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以死明鑑,那死吧
2024-05-13 07:31:50
作者: 星辰入懷
她不信,好端端的人會突發急病。
蘇南枝十萬火急地趕到天香樓三樓,便聽見裡頭哭天搶地的喊聲:「曦兒啊!你快醒醒啊!沒你我可怎麼活啊!你千萬不能有事!」
蘇南枝推門而入。
榻上的楚冷曦早就昏迷不醒,氣息弱到幾乎沒有,臉色灰白。
緊跟其後的余曄,將拎來的洛雲崖扔進去:「來活兒了!」
尚在打瞌睡的洛雲崖,連忙驚醒,衝過去把脈施針。
孫奶娘一屁股站起來,急忙放下吃了大半的醬肘子,唇邊油亮反光。
桌上堆了不少的吃食,橘皮、瓜子、肉脯。
蘇南枝眸光一點點冷下來,笑吟吟問:「孫奶娘,吃的挺開心吧?」
孫奶娘連忙擦嘴,狠掐大腿疼出幾滴淚:「嗚嗚嗚每逢悲痛萬分,老奴就愛吃東西緩解焦慮。家主突發疾病,老奴心中難安這才含淚吃了幾口,請表小姐勿怪。」
「姨母突發疾病,為何不派人告訴楚家?不告訴我?」
「家主說這是老|毛病,不必驚動老夫人。」孫奶娘哭道,「老奴謹遵家主之命,才沒通知家裡。」
「她病的危急,就算怕外祖母擔憂,也該告訴我。我看你瞞病不報,是想將突發急病的姨母拖死在外。你在房中又哭又嚎,卻不曾落過半滴淚,假裝悲痛,吃的大快朵頤,也不曾請郎中來診治,你究竟是何居心?!」
一聲嬌喝如雷霆砸下,蘇南枝將大肘子砸過去。
孫奶娘被砸的頭暈目眩,閉口不言。
床邊,洛雲崖給楚冷曦吃下兩顆解藥:「楚家主有胃病,食物中毒後引發心悸,若不及時診治,撐不過半刻。」
看著眉眼與亡母三分像的姨母,蘇南枝目光凌厲如寒刀,剜著孫奶娘:「滾去把姨母吃過的東西全部端上來!敢漏一樣,我砍你一根手指頭。」
屋中人皆是被這厲喝嚇到了。
孫奶娘嚇得連跌帶爬,見鬼似的逃出屋內,顫顫巍巍走下樓。
蘇南枝朝春盛使個眼色,春盛暗中跟了上去。
不過片刻,屋中便擺滿了茶水糕點早膳等,蘇南枝與洛雲崖一一拿銀針檢驗。
「我驗過了,所有食材確實無毒。」洛雲崖盯著滿地菜餚,摸著下巴思索。
所有食物、器皿無毒,那楚冷曦為何會中毒?
蘇南枝沉思良久,盯著其中一盤鵝肉,眼光微沉,拿起筷子隨意撥弄:「奶娘,吃塊鵝肉吧。」
「我對鵝肉過敏,吃不得。」孫奶娘急忙擺擺手。
「沒事,過敏長些疹子罷了。」蘇南枝平靜地看她,笑問,「怎麼不吃呢?那吃個柿餅吧?」
她從盤中拿起沾了白糖的柿餅,將兩樣東西同時遞給她。
孫奶娘手心起了冷汗,極力強裝冷靜:「吃、吃不得,我吃了鵝肉會過敏,會死。」
「死不了,沒事,我給你治!」洛雲崖接話。
「給她灌下去。」
「是。」
幾個丫鬟扣住孫奶娘的雙臂,春盛將鵝肉柿子灌給她吃,孫奶娘瞳孔急劇猛睜,忽然就奮力反抗,掙扎的頭髮亂散,掀翻那盤鵝肉!她急的赤白臉,摳喉嚨吐出來:「我不吃!!」
「因為你知道鵝肉柿子同食,會相剋致毒!才會拼死不吃!」蘇南枝笑意涼薄,櫻唇啟合,犀利揭穿,「兩樣食物分開看,都無毒,同食卻能致死!」
孫奶娘渾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乾,連忙磕頭求饒,哆嗦道:「家主愛吃柿餅,恰巧今日天香樓大賣鵝肉,她自己要吃的,我不知道!和我沒關係!」
吃完解藥的楚冷曦,虛弱睜開眼,頗有些難以置信:「我不愛鵝肉,是你說好吃,餵我吃的……」
當即被打臉,孫奶娘猛然瞪向楚冷曦,眼中閃過慌亂,哭著撲過去:「曦、曦兒何時醒了?嗚嗚嗚我好擔心你啊!」
看著企圖渾水摸魚混過去的孫奶娘,蘇南枝目光銳利:「知曉鵝肉柿子同食致死,拼死不吃;又謊稱是姨母自己要吃,結果是你餵姨母吃的。」
經她點醒,楚冷曦將孫奶娘推開:「為何要害我?」
「我我我不知道兩者致毒!縣主那般強灌,誰知道裡頭摻了什麼,老奴這才拼死不吃……」孫奶娘跪倒在地急忙磕頭,傷心欲絕道:「家主竟然不信老奴?老奴服侍了你四十多年,將你伺候到大,若想害你,豈會等到今日?」
「既然你不信老奴,老奴以死明鑑!」氣憤至極的孫奶娘,渾身抖得像個篩子,朝著牆就撞了過去——
她只有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挽回楚冷曦的信任了,以死自證清白。她也料定,楚冷曦必定會著急攔她,畢竟有四十多年的奶娘情分。
蘇南枝、春盛、余曄、洛雲崖冷漠地看她做戲。
果然,楚冷曦掀被下床就要衝過去攔住,然而,蘇南枝朝她脖頸一掌劈下去,劈暈了楚冷曦,扶住姨母,音線溫雅寒笑:「孫奶娘朝柱樑撞啊,那樣才能腦顱破裂,濺血而死。」
眾人一副『你倒是撞啊』的表情。
孫奶娘見楚冷曦被劈暈,氣的渾身發抖,咬牙切齒、硬著頭皮,找准牆壁最軟的窗戶邊緣,猛地撞上去,憤怒大喊:「老奴不知兩者致毒!絕無謀害家主之心!這就以死自證!」
哐當撞上去,孫奶娘暈倒在地。
「綁回去關起來,聽候姨母發落。」
蘇南枝冷眼睨著她,將姨母扶上馬車後,這才鬆了口氣,好在及時把人救下了。
回了楚府,蘇南枝將此事瞞了下來,並未告訴病重的外祖母,將姨母扶回屋中休養。
她守了昏睡的姨母好一會兒。
帶著陽光氣息的夏風倒灌進窗,吹落書架上的插花瓶,哐當一聲。
那插花玉瓶骨碌碌滾到床底,蘇南枝生怕吵著楚冷曦,便跪地俯身去摸,一通亂抓後,終於抓到花瓶,卻也摸到了塊略凸起的地板。
她心生疑竇,指甲嵌進地板縫隙摳了下,拿開那塊磚,摸到本小冊子、一沓書信,拿出來後翻開,是姨母雋永大氣的字。
那封信陳舊泛黃,像是二十年前的舊物,連絲褶都沒有,可見保管者十分用心,壓平的紙上,寫著:蘇正公子,親啟。
蘇、蘇蘇正公子?
這是姨母二十年前寫給她爹的?!