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大人不一定比孩子聰明

  楚向的前妻陳氏，在楚家向來是個不能提起的禁忌話題，就連得寵如楚沁雅，也只敢稍稍模仿陳氏的言行，不敢直接與楚向討論陳氏。

  林笑笑固然是個孩子，但他這麼觸碰楚向的禁忌，依舊讓旁人替他捏一把汗。楚向對亡妻的執念可以說幾近瘋魔，說不定生氣起來當場就把林笑笑打一頓也不是沒可能。

  楚沁雅在肚子裡暗自冷笑，心想這個小鬼還是嫩了點，什麼都不打聽清楚就敢去摸老虎的鬍鬚，簡直是找死。

  楚連城也握緊了手裡的象牙筷子，他看著楚向，又看看林笑笑，表情里說不上是擔心，但是依舊有些緊張，他相信那個小鬼不會無緣無故這般失言，但他就怕楚向不給林笑笑解釋的機會。

  林疏雪倒是滿桌子人里最淡然的一個，因為她知道小傢伙要說的肯定是那件事，一點也不擔心。

  楚向的臉色果然難看起來，有淡淡的怒氣籠罩在身上，他看著林笑笑，覺得這個孩子竟然故意在他面前說出陳氏的事，是在耍心機，故意討他歡心，只不過這個小傢伙打錯了算盤，那個人，是他的禁忌，決不允許有人拿她做文章！

  楚向語氣開始變得冷淡，不複方才的親昵：「你知道的東西不少啊，既然你知道這麼多，一定也知道，你爺爺娶了現在的漂亮奶奶，你天上的奶奶就會生你爺爺的氣，不再是你的奶奶了，你一口一個天上的奶奶，她未必會答應！」

  林笑笑看著楚向，似乎有些奇怪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凶，想了一會兒，林笑笑恍然大悟：「原來爺爺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麼？」楚向已經準備把林笑笑扔下去了。

  「爺爺你竟然不知道，天上的人是很厲害的，如果爺爺惹她生氣了，她早就把爺爺帶走啦！既然爺爺娶了漂亮奶奶還沒有被帶走，就說明天上的奶奶沒有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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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真的是很笨呢，天上的奶奶這麼愛爺爺，肯定希望爺爺過的幸福啊，所以她沒有因為漂亮奶奶就把爺爺帶走，她一定是覺得漂亮奶奶替她照顧爺爺，做的很好啊。天上的奶奶在天上，有天上的生活，她想讓沒有去天上的爺爺開心，已經這麼大方地祝福爺爺啦，爺爺卻還這樣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生氣，爺爺，你這樣會讓天上的奶奶很傷心哦！」

  林笑笑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他說的話雖然聽起來很幼稚，像是講給孩子聽的童話故事，但故事的背後，卻是在告訴楚向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林疏雪聽著笑笑的話，她知道小傢伙一定會這麼說的，她還記得當初老婆婆死的時候，自己也接受不了那個現實，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那時候還只有三歲的林笑笑就已經會這麼安慰她了，他說，媽咪，天上的婆婆看到媽咪哭，她也會哭哦！

  也許，他們這些大人，都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明白通透。

  楚向心裡一動。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說這樣的話。

  他抓著過去的記憶不肯放，並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但他是楚家的主人，沒人敢對他多加指責。

  有句話，叫當局者迷，即便精明強悍如楚向，遇上了愛妻的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執念，在聽到林笑笑這麼一番話後，他忽然就有些清醒過來。

  他不由看向一旁垂頭不語的汪頌，竟然看到，汪頌面前的桌子上，滴著幾滴淚痕。

  自從嫁給他，這個女人好像因為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他以前竟然都選擇視而不見麼？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早已離開人世的陳氏，還是為了欺騙自己呢？

  楚向沒想到，自己多年來的錯誤，竟然是一個孩子替他指了出來！

  這個孩子，是她派來的麼？她終於看不下去他的消沉，特意藉著孩子天真的口來告誡他，是麼？

  依然，依然，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麼！

  楚向的眼裡，有了淚光，他恍惚了半晌，有些沙啞地開口：「笑笑是怎麼知道，你天上奶奶的事情？」

  林笑笑想了想，湊近楚向的耳朵：「爺爺，我偷偷告訴你，你不准告訴爹地哦！」

  楚向點了點頭，林笑笑便接著說：「因為我看見爹地藏著天上奶奶的照片啦，他很寶貝的，晚上會拿出來看一看，嘿嘿，還故意不讓大家知道。其實笑笑知道爹地也很想念他的媽咪啦，只是爹地長大了不能讓別人覺得他不懂事，從來都不說的。」

  楚向聽了林笑笑的話，心頭巨震，他沒想到自己的大兒子竟然會有那樣的一面。

  自從陳依然去世以來，他總是沉浸在失去愛妻的悲傷里，甚至將全部的寵愛都放在和陳依然七八分相似的楚沁雅身上，反而對兩個兒子不冷不熱。也幸虧楚連城生性穩重，無需他多管教，依舊成長得很好，然而現在想來，母親去世，難道楚連城就從來不曾悲痛過麼？。

  楚向看了看楚連城，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自從18歲執掌楚氏以來，楚連城就再也沒讓人看到過自己的一點失態，成為了楚氏完美無缺的總裁。

  然而那樣平靜的外表下，楚連城難道從來不曾悲傷過麼？

  明明，陳依然死的時候，楚向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幾個孩子，然而他嘴上答應了，心裡卻一直無法接受她的離世，一味只在楚沁雅身上尋找陳依然的影子，從來也沒關心過楚連城和楚慎之哪怕一句。

  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其實心裡恨著他？

  想到這裡，楚向有些悵然，他看著林笑笑，艱難的開口：「爺爺……不是個好爺爺……沒有做到答應你天上奶奶的話……」

  沒想到林笑笑卻嚴肅起來，很一本正經地說道：「爺爺，你放心啦，天上的奶奶知道你是太傷心了，現在你明白她的用心，她就不會怪你啦！而且還有漂亮奶奶陪著你，爺爺以後會很幸福的！」

  汪頌在一旁聽著，只是覺得心酸，她在這個家，好像一直被忽視，楚向不在乎她，楚連城和楚慎之又都是冷淡的性子，楚沁雅更是視她為爭奪楚向寵愛的敵人，對她呼來喝去，多加打壓，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為她說話，而這個人，竟然是個還不到10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