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只是想陪著你

  那一刻，蕭靈柒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或許遺憾，或許漠然，或許應該驚喜……

  她失去了關於厲蕭祁，關於厲家的記憶，甚至忘記了和她血脈之親的兩個孩子。

  她總是從四面八方的語言中知道過去的厲蕭祁並不「喜歡」她，反而在意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而自己一腔熱血為了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懷孕生子，甚至損了身體，害了一生。

  可是如今厲老太太拉著厲蕭祁，當著所有厲家人，和秦秋風的面，讓他不要擔心後路，只需要照顧她的身體，甚至為他擺平一切險阻，只求她和厲蕭祁的未來。

  「咳咳……咳咳咳——」蕭靈柒捂住嘴，佝僂憔悴的身體，努力不去看手心裡殷紅的血液。甚至盡力控制聲音，不讓外面的人發現她的病弱。

  她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只是……她曾經為了一個人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還不努力，她手裡所有的項目都會化為無有。

  蕭靈柒強撐著身子，不再繼續去聽外面的談論和吩咐，她疲憊的躺在床上，腦子裡卻是清明，她得做些什麼才讓接下來的生活充實卻又不失平淡？

  她足足想了一下午，最後還是架不住身體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厲蕭祁把所有人都送走，小心翼翼的走進她的房間。

  或許是因為身體狀況，蕭靈柒遠不如從地下黑拳回來後的那般敏捷，如今他已經走到她的床邊，她卻依舊睡意安然。

  厲蕭祁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憔悴蒼白的面容，那個時候的她好像也很虛弱，不過卻依舊強撐著身子跑來跑去，自己那個時候還不止一次兩次的惹她生氣。

  「靈柒，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成為中合院的第一人，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被病痛纏身。

  厲蕭祁抬手，輕輕的在她臉頰上撫摸，也只有趁在她睡覺的時候，他才能小心翼翼的去觸碰她。

  六年的時間太長，足以讓同輩的人忘記一個人的存在，而且……新起之秀不斷踴躍，還有多少人記得曾經以一人之力帶領中合院走向輝煌的蕭靈柒。

  「不過你放心，我和安安安然都會永遠陪著你的。」

  厲蕭祁微微彎下身子，眼瞼微紅，嘴唇微干，帶著輕輕翹起的死皮落在蕭靈柒的額頭。

  似乎是被打擾到休息，蕭靈柒情不自禁的嗚咽一聲，幸好沒有清醒，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了。

  未來的兩三天，厲蕭祁無時無刻都陪在蕭靈柒的身邊，每日定省兩個孩子過來「請安」，傍晚秦秋風過來把脈。蕭靈柒越發覺得這種情況若是再繼續下去，她可能就要成老太后了。

  於是這天，她趁著厲蕭祁有事，回了趟公司，馬不停蹄的跑進091實驗室，繼續她關於雪靈芝的實驗。

  晚上，蕭靈柒偷偷摸摸回到院子，剛剛推開院子門，看到的便是迎著月光，身姿挺拔坐落在院子裡的厲蕭祁。

  月色伴隨著夜幕降臨在他的身側，明明是她的院子，倒像是她出門做了錯事，不敢面對家裡的男主人。

  似乎是注意到女主人回來，厲蕭祁冷漠的臉轉過來，眸子裡似乎是隱忍的痕跡。

  「蕭祁——」

  蕭靈柒剛剛吐出聲息，突然，面前的男人幾個大步來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擁在懷裡。

  「蕭祁……」蕭靈柒驚呼。

  她能感受到他冰冷的身軀下炙熱的血液跳動，但是她有些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導致如今。

  「靈柒，你知不知道我就走了半個小時，回來後你不在家我有多麼擔心？」厲蕭祁哽咽著，「要不是我去查了監控知道你去了實驗室，我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到他若有若無的抽噎，蕭靈柒猛地僵硬，片刻後才緩慢的抬起手臂，撫摸他寬厚的肩膀。

  「你可以去找我的，或者給我打電話……」

  蕭靈柒寬慰他說道，結果瞬間遭到他的反駁。

  厲蕭祁抬起頭，眼尾氤氳出紅色，略帶無助的說道：「你以為我沒有去找你嗎？你的實驗室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又沒有密碼，又不敢按門鈴怕打擾你，你知不知道我都怕……」怕你倒在裡面，再也醒不過來了。

  「怕什麼？我的實驗室有什麼好怕的？」

  在外面磨蹭了一整天，午餐和晚餐都沒吃，又錯過了定時的把脈，蕭靈柒的臉色更加透明了。

  「傍晚老師……」蕭靈柒支支吾吾的詢問道，她知道秦秋風又該拎著她的耳朵跟她耳提面命她是個病人這件事。

  蕭靈柒微微嘆氣，準備去一趟秦秋風的院子負荊請罪，正要開口，便聽見厲蕭祁慢悠悠的說道。

  「下午秦老打來電話，告訴我她晚上來不了，暫停一天的把脈。她還說反正看了這麼多天，也沒什麼大問題，好好養著近些日子也不會有大問題。」

  聽到秦秋風晚上沒來，蕭靈柒的嘴角還沒有完全浮現笑容，就聽見他繼續說道。

  「但是我為了拿到調取監控的權限，又給她打了一次電話，告訴她你丟了這件事情，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她還打電話問過一次，你有沒有回來。」

  厲蕭祁面無表情，心中抑鬱的同時又在遺憾。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蕭靈柒還屢教不改，試圖猜測厲蕭祁會不會幫她遮掩一二。

  「如實相告，絕無虛言。」

  蕭靈柒哀嚎一聲，面如死灰的朝著裡屋走去。

  「你不吃飯，你去幹嘛？」背後的厲蕭祁大喊一聲。

  隨後熟悉的聲音猶如幽魂悠悠傳來：「我去打電話，負荊請罪。」

  厲蕭祁被氣笑，不過還是跟在她的身後，趁著她打電話，幫她端菜吃飯，放水洗澡。

  他在她回到房間的那一刻，突然出聲：「靈柒，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不要怕我不高興，只要你高興了，我也會陪著你高興。」

  蕭靈柒腳步一頓，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徑直回了房間。

  諾大的客廳里只剩下厲蕭祁一個人，他靜默的看著雙拉開的門，一言不發。

  次日一早，兩個孩子蹭蹭蹭跑過來向他們的爸爸媽媽問安。

  「媽媽，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安然牽著安安的手，哼哧哼哧的爬上階梯，眼看就要推開門，只見蕭靈柒帶著帽子，口罩，好像要出門的模樣。

  「媽媽的眼睛下面好像不是黑黑的了，媽媽身體是不是要好了。」安然黃鸝般的小聲音嘰嘰喳喳的，蕭靈柒忍不住摸了摸眼角，心中思緒萬千。

  前些日子蕭靈柒身體不好，每次都是兩個孩子已經到了很久才悠悠轉醒，向來起不來喜歡賴床的她第一次起早，卻發現，她的兩個孩子比她起的更早。

  「靈柒，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厲蕭祁為了更好的照顧蕭靈柒，還有早上去接門衛室接兩個孩子，一般都是要早起準備早餐的。

  蕭靈柒隨著聲音向後看去，她從起來以後以為厲蕭祁還在睡，就一直小聲摸索，誰能想到後者本來就不在家。

  「你這是要去哪裡？」厲蕭祁的臉色僵硬，不過還是很努力的綻放出笑容。

  「我想著……你照顧我這麼久，想出去給你買早餐。」蕭靈柒支支吾吾的說道，其實真相併不是這樣。

  厲蕭祁勉強露出笑容，牽著她的手做到院子裡，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忘記我昨天晚上告訴你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只要你高興了，我也會高興。」

  蕭靈柒看著他的臉色，覺得事情並非如此。

  不過她還是重重的點點頭，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對你開口。

  蕭靈柒知道厲蕭祁向來把她的身體看的很重，從之前雪靈芝方面就能看得出來，如今血症的事情爆發，秦秋風又吩咐過讓她好好養身子，如果她再跑出去……而且厲蕭祁的笑容已經很勉強。

  「你是想出門嗎？」厲蕭祁輕聲詢問道，他能看出蕭靈柒不想說，只是……一想到她的身體，厲蕭祁就心疼。

  「好吧……對，我想去外面藥材商找和雪靈芝藥性相似的藥草，所以……」蕭靈柒面露難色。

  「所以怕我知道擔心，不讓你去？」厲蕭祁接著她的話去說，看不出神色。

  「也不算，主要是知道今天兩個孩子來，怕他們跑空，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著和我一起去的。」蕭靈柒哪裡看不出厲蕭祁的心思。

  安然拉著安安，左看看媽媽，右看看爸爸。

  最後一錘定音說道：「爸爸去陪媽媽，反正今天我們已經看過媽媽了，待會自己在院子裡玩一玩，或者去隔壁院子裡找宋爺爺，還可以去師公的院子裡，聽羅頌哥哥講故事，再過一會兒，司機爺爺就會來接我和安安，爸爸媽媽不用擔心我們。」

  安然脆生生的說道。

  身旁的安安也點頭：「去，爸爸……陪媽媽。」

  最後還是兩個孩子留在中合院瞎折騰，厲蕭祁陪著蕭靈柒出門。

  「其實你不用陪我的，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搞定。」蕭靈柒扶著車把手，止不住的咳嗽。

  不希望厲蕭祁陪著的很大一個原因，便是蕭靈柒咳嗽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之前壓著，躲在被子裡，外面的厲蕭祁也聽不見，現在兩人在一輛車裡，想聽不見都難。

  厲蕭祁通過後視鏡看向鏡子裡的女人，可能是因為咳嗽的幅度太大，導致柔順的頭髮亂糟糟的，她的臉色蒼白，眼中都是痛苦之色。

  看了一眼，他便迅速轉移目光，掩蓋眼中的悲愴，這正是那一眼，讓他沒有看見蕭靈柒手心裡的猩紅之色。

  蕭靈柒下意識去看鏡子，發現他沒有看過來，悄無聲息的用身下柔軟的墊子擦拭手中的血色。

  「我相信你可以，只是我想陪著你。」隨之而來的還有厲蕭祁遞過來的幾張紙。

  「擦擦臉，咳嗽是不是很難受？」厲蕭祁的聲音溫柔，其實他早就知道蕭靈柒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起床後看見的面色紅潤都是彩妝的功效。

  「還好，我不常咳嗽。可能是剛才嗆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