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孫淑瑤的覺悟

  連勛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麼離開的，他只是很清晰很清晰地記得，自己心裡許下的誓言。

  他對自己說，以後，他再也不要求別人。

  連勛永遠也不會求別人。

  他是用了心，用了血，用了淚去發誓的。

  然而今天，他卻這麼輕易就違背了那個誓言。

  

  他又一次求了別人，為了陳幽草。

  那個女人，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左右他的人生呢？

  連勛獨自字曠野里站了很久，零散的菸頭，扔了滿滿一地。到後來，面前的天幕已經徹底漆黑，而背後的公路上也開始有車偶爾流星樣閃過，連勛單薄的襯衣被夜露沾濕，那麼涼，風一吹，冷到心裡去，冷著冷著，一種奇異的火卻開始燒了起來，滾燙的席捲了他的五臟六腑，直直燒到他腦子裡去。

  冰冷、陰暗的牢房內，十幾個女生蹲坐在地上，沒人說話，有的只有一室驚恐。

  被關進來，已經兩天了，這兩天裡，沒有人來審問，也沒有人對她們說些什麼，除了每天送飯之外，她們仿佛被與世隔絕。

  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緊繃起，她們從來都是千金小姐天之驕子，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慢慢的，不安的情緒醞釀成了恐懼，一開始還有人小聲交談，到了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有什麼東西仿佛即將在這樣可怕的寂靜里爆發。

  孫淑瑤抱住雙膝，垂著頭，看到手指上精心塗制的甲蔻，那樣美麗的顏色，落日紅，在這間昏暗的牢房裡，沒了明亮的光線襯托，頓時變成了毫不起眼的褐黃。

  那些她喜愛的光鮮亮麗的一切，原來，都要在光明之下才是美好的，一旦被打落到黑暗中，頓時就失去了光彩。

  她從前追求的，就是這樣不堪一擊的東西嗎？

  「孫淑瑤！是她，就是她的錯！」有女生像是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煎熬的寂靜，發了神經一般，站起來指著孫淑瑤，聲音尖銳，好像看見什麼洪水猛獸，「如果不是聽她的話，我們怎麼可能去對付楚少的女人？」

  孫淑瑤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一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女生是第一個聽了李婉婉的話後，附和著一起來說服她的人。

  「對！是她帶著我們去的，我們只是聽從她的話而已！」

  「孫淑瑤應該負全部的責任！」

  「你去向楚少認錯，我們都是無辜的額！」

  一個接著一個，女生們好像頓時有了救命稻草，每個人都把過錯推到了孫淑瑤的頭上，孫淑瑤看著那一張張刻薄的面孔，就在兩天以前，這些人還都形影不離地成天圍在她身邊，說盡好話，送盡笑臉。

  短短兩天，虛偽的面具就已經碎裂到一絲不剩。

  原來，她從前的友誼，也是這樣不堪一擊。

  「孫淑瑤，你不是孫家小姐嗎？你去跟楚少主動承認都是你的錯，這樣我們都得救了。」

  「平時我們這麼討好你，你這麼做也是應該的吧？」

  女生們慢慢地圍像孫淑瑤，像是找到一個發泄口，此時此刻，孫淑瑤不再是她們追捧的公主，反而一落千丈，成為隨時會被推出去替罪羊！

  「你們……做什麼！」孫淑瑤僵硬地站起身子，踉蹌著著退後，靠到了冰冷的牆上，現在她終於體驗到了林疏雪那時的心情，原來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這樣無助的感覺。

  門口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孫淑瑤長舒一口氣，暫時放鬆下來。

  好可怕，她竟說不出一句話。回想起當時林疏雪面對更多人的圍攻，還能保持鎮定，她真的差了那個女子太多！

  牢房的門被打開，看見門口的警察，那個帶頭挑事的女生立即大叫著：「警察先生！我們都是無辜的，主謀是孫淑瑤，是她！把她帶走，她是罪人，放了我們！」

  「對啊警察先生，孫淑瑤才是罪魁禍首！」

  「把她交給楚少！」

  女生很快聒噪起來，七嘴八舌，那警察皺起了眉頭：「吵什麼，肅靜！」

  聲音透著威嚴，女生們頓時噤聲，警察看著被女生們推出來的孫淑瑤，問道：「你是孫淑瑤？」

  孫淑瑤不知道警察為何點名找上自己，有點緊張地點點頭：「是。」

  「出來吧，你家長來見你。」

  再次見到雙親，孫淑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忍不住沖向徐氏，卻沒有像平時那樣撒嬌，而是輕輕叫著「媽」，就哽咽住，說不出話。

  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原來躲在母親懷裡撒嬌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她以前擁有的幸福實在太多了，才會一點都不知道珍惜。如今失去過一次，終於懂得幸福的珍貴。

  「寶貝別怕，爸爸媽媽在這裡……」徐氏摟著女兒，也是淚水連連，嘴裡不住地安慰。一旁的孫堯看著抱成一團的妻女，滿臉只剩滄桑。他一接到消息就到處打探，走了無數關係求了無數人，都得不到一點回應，直到後來公司資金突然被楚氏截斷，才知道女兒惹的人竟是楚連城，絕望之下，孫堯連頭髮都白了幾根。

  「唉！你……」他有心想教訓女兒，念個書怎麼就這麼不踏實，非要去惹那不能惹的人，然而看到孫淑瑤擔驚受怕的樣子，終於還是心疼女兒，沒把話說出口。「人沒事就算運氣……」

  聽見父親的話，孫淑瑤卻反而收起了眼淚，她看到孫堯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幾歲的憔悴模樣，第一次為自己的不懂事後悔。

  「爸，對不起，我不該這麼不懂事！」

  「瑤瑤！」孫堯想不到一向被寵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竟會主動開口道歉，大為震驚，大手摟住女兒，眼裡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到底怎麼會惹上楚少的，你跟爸說，爸就算豁下這張老臉去求，也要求他放你一馬！」

  「老孫，你怎麼說這樣的喪氣話？」徐氏在一旁有些不樂意了，「他楚連城再橫，這裡這麼多名門少爺小姐，咱們聯合起來，難道還鬥不過一個楚氏？何必要去求他，大不了多賠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