宿。

  我先在地上找出對應的星位，又用那把黑色的量天尺量好尺寸大小，下面便是落鋤了，這個也很有講究。

  一般來說，如果死者是男的，就要先在西北角乾位落鋤，如果死者是女的，就要在西南角坤位落鋤。

  我剛舉起落星鋤來，爺爺突然伸手拉了我一下，指著正中間對我道：「小孩子才十三歲，還算不得男人，先從中間落鋤吧。」

  「撲」的一聲輕響，落星鋤便刨進了泥土裡，絲毫也不費力，我心中不由疑惑，這塊地面怎麼像是熟土？

  剛把落星鋤收了回來，我突然聞到一股腥臭味，忍不住一口就吐了出來。

  「嘿！」耳邊是爺爺驚嘆聲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就把我手裡的落星鋤奪了過去。

  只見鋤頭上沾著的一小塊泥里竟帶著血紅色，就好像被血浸濕的一樣！

  「爺爺，這是血嗎？」

  即使捏著鼻子，這腥臭味還是鑽入鼻腔，熏得我腦袋發暈。

  爺爺從鋤頭上抓了點土送到鼻子前嗅了嗅，接著又舔了舔，這才搖頭道：「不是血，應該是硃砂，臭味是從下面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